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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神通广大如顾禾尧,此刻他唯一能够相信和倚靠的,也只有自己的直觉了。
火势凶猛,踏进去之后的每走一步,似乎产生了在地狱的错觉。
里面的东西被烧得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根本分不清楚格局如何。
“小梨!”顾禾尧大声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
不管她在不在,他都只能硬闯进去看看了。
屋顶不断地在坍塌,顾禾尧随时注意着周边和头顶上的情况,及时地躲避一根又一根塌下的房梁。在顾禾尧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有整沓整沓烧成黑色的东西,显得有些吊诡,中间的这块倒是显得干净一些,看来中间这一条才是路。
顾禾尧判断完毕,坚定地朝着中间走去,目光所及之处不断搜寻着,生怕将小梨漏看。
“小梨!小梨!”
隐隐约约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耳旁回荡,顾禾梨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无奈自己如同被困在娃娃中的灵魂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闭着眼睛,顾禾梨有气无力地回应。
“我……我在……在……” ‘这里’两个字声音轻到几乎连顾禾梨她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其实,她现在什么都听不清楚,耳畔除了早已习惯的燃烧声响,其他任何一切其实都是不存在的吧?
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哪有人在喊她,根本是她被逼到绝路,自己幻想出来的。
顾禾梨苦笑了一声,苦笑中带着绝望。
看来,是她没有福分再见到哥哥。
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爱你。
真的,好爱好爱……
我也许和你开过很多的玩笑,也撒过许多小谎。
但这件事情,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骗过你。
从小时候有记忆开始,顾禾梨的记忆中便充满了顾禾尧。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每一次对她的温柔,每一次因为她的任性而无奈,每一次不管她出什么事情又或者是闯了什么祸,他总是第一时间帮她去解决,而不是责备她。
脑海中仿佛安装了一台放映机。
那些顾禾梨记得的,不记得的场景,发生过的事情在她脑海一幕一幕如果放电影般闪现。
原来,她记得他的每一句话。
甚至记得他说每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微表情,他的动作,他的语气。
因为爱到了骨子里,所以顾禾尧的一切她都如此熟悉。
“哥哥,如果有来世,请你爱我,别再错过我了……”顾禾梨喃喃,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随着这最后一句话消失殆尽。
顾禾尧每往前前进一分,身后的路便被大火吞没一分。
没有了退路,他只能往前。
他悲观地想,如果小梨真的葬身火海,那么好歹,他也在这里陪着她。
小梨,别怕,哥哥像以往一样,陪着你。
不知不觉,顾禾尧已经快要走到路的尽头,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是他判断失误?小梨并不在这个仓库里面。
可就在转角一刹那,毫无血色的小人儿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而她的身子和腿均被已经烧成黑炭般的木头死死压着。
“小梨!”顾禾尧瞳孔猛缩,神情痛苦。
三步并作两步,顾禾尧整个人直接从火中跳了过去。
顾禾梨身上的房梁被搬开,顾禾尧扶起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掐她的人中,轻柔地拍着她的脸。
“小梨!小梨,你醒醒,看看哥哥!”
奈何,怀中的小人儿没有一点儿反应,轻飘飘的身子似乎暗藏着不言而喻的残忍事实。
顾禾尧顾不上太多,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顾禾梨往外跑去。
就在两人出了木门的一刹那间,身后的整座仓库轰然倒塌,化成废墟。
顾禾尧找了一块空地,将顾禾梨的身子轻轻放下。
他盯着她的小脸,了无生气。
不会的,事情不会发展到那样遭的一步,不会的。
顾禾尧伸出手,指尖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试图朝着顾禾梨的鼻下去试探……可快到的时候,他的手猛然缩了回来。
他不想做这个举动的,可是他怕,他太怕了。
他顾禾尧活了二十八年,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恐惧为何物。
可是只要一碰到这个小人儿,他的心弦在情不自禁中被她牢牢牵着。每次她只要出事,哪怕只是一点儿小事,他的心便会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空落落的。
之前,他选择性地忽略这种感受。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只是欺骗自己……
“小梨,小梨……”顾禾尧轻声呼着她,不敢太响,他宁可把她当成是睡着,沉沉睡着。
她不应,他就一声接着一声地喊她的名字。
他相信,如果小梨听到了,她会醒过来的。
一定会的。
小梨一定不会舍得离他而去,是吗?
顾禾尧的自信,在顾禾梨面前荡然无存。他的坚强,也被她轻易打破。
时间流逝着,顾禾尧的心也越来越痛。
痛得他快无法呼吸。
视线情不自禁地模糊了,顾禾尧抬头,望向远处,不让眼中的那股热流涌出。
这是他第一次哭。
失去了心爱的宝贝,他痛不欲生。
“哥……”
声若蚊蝇,顾禾尧敏感地捕捉到了,刹那间眼中闪现出惊喜,蓦然转头。
顾禾梨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小条细缝,她抬手,试图触碰顾禾尧的脸颊。
顾禾尧连忙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
“你……醒了……”喉咙异常干涩,顾禾尧艰难地说出这三字。
“哥哥……你眼睛,红……红了,别……别难过……”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安慰他。
顾禾尧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别说话了,带你去医院。”
顾禾梨乖乖地闭上嘴巴,温顺地靠在顾禾尧的怀里。
保镖们早已备好了车,等在门口,眼看着顾总裁和二小姐终于出来,慌忙迎了上去。
“最快的速度,去医院!”
“是!”
顾禾尧抱着顾禾梨坐在车子后座,一心只在她身上。
“小梨,别睡,乖,到了医院再睡。”
“哥哥,我……累……”
看着小梨明明将将晕厥,却因为他的话硬逼着自己保持苏醒,顾禾尧心疼不已。
“哥哥知道,乖,再坚持一下,好么?”
“嗯……”顾禾梨想点头,却无法动弹,“哥哥,睁开的第一眼,就……就看到你,感觉,真好……”睁眼的那一刹那,她以为自己不仅仅听觉出现了问题,连视觉都开始欺骗她了。
幸好,真的是他,他真的找到她了。
顾禾梨愈发艰辛,顾禾尧是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神迹。
这辈子,能遇到他,认识他,当她的妹妹,是她莫大的福气。
“以后,你每天都能看到我,我保证。只要你想见我,我一定第一时间出现。”
顾禾尧从来没有说出什么甜言蜜语。
而这个男人也不会说甜言蜜语,他只会用行动证明,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一一做到。
顾禾梨听到这句话,好开心,身体中的力气仿佛因为他,多了一些。
“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火烧得那么旺,你进来,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你放心。”
“那就好。”他没事就好。
顾禾梨的脑袋又沉了起来,眼睛迷迷糊糊地闭上。
顾禾尧见况,心中一紧,连忙说:“别睡好吗?”
“……好。”过了许久,顾禾梨终于应了一声。
可是她的声音是那样地弱,令人异常怜爱。
去医院的路因为心急而显得格外漫长。
顾禾尧皱着眉头对着开车的保镖吼,“再快一点!”
“是!顾总。”
车速破了一百五,顾禾尧却总觉得慢,不断催促。
车速再快,顾禾梨终究还是坚持不住了。
“哥……哥……”她轻声唤道。
她有话,她有话想对他说,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刚刚躺在仓库地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要对他说些什么。
现在见到了他了,她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因为,她不知道她这次闭上眼睛后,还能不能再睁开了……
顾禾尧低头望着她,温柔无比,“你说,哥哥听着。”
顾禾梨张了张嘴,她的声带仿佛被人拿走了,能做口型,就是发不出声音。
顾禾梨着急了,一着急,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别急,慢慢说。”
顾禾梨脸上泪水滑落,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后,闭上了眼睛。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