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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点,按照老潘发过来的地址,高光找到了那家酒吧;燃BAR。
她藏身于水泥丛林的小巷深处,颇有些SPEAKESAY的味道,然而当你走进门置身其中的时候,无论是进门处的红椿木酒柜里摆放着岁月沧桑的年份酒和各款绝版威士忌,还是厚重的美国白橡木吧台,抑或是定制的SR水晶吊灯,无一不彰显了其浓郁的古典英式风格,身着英式马甲的服务生和现场乐队指尖流淌出慵懒的爵士乐,会让你仿佛置身北伦敦或者曼彻斯特的某个酒馆……
高光打量了一周,心里对这间酒吧考究的装潢和细节的把握都暗自称赞,缓步来到吧台比较隐僻的一角坐了下来。
一个模样灵秀的女调酒师此刻站正在吧台内专心致志地检查调酒工具,见高光坐了下来,便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手里却一刻不停地继续忙碌着。
高光同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后便安静的看着女调酒师继续工作。高光发现眼前的女调酒师很特别:面色白皙,眉目精巧,尤其是一双状若杏核的眼睛,灵动却透露出一股英气,却让人感到一丝冰冷,眼角处细微的鱼尾纹流露这些许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却增加了一股微熟的风韵,乌黑的秀发梳挽了一个别致的辫子,如同‘春丽’模样的发型,恰似记忆中中国风浓郁的漫画美女形象,但白色衬衫和黑色的马夹却是典型的西式服装,奇妙的是两者却毫不违和,反而融合出一股中西合璧的风格,冷艳脱俗宛如大师的一幅名画。
女调酒师继续忙碌了一会,才抬头对高光说道:“Puredrink?”
高光摇了摇头道:“不,给我杯柠檬水吧,谢谢。”
女调酒师侧头看了高光一眼:“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高光有些意外:“哦?有什么问题?”
女调酒师回头拿了一盒柠檬红茶,泡了一杯放在吧台上推给高光:“尝尝这个,暖胃。第一次来的客人,能一下坐到这个位置上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来喝酒的,且几乎都是纯饮。”
高光环顾了四周一下才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难道所有来这的客人你都能记得?”
女调酒师动了一下眼睑:“差不多吧,我叫薛燃,燃烧的燃,有需要叫我。”说完便转身去忙了。
高光举了一下手里的茶杯,说了声‘谢谢’,心想这个女调酒师的名字叫薛燃,很可能便是‘燃BAR’这个名字的由来,那么女调酒师或许就是这间酒吧的老板。高光转念又想起薛燃刚才说的话,觉得自己坐在吧台这个位置喝茶有些显眼,便拿了茶杯坐在了一处离吧台不远却极不显眼的角落,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的夜景,陷入沉思……
江悦很罕见的穿了一身黑色的商务套装走进了酒吧,熟门熟路滴直奔吧台,爬上了高脚椅后冲着薛燃很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嬉皮笑脸的说道:“妞儿,我来了!”
薛燃一改冷冰的表情,瞥了江悦一眼:“离我远点!”说完以后才看见江悦穿着的商务套装,不禁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呀,是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不该正经的时候又一本正经!”
江悦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我就喜欢你调的玛格丽特!鸡尾酒,不就是正经人在不正经的场合喝的酒么?”
薛燃被气的直皱眉:“一边去!别招我恨!要么一两个月连影子都看不见,要么来了就气我!”
江悦撒娇道:“行了,我亲爱的燃姐!我这不是来了么?你就别生气了呗,来,大爷,给妞笑一个!”
薛燃动作十分娴熟,一会就调出了一杯堪称完美的蓝色玛格丽特,推到江悦面前,故作咬牙切齿状:“来,妞,你最爱的玛格丽特!”
江悦接了过来,向薛燃抛了个媚眼。
薛燃是江悦、李书音的学姐,又因为同是成都人,和江悦还多了一层老乡的关系,关系自然更加亲近了一些。
薛燃性格很有点高冷的味道,经常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傲气,却唯独对这个小师妹的特立独行颇为欣赏,用江悦的话说很是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
在深圳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即使彼此内心惦念,见面也并不是容易的事,因此才有薛燃刚刚的抱怨。
看了看穿着格格不入的江悦,薛燃有些纳闷的问道:“丫头,今天穿这么正式,是要见什么人呢才安排在我这见面?男朋友?”
被薛燃一句话戳中了痛点,江悦的表情有点沮丧:“别提了,什么男朋友?!还不是让马上开幕的房地产峰会给闹的?我们总编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抢在峰会开幕前,对此次峰会的主办单位,也就是**地产的总裁褚绽做一个独家专访!这谈何容易?这个时间节点像褚绽这样的企业家得多忙?就算是平时,他一个明星企业家也不是我一个小财经记者轻易能见到的啊?更别说专访?!”
薛燃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那怎么办呢?”
江悦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社的那个余小曼余姐出了个馊主意,托关系找了**地产的一个据说是担任总裁助理的人,说是可以提供他们褚总的准确时间和行程,以便于我们能够找机会做专访。所以今晚就安排在你这和那个助理碰头了。”
薛燃笑的很幸灾乐祸:“交易?怎么听着不像正当生意啊?”
江悦笑的很无奈:“本来也不是正常生意啊?”随后又补刀道:“正常生意谁来您这?”
两人正嬉校间,一个中等身材却颇显油腻、梳着精致分头的男士走了进来,江悦一看赶紧拿起手机对着微信照片仔细地看了又看,眼前这个身材明显发福的男士和手机里那英俊帅气的身影存在很大的违和感,但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似,于是赶紧从高脚椅上站了起来,冲着那个男士热情地摆了摆手。
那个男士看见江悦摆手便走了过来,江悦赶紧微微探了一下身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是罗总么?”
男子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瞟了江悦一眼,说道:“是的。”
江悦忙道:“您好!我是**财经的江悦,幸会!快请坐!”
男子坐在了吧台前,慢条斯理地环顾四周后说道:“这小酒吧氛围还不错。”又看了看站在吧台内的薛燃,颇有些轻佻地说道:“还有这么漂亮、有韵味的美女调酒师,怪不得这么偏的地儿生意还不错。”
刚刚这个罗总一走近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本就让江悦觉得有些反感,此刻听他一张嘴就如此冒犯薛燃,不禁心中火起,刚想发作,却听薛燃云淡风轻的说道:“罗种想喝点什么?”
江悦望向薛燃,却见薛燃正看着自己,用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暗示自己控制住情绪,于是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才勉强控制。
那个罗总拉长语调对薛燃道:“我只喝单一麦芽的威士忌,最近迷恋泥煤味道的,你这有么?”
薛燃轻轻点了点头:“我这有一款高年份的拉加维林,您可以品尝一下,Puredrink?”
罗总连忙道:“不不,加水加冰块。”
薛燃嘴角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一瓶酒,然后拿出两只古典杯,倒了一杯威士忌,另外一个杯里放了冰块加水,然后把两个杯子一起推到了罗总面前,说道:“您可以试试这种喝法,纯饮威士忌,喝一口之后,然后用这杯‘追随之水’予以净化,能更好的感受独特的泥煤味和厚重的香醇。”
罗总疑惑的看了薛燃一眼问道:“是么?还有这种喝法?”
薛燃微笑道:“您可以尝试一下,不打扰了,两位慢用。”说完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罗总按照薛燃的方法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以至于坐在旁边的江悦不敢去打扰。
享受了一波酒精刺激带来的愉悦后,罗总慢悠悠地说道:“江小姐,有什么事,说吧。”
江悦一听连忙道:“是这样,我们**财经想在房地产峰会之前给贵司彭总做一个专访……”
罗总打断的很干脆:“现在这个时间段,国内甚至国外的每一家财经媒体都有这个想法!”
江悦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是,您说的没错,我们知道这件事非常有难度,所以这不才通过朋友找到您了么?也希望拜托您能帮我们促成这次专访,我们杂志社会非常感谢的!”
罗总侧头瞄了江悦一眼,问道:“江小姐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江悦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尽量保持着平静回答道:“我是四川传媒大学毕业的。”
罗总边上下打量着江悦边油腔滑调地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传媒大学美女多,而且文化层次高,都是知性美人!今天见了江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江悦嘴上淡淡的说了声‘谢谢’,脸上的神情却逐渐严肃起来,继续说道:“罗总,咱们还是说说您帮忙请到彭总专访的事吧。”
江悦的反应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罗总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淋灭,他旋即冷笑了两声,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说道:“我这个人呢,公私分明,提供你们需要的帮助常规方式分两种,一是微信发送实时定位,保证你们能在公开场合看见我们褚总本人,但不保证他有空闲时间能接受采访,这种模式定金一万,事后付另一万;第二种,保证有私人空闲时间十分钟以上,但能否顺利采访、采访到什么深度,就得看你们自己的能力和水准了!这种呢定金两万,事后付两万,全部现金交易。”
罗总似乎并不死心,故意停顿了议案一下,上身微微倾斜凑近江悦压低了声调说道:“当然,如果我们是朋友关系,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人嘛,毕竟是感性动物,朋友之间,很多事不一定非得从利益角度出发,还有感情的存在么,是不是?当然,朋友也分厚薄,交往的深浅带来的感受也不一样,如果我们的感情基础足够牢固,交往也达到一定深度,彼此相处的又让对方都感到很愉悦,很舒服,那我就是直接帮你约一下我们褚总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说呢,江小姐?”说罢一脸轻佻地笑意看着江悦。
江悦看着眼前的分头男突然露出一丝妩媚的微笑说道:“罗总讲话很有水准哦,不愧是在国内顶级地产公司高就,很是让人佩服!罗总,你知道我是哪里人么?”
罗总见江悦的态度突然改变,暗想这小妮子肯定是上钩了,于是身子凑得离江悦更近:“江小姐是哪里人呢?”
江悦盯着罗总笑吟吟地说道:“我虽然出生在东北,但是在成都生活了二十多年。”
罗总别有深意地说道:“成都女孩,温婉。”
江悦似乎对罗总的别有用意浑然不觉:“我小的时候吧,重庆还没单列直辖市,还归我们四川管辖,重庆最有名的就是白公馆、渣滓洞等革命遗迹,那都是为了纪念和缅怀革命烈士的,**就是其中的一位,你知道么?”
江悦见眼前的分头男一脸懵的状态,就继续说道:“**的英雄事迹你应该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但是你知道出卖**的叛徒是谁么?不知道就去看看电影《烈火中永生》或者读一读《红岩》,那个出卖**的叛徒名字叫蒲志高!留着让人作呕的分头!”
罗总神色骤变,冷笑道:“没想到江小姐年纪不大,脑子里却净是一些陈旧的东西。”
江悦毫不示弱:“这世界终归有一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也不会被肮脏的欲望所吞噬。”
罗总喝了一口威士忌,然后轻蔑地拍了两下手嘲讽道:“江小姐真伟大!真高尚!不过我想请教江小姐,既然您高尚如斯那还来找我干什么?”
江悦微笑着反诘道;“罗总的意思是找到您就一定办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喽?您对您自己的定位要不要这么准确啊?!”
罗总终于按耐不住,忽地站了起来,咬牙道:“你记着,你现在就是给老子二十万,老子也不陪你玩!我把话放这!哪家媒体能采访到也轮不到你们**财经!”说完就准备离开。
江悦突然提高了分贝:“等一下!”
罗总转身回头看着江悦,冷笑道:“怎么,江小姐不会这么快就后悔了吧?”
江悦指着吧台上的那杯威士忌说道:“这杯酒我请你了,但是请你把这两个杯子一起拿走!脏!”
罗总有些气急败坏,刚想发作却见薛燃走了过来,冰冷的眼神如同两柄锋锐的匕首一样射向自己,气势顿时馁了,于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迅速的离开了。
薛燃叫来服务生把分头男用过的酒杯扔掉,回头看江悦,见她此刻全然没了刚才的精气神,瘫坐在高脚椅上,看起来很萎靡,于是笑道:“怎么了?刚才给那个分头上革命教育课不挺有劲儿么?现在怎么了?蔫了?”
江悦一脸的沮丧:“你别取笑我了,我刚才实在是忍不了了,可是这条道一断,那专访的事就更没戏了!哎,我们总编追我我倒不怕,可一想到小曼姐在我面前泪眼婆娑的,我就头大,怎么办啊?!”
薛燃劝解道:“行啦,看你可怜的样子,我就心疼你一下,送你个礼物,你等一下。”说完去了二楼的办公室。
刚才的一幕让坐在角落里的高光尽数看在眼里,心想这个小丫头平时看着温婉和气,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却如此强悍,特别是讥讽那个小子像蒲志高更是有趣,蒲志高这个让人切齿的名字,多少年没人提了?因此不免心中暗笑,此刻见江悦独自瘫坐在椅子上,于是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刚刚分头男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吧台上,发出的声音惊扰到了江悦。江悦抬头看时,见高光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坐在了自己旁边,惊讶得差点从高脚椅上掉下来,幸亏及时伸手扶住吧台才不至于摔倒!
高光盯着江悦一言不发,江悦慌张地向四周看了看,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
高光看了江悦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来酒吧,当然是来喝酒啊?”
江悦看了看高光手中还的茶,尴尬地笑了两声才问道:“那你也没喝酒啊,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高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悦道:“我这个人算是个老派人物,所以就算到了不正经的场合也喜欢喝茶。”
江悦一听就明白刚才发生的所有事高光都看见了,原本白皙的脸瞬间红的如同披了一抹绚丽的晚霞,想怼高光却一时想不到从何怼起,不由得狠狠的白了高光一眼。
高光用手中的茶杯碰了一下江悦的酒杯,轻声赞道:“革命传统教育开展的很不错!”
江悦抓住机会马上说道:“老大哥,你的革命教育掌握的怎样?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免费普及。”
高光笑道:“不用,我们这代人是看着《地道战》、《烈火中永生》和《平原游击队》长起来的,革命教育的基础扎实的很!”
高光一句话把江悦逗笑了,正巧这时薛燃手里拿了一盒巧克力回来,见江悦脸红的厉害却巧笑嫣然,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高光,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特意清了清嗓子对江悦说道:“我看你心情不好,所以呢准备把一个朋友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大师级手工巧克力拿给你,看来巧克力可以省了。”
江悦赶忙道:“燃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高大哥是我表哥的朋友,就是人民医院那个老潘。”
说完刚要给高光介绍薛燃,却听薛燃说道:“不必了,是不是,高先生?我刚才还纳闷呢,来酒吧不喝酒只喝茶的人真的很少见,还以为说不准是哪来的摧花辣手呢,没想到是个护花使者。”
高光冲薛燃点头示意,嘴里却道:“护花使者这个词不恰当,我只是受多年的同学兼好兄弟托付,担心自家孩子吃亏,因此暂时行使了一下家长的职责而已。”
江悦听高光说是自己家长不禁气的在一旁直瞪眼,只听高光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之前不知道有个仗义豪迈、侠气十足的朋友,凭凌厉的眼神就能吓退可恶的蒲志高,早知道就不必大老远赶来,我们也算是杞人忧天了。”
薛燃听了高光的话歪着头浅笑道:“把我说的像阿庆嫂似的,我就当您这话算是夸我吧!来的就是客!更何况还算是江悦的家长,喝点什么吧?”
高光看了看手里的茶,点头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