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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光一进到病房里就看见林萍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戴了吸氧面罩,紧闭着双眼如同在睡梦之中一样。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进来,林萍略微地张开了双眼,见是高光进来便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高光赶紧示意她继续躺着不要乱动,随后拉过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病床边上。
林萍吃力地摘掉了脸上的面罩,勉强冲着高光挤出了一丝略带歉意的笑容,气若游丝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把您请到医院来,打扰了您的休息,抱歉得很。”
高光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微笑回答说没关系。
林萍继续说道:“咱们萍水相逢,可是在我人生最后的岁月里,竟然是你让我度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幸福时光,快快乐乐地走完这人生的最后一程,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明白,这辈子我是没有机会做些什么了,只是希望人有来生。”
高光看了看林萍那呈现暗灰色的已经隐约透露出死亡气息的脸随口敷衍道:“别这么说,你的身体状况或许根本没有你想想的那样糟糕。”
林萍的笑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像您这样的人物好像也不能免了那些俗套,用这些善意的谎话来给我这样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以慰藉。我估计您的话连您自己都不相信吧?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病我心里有数。”
高光心里明白,此刻无论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枉然,于是索性不再说话。
此时林萍的病情似乎忽然间好了很多,人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甚至脸上忽然出现了少有的红润,并且自己坐了起来。高光赶紧把靠枕放到了林萍的身后,以便让她坐得舒服些,不过这一系列对于林萍而言过大的动作也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高光心里明白,这是因为一个人到了最后的时刻,大脑皮层调动肾上腺产生诸多激素,致使身体内存蓄着的最后一点能量都要迸发出来,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回光返照。
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林萍才慢慢平复了下来,于是眼望窗外好像在脑海里思索着什么,似乎是有许多话想对高光说,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头绪要慢慢理顺一样。
过了好一会林萍才开口对高光说道:“之前你让我叫您大哥,那我今天就这么称呼您吧。可能这会让您心里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但其实论年龄我好像真的比你小一些,我今年刚满30周岁。”
林萍的话让高光相对冷硬的心也感到了一丝酸楚,是啊,刚刚30岁,对于女人而言这本该是人生中最美丽绚烂也最让人羡慕的一段时光。比江悦和李书音就大两三岁而已,可能很多同龄人都还赖在父母或男朋友身边天天撒娇呢,然而眼前的林萍却已经在饱经人世间的磨难之后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真是让人觉得命运或许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东西。
高光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艰难地露出真诚的笑容点头说道:“是啊,你比我小这么多岁,不过你这做妹子的比我有出息。你看,青苗都快七岁了吧?可我呢,连个媳妇还没找着呢,就更别提孩子了,我妈要是在这啊非得臭骂我一顿不可,这还是好的,要是我那老爹在这的话一提这个话题非拎根棒子撵的我到处跑不可,他要打我的理由很充分,就是因为我这个当儿子的不作为,以至于他这个当老子的直到现在也无法晋级升格为“爷爷”,不打你打谁?!”
林萍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您说笑了,我知道,您是个贵人……”
高光打断了林萍的话:“妹子,你要是真拿我当大哥呢,那就别再说什么贵啊贱啊的,从现在开始咱们不去想别的,高大哥就陪你好好聊聊天,你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尽力办到,可以么?”
林萍看了看高光眼睛里的真诚和期待,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稍微等心情平复了一些想了想说:“嗯,说什么呢?就从小说起吧,你可不准烦。”
高光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萍身子靠在床头上,眼睛也半眯了起来,仿佛已经穿越了时空隧道,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回到了天府之国里那个满是自己童年记忆的小山村……
“我出生在四川北部的一个偏远山村,在家里排行老二,我还有个姐姐,我们那重男轻女非常严重,小时候让我印象最深的事就是我非常渴望上学,而且学习也很好。我妈为了供我上学吃了太多的苦,也受了太多的罪,虽然我只念到初二,但是已经是村里所有女孩子读书读得最多的一个,可你知道这是我妈挨了我爹多少打换来的啊?”
林萍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乡下人打自己老婆的时候下手是没有轻重的,我记得有一次我爹拉住我妈的头发把我妈的头往桌子角上撞,我妈的头上当时就被撞出了一个窟窿,那血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我爹只是用家里的破布胡乱地缠了几圈之后又逼着我妈去干活,我妈只能爬起来道厨房去做饭,可刚一到外面,我就听到厨房里咕咚一声响,赶紧跑出去一看原来是我妈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身子一下栽倒在了做饭的大锅里。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我16岁上初二那年。”
说到这林萍忽然睁开了双眼多少有些自嘲地对高光说:“大哥,说了怕你笑话,那个时候,和村里同龄的女孩子比,我的相貌还算过得去,”
高光微笑着说:“妹子现在也很漂亮,甚至比起有些明星也毫不逊色。”
林萍露出了颇有些难为情的神色继续说道:“高大哥,您取笑我了。就因为看我的长相还过的去,我们村的村长就派人到我家来提亲,要把我嫁给他儿子,但是他那个儿子,平时根本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我打死也不愿意嫁给他那样的人,但是我爹一心想做村长的亲家好能沾点光,于是马上当面把婚事给应承了下来,见我执意不从就往死地打我,打我娘,当时我恨极了于是顺手抄起一根烧火棒子照着我爹的头就打了过去,当场就把我爹打晕了过去。当时把我和我娘吓坏了……”
说到这,江月停顿了下来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显然多年以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让她心有余悸,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趁着我爹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娘把多年积攒下来的那点可怜的私房钱都塞给了我,于是我就从家里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广东东莞,几经波折之后在邻村好心姐妹的关照下才进了一家制鞋厂做了一名女工,那个时候我发誓一定要努力工作,然后赚钱回家我我娘也接出来,省得在家再继续遭罪。”
说着,林萍的脸上露出了气愤而坚毅的表情,仿佛不是在和高光聊天,而是自己在做一次人生的全程回顾,脸上的表情也会随着人生历程中的喜怒哀乐而变换,就如同感情丰富的人观看电影的时候会随着电影情节的发展是喜是悲一样。
林萍继续说道:“在那以后我拼了命的工作,有时甚至两天两夜的在车间里连轴转,为的就是能多挣些工钱好寄回家给我娘,好让她在家少遭点罪,就这样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是在那家制鞋厂里,我遇到了一个东北的小伙子,那个时候我18岁,他20岁。当时他在鞋厂的车间里当机械维修工,身材很高大也很结实,人长得也端正,再加上能说会道的,所以厂里有很多小姐妹都偷偷地喜欢他,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而他也喜欢我,真心的。于是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啊……”
此时,林萍的脸上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甜蜜和幸福,可以看出此时她已经完全陷入对她整个人生中那最段最美好时光的回忆之中,高光不忍打扰,于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