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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扩建与我们这些丫头婆子有什么关系?好生生的把我们都喊去听一番教训却也不派我们什么差事,耽搁了时间不说,妈妈们交代的事情做不完,回头小姐再怪罪下来,受苦受罚的还是我们!”
“好了好了,夏兰,快别说了,当心简玉姑娘听了又少不了一顿教训......”
这一人抱怨一人劝解的正是景家二小姐景妍妡身边的两个二等丫头,两人正说着一会儿要去花院听大太太身边周妈妈的教诲。
“哼!别的院的想不去就不去,我们怎么的?命就比她贱了?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说到底不过是得了大少爷的宠爱,连太太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大大小小的院子里也就她没去了!”
紫鹃收了正在扫尘的鸡毛掸子,作势打了夏兰一个空巴掌,轻声呵斥道:“呸呸呸呸!快别瞎说了!我们与她本就不同,她是伺候在少爷身边的通房,只比姨娘低一等,却是比我们这二等丫头要高出大几头,你可别叫旁人听了墙根去折损了二小姐的颜面!”
那粉颜兰裳的女子瘪了瘪嘴,依旧嘟嘴抱怨着,但言辞中却不再含沙射影,说着便与紫鹃迈了门槛离开了正堂。
这景家二小姐景妍妡的院子距离这花院并不十分远,只需一盏茶的功夫,过了一道曲折的抄手游廊穿过景施琅的书院,穿过几个石拱门出了那道装有“子孙万代”牌匾的雕花垂花门,在十字甬道上步行一小会儿,出了月门,便是花院。
夏兰见人来的差不多,暗自捅了身边的紫鹃一下,啧啧道:“幸好姐姐提醒我住了嘴,要不这会子可真是折了小姐的颜面了!”
杜鹃笑着无奈摇头,正准备说什么,前头一记中气十足的声音令一众男丁仆妇噤若寒蝉,此人正是大太太身边管事儿的周妈妈,这个体态略显壮实的女人不仅是出了名的声如洪钟,在内务管事上恰如其声,不得不叫人信服,若是全然不知情的人,只怕会错认为哪个员外家的当家太太。
“彩儿!开始点算点算人数!哪个院哪个房的,谁到了,谁没到,通通记清楚了!”
那站在周妈妈身前的小童拿了名册开始点名,此时早已日薄西山,满院的姹紫嫣红褪了原本的千娇百态,在这落日的余晖里化作团团娇羞的火云,乍一看,一方人竟像是陷在那虚无缥缈的幻境里一般。
“妈妈!点好了!一人不差!”小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沉寂。
周妈妈点了点头,正色道:“本是到了散值的时辰,应是遣了大家各自休息片刻。但大家也都知道,打明儿起老太爷请的师傅就要来府里规划图纸,下个月就要动工,我们这五进三门楼的府邸就要改建成七进五门楼的了罢!若是修建之前不讲明其中厉害,待他日你们误闯误撞,折了老太爷的银子事小,损了自己又是一桩桩的麻烦事儿,遭罪的不过还是自己的安康!再者,若是领着主子走错了地方,冲撞了贵人,只叫你们好看!”
说罢清了清嗓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来回扫荡了一圈颔首低眉的仆妇,随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外院的男丁二一添作五,一半一半,每日轮流帮着搬着木材,做些漆器修补的粗活;茶水房的丫头每日拨五个过来轮流送茶水,至于内院的丫鬟婆子除了伺候主子之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查查院子楼台有没有要修葺的地方,这个月内一同报上来。可都记清楚了?”
周妈妈语毕,底下异口同声传来一句顺从的答应,她点点头,“大家各自回院子吧!”
说完转身与一众丫头婆子背道而驰,入了一旁的小月门,进了小花园,花园正中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瑰姿仙逸的女子,周妈妈欠了欠身,朝着那正品茗赏月的女子恭敬道:“太太,您吩咐的事儿我一应俱全都给丫头婆子仆侍们吩咐下去了。”
“嗯,我都听到了。”
这花院与小花园只有一墙之隔,加上这周妈妈嗓音振聋发聩,一番话语施韵兰是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她很欣慰身边有周妈妈这精明能干的人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只是周妈妈年岁渐长...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妈妈,若不是如今我的身子不好,又何苦难为你?今年本应放了你去庄子上与忠叔团聚享享儿孙的福气。”
“太太.......”周妈妈是打小看着施韵兰长大,随后又做了她的陪嫁,自然感情不比其他,这一番话说的周妈妈不免动容,“太太...您可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在您身边伺候着就是最大的福气,前日里大夫说太太不过是染了风寒,不应过度劳累,用了药养上数日便好了”说到这里,周妈妈接了大丫鬟玛瑙手中的披风,温声道:“太太,这傍晚天气乍变,起了风怕又是坏事,进屋吧......”
夜幕缓缓落下,施韵兰点点头,疲倦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悄然爬上眉梢,她伸手穿上了披风,突然似想起什么似得,抬眼问道:“大少爷可回来了?用膳了没?”
“刚刚散值时大珍与奴婢说,大少爷回了后便去了书院,看样子像是多吃了几杯酒,此时是小珍与于姑娘在伺候着。”
听到这里,施韵兰的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流光,转瞬即逝,继而是疲倦爬满了保养极好的玉容,她点点头,心中划过一丝怅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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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
喝了醒酒汤大致过了一个时辰,景施琅斜摊在太师椅上,虽然双颊依旧是分毫不褪的酣红,但那黑暗中一双目光如炬的凤眸预示着大脑早已十分清醒镇定。
景施琅深深的望向那一片荒芜的黑暗,眼中闪烁着点点不可察觉的星光,他暗自思忖着:“你在日不落国可好?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忘了我......
脑海中飞快划过这三个字,他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飞速而过的白光,“是谁?”他眉梢一挑,警觉起身,一把打开了桌上的电灯。
眼前是一个神色微微惶恐的女子,待稍稍看清景施琅,她立马松了口气。
“少爷,是我小珍,您可吓死我了”小珍吐了口气,“我看您灯也未亮着,这四面窗也没关,我怕您借着醉意睡着了晚上若再是吹了风,明天一早可是要痛风的。我给您沏了壶茶,您......”
“好了,放在这里吧!”说着他摆了摆手,“你们先睡吧,不必等我更衣!”
小珍应了是,放下茶盏,悄声退去。
景施琅盯着那电灯搭载青花瓷盏上的光晕怔怔出神,倏地他似想到了什么似得起身跌跌撞撞地打开暗格拿出了一封信。
他将那一盏茶一饮而尽,又清了清嗓子,视线却丝毫不离开那封信,他动了动喉结,毫不犹豫的拆了那封信。
景泰商贸的生意多年前就已经涉足海外,此次晏九九前去他便安排了早在日不落国打理生意的一干人等暗中保护她,这例行每月传来的书信只言片语之间尽述了晏九九在海外的日常生活。
他静静的读着,微微勾起的唇角透露了他内心的愉悦。
突然,他的目光被信的最后一行字紧紧抓住,柔和的眼角斗转凌厉,墨黑的浓眉剑斜入鬓,手中的力道骤然收紧,软弱的信纸在他的手中碾成了一个团。
他呵道:“远山!给我查查这个欧亨利到底是什么人!”
如雷贯耳的声音只换来一片寂寥相应,景施琅甩了甩头,额际浮起的青筋在一阵粗犷的叹息中渐渐平静,远山和丫头们早已被他摒退,他收了信装入暗格,关了灯摔门而去。
因着景施琅摒退了一众仆人,此时只于正方卧室里一盏幽幽的轻纱罩灯。
烈酒贪杯,纵使醒了酒,大脑清醒,也难逃肢体的麻痹大意。
景施琅一路磕磕碰碰的进了正房,还未看清,只扑面而来了一股莫名的暗香,香气袭人。正觉差异之间,东边的架子床坐起了一个女子,隔着轻薄的纱帐可见着赤红色肚兜的女子那细润如脂的肌肤。
“爷回来了?”女子素臂舒展,撩了半截帐子,含娇细语道。
景施琅定睛,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颔首,低眉之间,百媚千娇,“娓娓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爷白天里日理万机,晚上就让娓娓伺候爷有个舒适温暖的睡处吧。”
景施琅瞧着眼前鬓云乱洒,****半掩的女子,视线一扫而过,冷言道:“穿好衣服回去,从今往后你只上午在书房伺候笔墨就好,晚上且好好休息。”说着抚了袖子进了次间的碧纱橱,边走边唤着耳房守夜的丫头,“大珍,伺候于姑娘更衣。”
“爷......”半倚在床上的半妆美人瞧着心心念念的人竟不为所动,姣如秋月的绝美面容斗转惨淡,心中的酸涩化作点点蝉露,氲出一声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