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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1 搬山填海

作者:给我一张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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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灵教不修道、不习武,不似名门正派,也不算邪魔外道,甚至松散不如船帮镖行,整日颂着“真龙显灵、人均富贵”的口号不事劳作生产,一群游手好闲的三流九教之人偷偷摸摸聚在一起,蝇营狗苟,不知所谓。

    但便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龙灵教,几年前兴起于冰州,并如山崩时的雪球越滚越大,几乎席卷了整个北国。

    钱世子身居高位,说起那看似人畜无害的龙灵教只当笑谈。

    他说他当烟阳王的爹暗中查过一两名个信徒,可连那泥腿子自己都不知道教主是谁,除了隔三差五田间地头喝酒作乐,更不知道龙灵教有何企图。不过前些日子,不知怎就传出龙灵教里出了位圣女,一说是南卫小琴仙,恰逢小琴仙去往北海途经,迫不得已,才在烟阳停下来出面澄清。

    苏锦在嘴里默念了好几遍冰州,苦苦思索之后总算抓住点眉目,懊恼以前看轻了燕楚照,没成想,人家还真是大智若愚。

    皇帝不许北王养兵,哪种万全的法子能让自己退可据封地自保、进可谋北燕皇权,而今看来,燕楚照自下而上,图谋不小。但劝说之言钱尧未必真能听得进去,与上位者言贫贱事,如同与夏虫语冰,何况自己既不笃定,也乐得燕氏内斗。

    琐事后听那钱尧又说起烟阳与陈国的纷争,他道:“陈国国主不是傻子,不会不知借刀杀人的乃是北燕皇庭,两家起初也只是过家家做做样子,但表兄可知,打来打去,竟真就打出了三分真火,奇了他娘的怪!”

    北王不是傻子,陈国国主不是傻子,燕镇川自然也不是傻子,人家一计不成,这是摆在了明面挑唆,可惜世间最直白的是人心,最复杂的还是人心,又人人都弯弯绕绕。

    苏锦语重心长,“钱尧,若是有天烟阳守不住城了破,记得多劝姑丈,莫贪富贵,赶紧东退北海。北海有剑阁,有天堑地利,有玉衡水师数万,熊四海虽与你钱家不睦,但只要苏家不倒,好歹还愿意保你钱家性命,这话不仅是表兄我想说,也是出门前太公当面一再叮嘱。”

    自家爹爹是什么尿性哪能不知道,要是不贪富贵,当年哪能掀桌子造反,钱尧无奈笑了笑,挪了挪屁股朝天躺着,道:“先莫说烟阳事,你苏府打着那劳什子酒剑书楼的旗号来买卖烟阳雪花刀,难不成,老侯爷真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造反?”

    苏少爷同样仰面朝天,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艨艟顶板,说:“我要你卯足了人手烧亮炉膛,将烟阳积压的镔铁全打造成军械,上品的铸成刀枪铠甲,边角敲成镫鞍蹄铁。”

    烟阳与北燕虽未完全撕破脸皮,但以往只售卖给北燕的雪花刀,肯定会大打折扣。两藩战起,烟阳再没有必要看人脸色,甚至与旁人交易以补敷出,也无须偷偷摸摸,但饶是如此,钱尧还是吓了一跳,他想了想又问:“表兄,那百战之地的燕州早已十室九空,真值得你苏家以命相搏?”

    苏少爷起身,拿了根新鲜的甜瓜在手里来回颠了颠,回头道:“谁说燕州无人?燕州有无数眷土的百姓,有万亩良田和无垠草场,还有几千朝不保夕仍矢志不移的边关将士,也还有饮马荡一方净土。为燕州,我苏家人可搬山,可填海,可前仆后继,可倾家荡产。”

    苏家声名兴于燕州,只怕败也会败在燕州。

    钱尧听完,郑重取来一张山河图,吹去尘土,指了指羊皮纸上燕州所在,摇头叹息,“表兄你看,今日不是我非要说丧气话,可烟阳与燕州之间,隔着燕镇河严防死守的云州。这些年北燕皇帝行那绝户计,莫说军械,便是一粒粮食、一根针,也不绝许人往燕州贩运,一两柄雪花刀还好,藏在车轱辘里总能蒙混过关,但上了规模的军械,插翅也绝无可能!”

    钱世子猛然警醒,原来燕镇川这早年一子,防的不只是北蛮人,还有博山侯苏家。

    苏少爷点头,“我若不经云州,先运回东都如何?”

    “所以表兄才弄了个酒剑书楼贩售琉璃,以便把烟阳出产的军械都掺进走商的马队里?”

    商队镖行来往冰州,有天权旧部薛黑子把关,燕楚照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吭声。

    钱尧手指沿着冰州路线游走,沉思后还是摇头,“可回了东都又有何用?总不能全搬进博山侯府里等着人查抄,然后再扣上个欲图谋反的罪名吧……咦!也不对!”钱尧恍然大悟,“表兄是要到了东都再西进,走那无主的留雁城,再然后,沿着北燕与西秦交界的十万大山去往三降城?”

    “可行?”苏锦笑着问,钱尧不笨,顶多玩世不恭了些。

    “行,但是太难!”钱世子一屁股瘫在榻上,“这天下,能走这条道的只有五姓黄家,可表兄前脚才抢了人家琉璃生意,何况那留雁城,即便黄家也做不得主,每次能避则避,否则,商队不死也得扒层皮。”

    “事在人为!”苏锦突忆起盗圣黄粱,越州一行,至今还欠了他人情,而今又想得寸进尺占黄家便宜,想想还真是头疼。

    钱尧不知说什么好,话题一转,“表兄可知,北燕当年,不知有多少深闺女子仰慕我那二舅,赞镇北将军苏仲瑾他英武无双、胆识过人,可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苏少爷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与你相比,我自愧不如,宁愿学爹守着弹丸烟阳,听几首淫诗艳曲便已知足,若是……”

    “殿下!”

    钱尧话未说完,便有人屋外扫兴敲门,他脱口骂道:“不是说了滚远一些,难不成脑袋多了生在脖子上嫌沉?”

    门外那人声音戛然一顿,终还是硬着头皮禀告,“殿下!出了命案,水卒真在楼船底下捞出一具死尸。”

    邪了门了!

    钱世子与苏少爷四目相望,都莫名觉得奇怪,拦江搜捕那莫须有的采花贼,不过是二人掩人耳目碰头的借口,难不成,楼船上还真有人畏罪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