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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三室一厅的屋子,看上去有几十年的光景。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有,老电视,冰箱,沙发,还有一张桌子。
有两个女人在厨房忙碌,剩下的六七个人在沙发上聊天说笑,气氛融洽。在沙发上聊天的人中,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谈吐不凡,其他人隐隐以他为尊,应该是这群人的领头了。
伊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切。她的身子有些透明,旁人像是看不见她一般。甚至是路过时,碰到她的身子,也会穿过去。此时的状态类似鬼魂,但伊很清楚,只要她动个念头,就可以恢复真身,影响周围的一切。
但她此时不敢妄动,只是静静看着周围一切的发展。
“往事回溯类的心魔……这是徐听的记忆吧。”伊已经有了猜测,左右瞅了瞅,却是没找到徐听。
“往事回溯的话,他应该在的吧,怎么没见着。”
“窗外的建筑,还有屋子里的暖气管,这里应该是东北。他不是西南的人嘛,怎么回忆会在东北?”
屋子里的人还在聊着天,伊听了听,发现说的就是家长里短的话,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不过有一点她听出来了,这六七个人的口音都不一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其中有个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叫做小齐,听口音,和徐听一样,是西南那边的。
听了一会儿,伊坐在电视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小腿儿,有些无聊了。
“准备开饭啦!”厨房里一个女人喊道。
屋子里的六七个人就吆喝着,在侧面的那个大屋子里打扫。那个屋子很空,没什么家具,地上铺满了垫子(那种塑料的,拼装起来就是一大块儿的软垫子,很多人家都会铺在地上的,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啥玩意儿)。
那些人先是把垫子上的东西收拾好,用湿毛巾擦了一遍垫子。几乎所有人都在干活,包括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这效率很高的,没一会儿就擦完了。在这之后,他们又用干毛巾把垫子又擦了一遍,这才搬好桌子放在房间中间。
“还挺爱干净的,不过每次吃饭都好麻烦的样子。”伊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尤其是在吃上。
那些人把饭菜端上,就一些家常菜,五六个菜的样子,肉很少,算不上丰盛,甚至于一些农村的饭菜都比这个丰盛。
众人跪坐在桌子旁,没有椅子,都是坐在垫子上。当然了,他们在屋子里都是只穿袜子。
就要开动时,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沉吟片刻,道:
“那小子已经关了三天,把他叫出来吃一顿吧。”
“好的,严叔。”
两个汉字就进了最里侧一个紧紧关着门的屋子,没一会儿就拖着一个孩子出来,几乎是胁迫的坐在了饭桌旁。
这孩子很瘦,瘦骨嶙峋的,像是一个骷髅,很瘦弱的骷髅。
双眼无神,眼角有很深的黑眼圈,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他的脸色很白,是不正常的惨白,全身哆嗦的没有力气,甚至连走都要两个成年人扶着。
即使这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而且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但伊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是徐听!
“他,他怎么……”在认出徐听的一瞬间,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就红了。伊从未见过徐听这样虚弱和无助的神态,即使多次面对死亡,徐听给人的感觉都是一种坦然和无所畏惧。
小男孩儿坐下后,还是一言不发,小小瘦瘦的身子看上去很是可怜。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严叔看着男孩儿,温和问道:“小听,考虑得怎么样了?”
男孩儿的身子抖了抖,眼中出现一丝恐惧,更多的是茫然中蕴含的坚持和倔强。以及,所有人都没察觉的,在眼神深处的一点点如星火般的情绪,
这个情绪,
是红色的,
血一样的红。
见着孩子摇头拒绝,房间里骤然一冷,像是瞬间从旭阳变成了凛冬。这气氛的变化,甚至连在一旁观望的伊都觉得诡异和阴森,甚至还带有一丝恐怖。
饭桌上的人,脸上的笑容都变得不那么真诚,像是在冷笑,虽然只是仅仅一瞬,还是让年幼的徐听身子又抖了抖。
“听子,你怎么这样啊!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找钱吗?有了钱才能养你妹妹啊!”那个叫小齐的少年忍耐不住了,这个人怎么就跟个倔驴子似的,都小半个月了。
徐听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没有回答。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相信小听会同意的,先吃饭。”严叔拍拍手,消融了冰雪般的气氛。
吃饭的过程很正常,众人唠唠嗑,其乐融融,看上去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严叔一直给徐听夹菜,没一会儿,菜就堆了小山一样高。每次严叔给他夹菜的时候,徐听的身子都在颤抖,像是很惧怕这个男人。
“都要吃完哦。”
“不吃完的小孩不乖哦。”
“多吃点才能身体好。”
在第三次孩子吃完了碗里的饭,严叔让人把饭盛满,又夹了像是小山一样高的菜堆在上面,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男人……他是故意的,小孩子怎么吃得了这么多!”伊冷眼看着严叔,片刻后目光又落在不停吃饭的徐听身上。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孩子在不停扒着饭,甚至都没咀嚼就很用力地往肚子里咽,眼神麻木中还带着一丝痛苦。
终于在某一刻,孩子忍不住快呕吐出来,严叔笑眯眯地道:“不许吐!浪费粮食不好,吐多少吃多少!”
听到这话,孩子紧紧咬住牙关,憋得小脸都通红,硬生生咽了下去。从这动作看来,这不是第一次。
这顿饭持续了很久,直到小孩撑得脸色发青,才就此作罢。
之后,小徐听又被两个大人拖进了那个紧闭着的房间,推进去后就把门锁上了。
伊是跟着徐听进的这个房间,房间很黑,说是小黑屋也差不多,一点光源都没有,只有那破烂的蜘蛛网密布的玻璃窗外有些点点月光。
脸色发青,一进屋子,就扶在墙角不停呕着,把晚上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才瘫坐在角落喘息。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上下全黑,腹部是米白色的大碗,碗里放着发霉的煎鸡蛋,鸡蛋上有好几只绿头苍蝇在爬行。这些发霉的煎鸡蛋,就是徐听在屋子里唯一的食物。事实上,这食物自他被关进屋子的那天就放在这儿了。这绿头苍蝇来回爬的煎鸡蛋,伊看了两眼就有些反胃。
在黑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对于孩子进来没有任何反应。伊凑过去看了两眼,这是个女人,三四十岁,脸色蜡黄,像是普通的农村妇人,手指粗糙应该是常干农活。
这个女人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嘴角还有淤青,估计也是被外面的人折磨的。
伊左右看了看,最后坐在那个叫徐听,实际上才十一二岁的少年身旁。她大概明白了,徐听在童年时被这些不知哪儿的人拐过来了,还受到了一些虐待。
因为这样,才会性格大变成为后来的杀人魔吗?伊沉思着,她记得徐听说过,人祸命格是自主选择主人的,若只是童年被虐待,应该还不能成为人祸命格的主人。
先看看吧,这是他的回忆,我做不了什么。
想着,伊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孩儿,他脸色苍白,抱着腿蜷缩着。虽然瘦瘦的,脸蛋还很是稚嫩,但还是能看到些许数年后的影子。
“还是有点小帅的嘛。”伊托着腮,仔细盯着面前的小孩儿,看着看着,终是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小孩儿每天就蜷缩在角落,困了就埋头睡下,醒了就接着发呆。他面前满是苍蝇的鸡蛋,也从未动过。
而这小黑屋的另一侧,那个女人也是同样的情况,睡醒了就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黑暗,也不大吵大闹。
黑屋外依旧吵杂,灯火通明,那些人每天欢笑,吵闹,或者唠叨着家常,很是欢快。和小黑屋里的死寂截然不同。
每天早晨,外面的那些人就会在一个屋子里讲课,讲课的是严叔,他站在前面,凯凯而谈地讲着华夏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以及怎么赚钱。
在严叔前面端坐着所有人,在平时说笑的众人此时都很严肃,认真地听着严叔的讲课,每个人手里都有个笔记本,认真记录着上课的内容。通常这讲课一讲就是两三个小时。
很多内容都记不清了,大概写个几段吧。
“开国后我们华夏的经济发展远比不上米国,这是为什么?米国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就出现直销的形式,不再以柜台形式售卖商品。那些商品摆在店铺上,等着人家来买,效率太低。那些店铺在中间赚的差价太多,严重影响经济的流通!”
“米国为什么强大?因为他们很多商家都是直销,面对面和客户交流,从产地出来后直接售卖给客户。这样才能促进经济的发展!这样才能赚大钱!”
“我们拥有庞大的资源,我们把东西卖出去,所有的差价全是我们来赚!这个世界没有钱是走不动路的,多少钱可以?几十万?几百万?不够!只要你想,你可以买个私人飞机去全球旅游!”
“知道为什么很多人从我们这里出去后,总是说我们这里是吃人的,骗人的吗?因为他们赚大钱了!入会费交了几千几万,翻了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回家直接买了几栋楼,他们会说怎么弄到钱的吗?不会!人都是自私的!去年有个西北的……”
说的内容很多,举了极多的例子,听着很让人信服。
伊有时也会去听过一两段,她大概明白了这些是什么人,她现在是高三的年纪,还是个学霸,自然听懂了这里面的意思。“这个严叔说的很多都对,高中政治课本里都有,一些社会发展的路线,华夏的经济发展,都没有错。最让人相信的谎言,果然是十句里有九句是真的,即使是我,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但是他没有产品的来源,每天就上午上课,然后就没事了。”伊来这儿的这些天,已经摸清了一些路数,“他们的形式就是靠着入会费不断发展下线,卷钱。若是真有商品,他们这个做法也有一定的可取。”
“这种上课的路子,也就只能欺骗一些没有读过书,知识储备不够的人。”伊看向坐在地上认真听课的七八人,眼中有些悲悯。这些人,都是过惯了穷日子,才会进这个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