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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起身走了几步,只听身后响起磁性的声音:“诸位,今日的宴席是为了大家能够感受到人间除夕团圆的那份喜悦,酆都城方圆万里,地大物博,不比人间差多少。既然各位都已经舍去了肉身,就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才是,要是想着回人间,就等着七月半!其余时候逃出去,斩立决。”
最后三个字让人不寒而栗。众鬼面面相觑,敬畏李祁都低下头,俯首称臣。
突然一声巨响,身后的一切都炸了。
黑云滚滚,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两个身影在浓烟里拳脚相斗,片刻就一个人处在下风,一罐绿色的药瓶滚到了我的脚边。
“回来,什么端了一窝,这个时候抓住她就好了!”夜卿轻快的声音从浓烟里传出来,他两只锋利的兽爪抵在春姑娘细白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我拿起地上绿色的药瓶,一股刺鼻的气味从还没打开的瓶子里散发出来。
鬼车道:“气味有点像孟婆汤,可是,仔细一闻又不太像。”
“等等,闻了这个味道,我的头有点晕,夫人,扶着我!”
子莫整个人扑上来,我一推:“别闹,看那里!”
这时,浓烟散去,夜卿挟持了那女人,不过看她的样子却是很淡定,大眼一瞥,不慌不忙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闭嘴!关你何事?你只要知道接下来,你会在我手里灰飞烟灭!”
“夜卿,再想想!”我急忙劝说,“要是一冲动可就回不去了!”
要是一冲动,那些奇珍异宝就都找不到,李祁如何被她控制住也不得而知了!
夜卿扔给我一个白眼,“她戏弄了我,而且还带走了白儿,这口气叫我怎么下咽?”
“白儿?被她带走了?”
“说,白儿在哪儿?”夜卿恶狠狠地质问手里的女人,在她的脖子上划了一道痕,血慢慢流下来。
“住手!”李祁向夜卿扑过去,却不想反被他一脚踢开,飞了好远。
“嗯?他的气息怎么这么弱……不管了!说,白儿在哪儿?”夜卿不再纠结李祁虚弱的体质,掐住她的脖子,贪婪的盯着流淌的血液。
子莫焦急地飞过去看李祁的伤势,鬼车与我对视一眼,我把药瓶交给他:“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
“嗯,我去查查。”
这需要一点时日,就怕来不及,夜卿有仇必报,下手又没轻没重,等查出来这是什么的时候,人没了,又有什么用?
我道:“我留下劝劝夜卿!”
他拍拍我的肩膀,眼睛里流光闪闪,就像并肩作战的士兵,给对方极大的信任。围观的众鬼纷纷给鬼车让出了一条道,有的仰慕者弯下腰道:“大人!交给你了!”
目送红影渐行渐远,听到夜卿再一次逼问白儿的下落,那女人终于开口道:“想知道?”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身上,我顿时不知所措,尤其是她嘴角淡淡的嘲讽,笑我鸠占鹊巢就是最大的错误。
她是什么意思?
夜卿皱了皱眉,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快说!”
“不得不说,孩子的魂魄真的很纯净,力量也很大!我此刻变化出来的样子,你们谁也认不出来我是谁,这就是他对我最大的贡献!”
她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夜卿很不耐烦,可她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清秋,从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对你一见倾心,时至今日,我才明白!
他根本不是爱你,而是千百年前他的结发妻子,乐仙青儿!要不是你身上有和她相同之处,你以为一向冷傲的大人会看你一眼吗?甚至不惜改变自己,为你掷下重金!”
听了她的话,我恍然知道她是谁了,要不是爱成痴狂,她又何必苦苦追随?要不是她爱的人是鬼车,说不定我不计较她的手段,诚心祝福她,只不过她是恰春,是那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我也是替你觉得可悲。”她道,“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大人的心里只有你是吧?那就又傻又天真了,半年前我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原因,而其中,有一点你绝对不知道——大人他,其实一直在暗地里寻找让他娘子想起他的法子,害了不少无辜之人,比我的手段高不到哪里去……”
“少废话!”
夜卿的力道已经让她的脸都扭曲了,他不管恰春说了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只想掐死这个戏弄他,带走白儿的女人!
我道:“夜卿,等她把话说完再解决她!”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脑袋糊里糊涂,一直想起恰春说的那句“在暗地里寻找让他娘子恢复记忆”的话,这几个字怎么写我都忘了,更别说明白话里面的意思。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大恶之人,可也不是老好人,对恰春的所作所为,那些不堪入目的杀孽,就像活生生剥下无辜之人的人皮,魅惑君主令一国大乱,害死清莲……要是还能好脾气地谅解,这不是善了,是更大的作恶了!
所以,夜卿要是杀了她,我绝不会阻止,只不过不是现在,因为她只说用了白儿的力量,可是白儿在哪儿,她却没有说。
夜卿虽然冲动,可他不傻,不知道白儿的位置也不敢动恰春,而她正是抓住了这个弱点,大肆吐露对我所谓的“可悲”。
只不过,一个孩童最后竟成了她的保护伞,她实在没有料到!
眼看四周包围住她的众鬼,都是一群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鬼,只因为他们的大帝被人一脚踹飞,怒气冲冲地围住了他们,她觉得好笑。
我真觉得此时完全没了自己模样的恰春更滑稽,只是知道她的大人爱着乐仙,就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仙,可是说白了,长得像算什么?
平心而论,鬼车梦里的青儿是百个恰春都比不上的。
那才是真正的仙子!
“说,白儿在哪儿!”夜卿急不可耐地道。
“别这么急,毕竟说起来,咱们曾经还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对我这么心狠,难怪……不心疼吗?”说着说着,她竟摸上了夜卿的胸膛。
“滚!”
毫不意外,夜卿急急甩掉了她的手,觉得恶心,脸都扭曲了。
我问:“夜卿不记得之前的事,是你做的吧?”
恰春愣了一下,反问:“什么叫做不记得了?他,难道忘了自己是谁?”
“废话真多,白儿在哪儿!不说的话,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恰春对夜卿的威胁毫不在意,反而发笑:“你有什么法子?有什么酷刑是我没有感受过的,你尽管招呼吧,也给我开开眼,不过要这样的话,你们就别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了!”
“卖肉的活也不在意?”
恰春脸色一变,嘴唇微微颤抖,不再说话。
夜卿舔了舔嘴角,他就知道一定有办法可以撬开她的嘴。而所谓卖肉,绝不是指青楼里那些愉悦客人。听说一县令老爷就喜欢见人“卖肉”,某妇不守妇道,抓来就是剥去裤子,当众抽打,全县百姓都赶来观看,那妇人不堪凌辱,血溅当场。
我不禁想起在花楼的那段日子,年纪还小的姑娘不愿意伺候客人,就被当众剥去外衣,受尽凌辱。甚至弹个曲子,也有客人拿这个耻笑,险些拉我去满足他们的恶趣,幸好那时鬼车破门,才免受了这种苦难……
这样的刑,一个普通女子怎么受得住!
“你不是真要这么做吧?”我担心他真的会这么做,轻轻的问道。
夜卿摇了摇头,“虽然男女我都下得去手,可是剥去衣服这种事,我做不了。”
尤其是一个女人!
我懂,这是因人而异的,要是末生就没这么多疑问了。
“这样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控制酆都大帝,这一点她是逃不掉的。”
我看着恰春的眼睛,正如梦里看着青儿的双眸,果然是不一样的,她的远远比青儿的欲望更多,更浑浊。这就是区别。她想代替青儿在鬼车的身边,做梦都困难。
“那要怎么做?”
“把她关到困住你的地方吧!”
夜卿点了点头,拖着不甘的恰春离开。
这时,子莫急急地喊道:“夫人,皇兄他不是简单的晕过去,来!”
闻声赶了过去,可我意识到,我不会看病,李祁怎么晕过去我也不知道啊!
就听鬼群中有人言语:“这是长时间服用一种东西,一旦停止了,就会产生不适。”
难道他就是这么被控制的吗?
……
几日过后,李祁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见我一个人在他身边捣鼓药水,睁着惺忪睡眼道:“清秋……”
“嗯?”我顿了一下,“何事?”
忽然安静了,许久他才吞吞吐吐地道:“多谢。”
“说什么谢的话,这虽然不是分内的事,不过青梅竹马变成这样,我也要照顾才是啊!何况,大帝是酆都之主,正如你说,方圆万里,地大物博,没了你怎么行!”
他微微一笑,额间小小的蓝色菱形似乎亮了一亮,“还和以前一样伶牙俐齿!”
正好手里的药不烫不凉,便递到他身边,“虽然不知道怎么样,不过喝了总没有坏处。”
他摇摇头,“药,喝多了,什么感觉都没了,这大概就是因果循环吧!”
“嗯?”他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