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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满楼的掌柜的最近有些憔悴。
自从赵明松带人来福满楼搜寻过后,木禾镇的贵客们都不大愿意来福满楼吃饭住店了。他们大都觉得福满楼既然都能让罩捕头搜上门了,便算不上是个能给他们长脸的好去处了。
寻常人家倒是不介意那些,可福满楼的酒菜偏又贵得离谱,他们虽有心却无力。
这样一来,福满楼未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一位身着藕荷色蜀锦缎子的中年男子却在这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门口。
见有来客,掌柜的欢喜不已,竟然亲自迎他。“哟,这位客官,里面请!”
张敬德离开木禾镇已有三年光景,一时见了福满楼掌柜倒没认出来,待看清了方才觉着有些诧异。
“怎敢劳掌柜的大驾,张某人实在受之有愧!”
掌柜的这才看清他的面容,原来他是张家大老爷,张敬德。
在木禾镇,张敬德虽是家财最雄厚的,却也算不上顶有名的人家。只因为张家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木禾镇人,而是在二十年前突然举家搬来木禾镇的。当时并没有什么人清楚他的来历,唯独只知道他是知府大人许桓的女婿。
张敬德自来了木禾镇便少有停留的时刻,他总是马不停蹄的赶往各处做生意,因而木禾镇上有许多人都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
“张老爷客气了,我这福满楼为贵客而开,张老爷既然是贵客,自然是当得起的。”
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寒暄。
再说张府此刻也是乱成了一锅粥,许慧萍突然晕倒,张府就像失了主心骨。张秋丽理所应当的担起了主持张府中馈的责任,却也有些力不从心,只好派人去请了张紫烟来从旁协助。
主持府中中馈是每个闺阁小姐的愿望,因为这关系到她们将来嫁人后在婆家的地位。张秋丽虽没了生母,却有许慧萍的疼爱,跟在她身边学了不少府中事宜。同样失了生母的张紫烟就没那样的好运气了,许慧萍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莫说教她,不为难她就令张紫烟千恩万谢了!
这一次,却像是老天爷送到张紫烟眼前的机会。
张敬德赶回张府时,天色已有几分昏沉。
许慧萍仍在她的荣华堂安稳躺着,张秋丽与张紫烟却并没有在她身边侍疾。这让张敬德心中有些不喜,虽然他也不太喜欢许慧萍,到她毕竟是张府主母,生了病,理应要有儿女在身边侍疾的。
这事若让外人知晓了,只会让人觉得张家女儿不尊孝道,届时也会影响到她们二人的亲事。
听管家说张秋丽两姐妹在丽雪阁议事,张敬德便急匆匆赶了过去。
免了守门丫头的通传,张敬德自顾自推开门,却见着一副令他讶异的画面。
两姐妹一个站一个坐,正在梳理张府各个库房的物什记录。张敬德清楚记得,这两姐妹素来关系不合,如今这般和谐的相处,真是出乎张敬德的意料!
见有来人,两姐妹双双抬头。
“父亲?”两人询问的声音都有些不确定。
“丽儿,烟儿,是我!”
三年未见,似乎两个女儿都长高了,也更俊了!此刻她们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张敬德,倒叫他有些词穷,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内翻腾着,他竟不自主的落下了两行混浊的泪水。
见张敬德如此,两姐妹也双双落下泪来。尤其是张紫烟,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失了生母,她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张敬德不在身边,她的日子更加没了依仗。如今见了父亲,这些年在许慧萍与张秋丽处所受的委屈便齐齐涌了出来。张敬德忍不住拥住了张紫烟,他的女儿,定然是受了数不清的苦楚才会哭得这般伤心吧!
张秋丽默默退到一旁,目光欣慰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父女二人。
“父亲,母亲病了,女儿身为张家大小姐理应前去侍疾。然府中又不可没人主持中馈,这才叫了妹妹来教她如何处理府中事宜。如今父亲回来便是大好,女儿教也教得差不多了,妹妹聪慧,自能领悟,女儿这便告退了。”
“竟是这样……”看着退出去的张秋丽,张敬德神色复杂。映像中,张秋丽蛮横无理,怎么如今看来竟是这样妥帖懂事?
张秋丽的离开,倒是更方便屋子里的父女二人细叙离别之情。
荣华堂内,许慧萍的面色仍然毫无血色。张秋丽遣退了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们,只留自己一人守在许慧萍身旁。
“母亲,大夫说了,你只是受了惊吓,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你安心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便会恢复如初。可是……”张秋丽坐在床沿上,如玉的素手握住了许慧萍的。
“可是,依女儿拙见,母亲在这人世上最后的日子,也就剩躺在床上的这十几天了。真是好生可惜啊,你盼了这么多年,却终究不能如愿得到父亲的心!看着你日日独守空房,女儿可心疼了……”
“你知道吗,这就是报应!你当年害死我与紫烟的生母,还想害死我们两姐妹,若不是父亲给你下药让你不能生育,只怕我们两姐妹早就入了地府了!”
“多么可笑啊,你最爱的男人却是那个害你最深的人!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在你面前演戏演得有多辛苦!”
张秋丽冷着脸说完话,便不再开口,只似笑非笑的看着躺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许慧萍。
十多年的苦心经营,若不是看在她与张紫烟俱到了嫁人的年纪,她也不会这般心急的把隐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说出口。许慧萍为诡计多端,却又小心谨慎,这么多年她都没能拿捏住许慧萍的把柄。如今,可真算是老天开眼,竟然送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许慧萍卧病在床,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夺走她的管家之权,也可以趁机教会张紫烟该如何理家。为了取得许慧萍的信任,也为另许慧萍放松警惕,她故意处处为难紫烟,假装厌恶上学使人以为自己是个蠢笨无脑的女子,将自己的形象弄得一团糟。
现如今,只怕不会有好人家能上门求娶她做媳妇了!也罢,她的形象越是不堪,倒是越能衬得紫烟温良贤淑,将来也能替她寻得一门好亲事。
门外响起一道怒然的声音,打断了张秋丽的思绪。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全都在屋外边?”
“这……是大小姐命我们守在屋外,说是怕我们人多嘈杂坏了夫人的休息。”丫头们跪了一地,唯独许慧萍的几个贴身伺候的婆子仍站着答话,面上俱是赔着讨好的笑。
“哼!”张敬德冷哼一声,旋即推门而入。
“父亲。”张秋丽起身施了一礼后便默默退到一旁。
虽然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多有不喜,但张敬德也不能不做好面子上的功夫,便向跟着他一同入内的婆子道:“说,夫人怎会突然病倒!”
“回老爷,大夫们说,夫人是受了惊吓了。”
“惊吓?”
“确实如此。”回话的人却是张秋丽。“母亲是受了赵捕头的惊吓了,至于究竟是何缘故,还得要问问赵捕头才能知晓。”
“不不不,不是的。”许慧萍的奶娘当即便跪了下去,绝不可让老爷知晓夫人的病与赵捕头有关,若是让老爷与赵捕头当面对质,只怕要揪出更多的事情来!
“好,那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张敬德显然更信任自己的女儿,看着婆子的目光愈加冷厉。
“奴……奴婢……不清楚……”婆子白了脸,低下头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既然你不清楚,我便去问问赵捕头。”张敬德心存疑虑,也不待婆子阻拦便往府外而去。
婆子到底还想说些什么挽回局面,却也找不出理由来拦住张敬德。毕竟,人家是大老爷,而她不过是一个仰仗许慧萍才能生存的老婆子而已。
张敬德倒不是真的担心许慧萍的病情,而是他觉得许慧萍忽然病倒,此事十分不寻常。
再说,此事既然与赵明松有关,那他就不得不去问询一番。赵明松是赵怀的义子,而赵怀,却是他的义兄……
赵明松回到家里时,门口半个人影也无。因为林清住进赵家,为了她的名声,赵明松遂请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及他们的妻女住进来。按理说是该有两个人在门口守门的,可是这会……
他心里暗道不好,难不成是林清出事了?
急匆匆入了府内,眼前的情况更是令他一头雾水。
林清扶着头靠在墙边,身旁是一个眼熟的俊美男子。自家不大的院子里此刻挤满了人,定睛细看,居然大都是木禾镇的达官贵人们!
这是怎么个情况?
“是你?”
“你……江韶?”赵明松愣住了,这个人不是陆承瑄的贴身侍卫吗?他怎么会跑到自己的宅子里来?
不待江韶回答,赵明松当即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直指江韶而去。
“你还有脸见我?你家主子呢!”
众人见这场面俱是一愣,他们是听说这个江韶是当朝承瑄王爷的贴身侍卫才赶来巴结的,怎么这个江韶与赵明松倒像是旧识?说是旧识,倒不如说是旧仇更加贴切。因为他们二人在见面后便打了起来。
林清仍然没弄清楚状况,只觉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