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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京中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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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除夕前夜,太子元庆醉酒闹事,为了争夺一个舞姬,竟然纵容手下将永安城富商之子生生打成残废。

    那名富商名叫刘固,乃是永安城商部的部长。祖上也有人做过朝中大员,到他祖父那一代开始经营茶叶买卖,三代人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做到行业中的翘楚。偏偏就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成日里混迹秦楼楚馆。

    可这儿子再不争气也是家中的嫡子,听说儿子被人打了,刘固气得急火攻心,立刻就要去拿人。

    见肇事者逃之夭夭,便派人查出了那人的身份。奈何一查却查出个太子身份,宫中的人他得罪不起,只能自己受着窝囊气。

    偏偏其夫人张氏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成日里在家中哭闹不止。闹到第三日将家里的瓶瓶罐罐都砸了一堆,见还是不顶用,便找人写了状纸,亲自跑去京兆尹府击鼓告状。

    纸包不住火,此事还是传到了圣上耳中。成帝大发雷霆,斥责太子为不孝子,当即将其罚入了诏狱。

    太子生母—漓姬得到消息,连忙跑去成帝跟前脱簪请罪,没想到成帝正在气头上,竟然丝毫不给她面子,任由其在殿前跪了两天一夜。

    此事一出更是震惊朝野,朝中太子的党羽以及忧心此事危及社稷的大臣们,纷纷跑到温太后宫中为太子求情。

    裴家虽然算不上太子党羽,但浮光的大伯裴桉曾做过太子府的幕僚,也算与其有些交情。

    裴济忧心朝中形势,身体刚刚有了几分起色,便要动身回京。

    浮光心里清楚,如果那镜中发生的是真的。这个太子元庆迟早会被废掉,不过却不是在此时。

    她虽在闺阁之中,也常听外面的人议论,太子虽为皇长子,但行事作风并不像成帝,所以成帝素来不喜其唯唯诺诺的性格。

    此事牵连甚广,她还是希望家中的人不要参与到皇权政治的斗争中去。

    回到永安城的第二日,成帝便派了黄内官来请裴将军到宫中小聚。

    还是那座威严肃穆的宫殿,君臣再见之时心中却各有百般滋味。裴济跪在殿前,“臣裴济,叩见陛下。”

    成帝快步走下殿来,一把将人扶起:“裴卿快快请起。”又对着宫人道:“来人,赐座!”

    半月前,君臣两人也是这般促膝长谈,成帝忍不住大笑道:“谁还能说朕的朝中没有心系天下的忠君爱国之士?朕便要让他看看裴将军;看看所有在漠北奋勇杀敌的将士们;更要看看在狄族受尽屈辱仍不改其志的二十八名使臣。谁还敢说朕的江山后继无人?”

    成帝笑着笑着,竟有些潸潸然。

    裴济忙道:“陛下!臣……”

    成帝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裴卿可想要什么赏赐?”

    裴济道:“谢陛下,然则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惟愿国泰民安,并不需要其他赏赐。”

    “罢了,朕许你一个承诺。日后若有请求,但凡朕能做到,便绝不推诿。怎么样?”

    “臣叩谢陛下圣恩。”

    “好了,好了,起来吧。”

    这头裴济还没回府,那头东宫的人已经找上了门来。大张旗鼓地上门,又是送礼又是下帖的,唯恐旁人不知道裴家与他们有些交情。

    浮光立在屏风后面看兄长与那些人周旋,她甚至有些同情自己的兄长了。于是招了招手把兴儿叫进来道,“去给客人们送一盏茶,记住水一定不能太烫,然后要装作不经意,失手将茶水打翻。”

    兴儿为难道:“小姐,奴才、奴才不敢。”

    浮光笑道:“快去吧,你家公子不但不会罚你,还会很感激你。”

    兴儿果然依言前去奉茶,又佯装失手将那茶水打翻,弄脏了裴子澄的衣服。

    裴子澄抬头见浮光给他使眼色,便也装作勃然大怒道:“大胆奴才,毛手毛脚的,还不快给客人们赔礼!”

    兴儿忙道:“奴才知错了,请各位大人见谅!”

    几人见这种情形都道:“不碍事,不碍事,公子先更换衣物要紧。我等先告辞了,哦,改日再来拜访。”

    “福伯,送客!诸位大人这边请。”

    终于将几位不速之客都请了出去,子澄松了一口气道:“兴儿,做得好!自己去账房领赏吧。”

    兴儿欢欢喜喜道:“奴才谢少爷,谢小姐!”

    浮光叹了一口气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样终日闭门谢客也不是长久之计。”

    子澄点了点头,“不如待到父亲回来,咱们再商量一下对策。”

    浮光按了按太阳穴,立刻吩咐小厮去东郊柳巷将他大伯裴桉和长姐若薇请过来,只怕他们府上的情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入夜,城北裴府的正厅里,坐在上首的是裴济、裴桉兄弟二人,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是浮光兄妹三人。

    裴桉叹道:“如今永安城谁人不知,咱们家出了个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外面的人都觉得咱们这样的人家光耀无比,却谁能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裴济道:“今日我进宫面圣,察觉圣上并无心提及太子之事,还请兄长小心行事。”

    裴桉点了点头,又道,“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毕竟在太子府上当过差。如今少不得还是要去相助一二。太子虽然德行有失,但毕竟是皇长子、国之储君。而且今日廷尉府也传出消息,说主要还是刁奴仗势欺人,太子顶多落个治下不严之责。这两日太后她老人家都亲自向皇上过问了此事了,皇上似乎也有松口的意思。”

    裴济道:“如今朝中形势复杂,外戚势力更是盘根错节。兄长还是小心为妙。”

    裴桉道:“我会谨慎行事的,倒是子由你,不如称病闭门谢客罢了。”

    浮光暗自思忖道:当今的醴国朝中,太子有太子妃的娘家人祝氏家族的支持,再加上太后所代表的的温氏家族也并无废太子的打算,这太子的位置元庆还要坐上一些时日。

    裴若薇扯了扯浮光的袖子耳语道:“这些东西听起来无聊得紧,明日用完午膳去漱玉楼看戏怎么样?”

    浮光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

    到了第二日晌午,慈姑知道姐妹二人要出去,便取了新裁的一条绯色绣花百褶裙,再配上一件藕荷色锦袄来与小姐换上。浮光照了照镜子道:“好是好,就是这样出去太惹眼了。”

    慈姑道:“那我再去取两身来小姐挑挑罢。”

    浮光想了想,唤了小丫鬟穗儿来,对着她耳语了两句。

    不多时慈姑见小姐从房中出来,身上穿着件墨绿色长袍,脚下蹬着一双青布小皂靴,腰间系着一条白玉带,整个人如玉树临风一般。

    慈姑道:“小姐这身分明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只是这袍子是哪里来的?”

    浮光笑道:“正是兄长的旧衣,还是前年慈姑你亲手制的呢。”

    主仆几人又玩笑了几句,只听得外面有人来报:“大小姐的马车到了。”

    浮光忙辞了两人出去了,姐妹二人一看彼此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二人皆是一副男子打扮。

    马车到了漱玉楼,二人找了间楼上的雅间坐定,裴若薇对楼里的伙计道:“先来壶好茶,再拣了你们楼里的招牌点心各来一份。”

    小伙计殷勤道:“好嘞,您二位稍等!”

    若薇又对着浮光道:“你看这楼下都满座了,还好我提前订了位置。”

    浮光有些不解,“这永安城里有名的酒家这么多,为何这漱玉楼生意如此好?”

    若薇神秘一笑道:“你且瞧着吧。”

    店家将茶水点心都摆上,只听得‘咚咚咚’几声锣鼓响,从正中的帘幕中走出一位身量窈窕的女子来,只见那女子背对着众人,身上穿着一条桃红色百蝶穿花袄裙,头上梳着永安城最时兴的朝云髻,虽未转身已让人觉得是婀娜风流不已。

    楼下的众人早已看得心潮澎湃,眼巴巴地只等着那女子转过身。

    却见两个小厮将前面的珠帘放下来,那女子才迈着纤纤细步走向舞台正中间朝着座上的宾客欠身一礼,然后在一把七弦琴后就坐,焚香一炉,素手拨弄着琴弦。

    浮光细细听来,只觉得那琴声淙淙如昆山玉碎,如花间流水,叫人回味悠长。

    一曲弹罢,底下的人又道:“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那女子遂又拨动琴弦弹了一首,只听她轻声吟唱道:“今夕何夕?与君别离。只叹得柳丝长,良宵短,踏月对影,可有归期……”

    浮光心中想道,也不知这绝世佳人心中幽怨,所思所盼为何人?

    这一曲弹罢,那女子起身道别,底下众人皆纷纷为其喝彩。

    “怎么样?知道为什么这里生意比别处更好了吧。”裴若薇道。

    浮光点了点头:“原来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并非妄言。”

    姐妹两人将后面的戏看完,正要下楼,却见看三、四个爪牙簇拥着一个窄眉细眼的纨绔子走了过来,满口嚷嚷着:“让开、让开!”

    裴若薇不屑地道:“这人也不只是谁?长得嘛贼眉鼠眼,脾气排场倒是不小。”

    浮光掩口笑了笑,“凭他是谁!就算是皇亲国戚,凡事还得讲究‘理法’二字。”

    姐妹俩正在楼上说着话,忽然听得楼下闹哄哄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