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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德阵亡后,图兰陷入了短暂的平静。军部本以为在传染病的打击下,夺下图兰犹如探囊取物,但图兰人的顽强粉碎了他们半个月占领全国的梦想。尽管采取了许多预防措施,传染病还是在下层士兵中蔓延,严重打击了军队士气。
在沦陷区,图兰人成立了一个规模不大的抵抗组织,一到夜晚,飞舞的火焰和密集的枪声就充斥着城市上空。抵抗组织炸毁了铁路和重要的武器生产厂,导致全国的铁路网基本瘫痪。作为回应,一旦有人加入抵抗组织,家人将会遭到疯狂的报复。老幼妇孺被活活焼死在床上,男人们交出武器后被射杀在血泊中。
莱特越来越频繁的参加抵抗组织,经常夜不归宿。西蒙尼却无力阻止,他是个出色的军人,但缺乏霍华德的领袖才能,无法在这种局势下稳住人心。尽管西蒙尼一再要求众人保持理智,年轻人却聚集到莱特周围,他们日夜谋划着复仇大计,叫嚣着要军部血债血偿。
莱特并不满足于炸毁一段铁路,或者杀死几个海上军区的士兵泄愤,他直接把目标锁定在侵略军的总司令身上。这个目标充满了年轻人的莽撞,但他向来冲动自负,从不相信自己有做不到的事。
通过图兰之鹰的情报网,他知道赫尔曼长期躲在格拉尼尔的军营中,周围有几千重兵把守。莱特暗中和图兰的地下抵抗组织建立了联络,命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军营,记下每辆来往军车的车型和车牌号码。支离破碎的情报从东部流往总部的一间仓库,莱特在墙上钉满了地图和照片,像笼中的狼一样来回踱步,焦躁的思索着如何完成刺杀。
在营中显然不可能。莱特手上只有两百多名战士,都是没经过实战的年轻人,只有少数老兵愿意加入这个疯狂的计划。尽管莱特有自信在六百码外一枪打穿他的脑袋,但赫尔曼很少离开军营,进出的卡车都装了防弹玻璃,只有近身刺杀。
“他出门时有专属司机和卫兵,从不让陌生人近身。”莱特在仓库里负手踱步,眉心紧锁,“图兰战争爆发后,统帅部一直希望买通这些卫兵。但他们都经过严格筛选,对他忠心耿耿。”
“能不能打入敌军内部,获取他的行踪?”
“很难。我们的人最多只能打入敌军中下层,赫尔曼每次出门都非常谨慎,他连军部的同事都信不过。”
“你的计划太冒险了。”吉尔伯特直言不讳的说,“我建议你把目标改成校级军官,否则以现有兵力伏击敌军总司令,无疑是一场自杀。”
“不,除掉赫尔曼会给敌军士气带来沉重的打击。当然,这群高级军官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莱特,你的脑子已经过热了。听着,休息一晚上,过后再聊这件事。”
“不可能!”莱特狂怒的叫道。如果有人触碰到他的头发,一定发出爆裂声,吉尔伯特心想。仓库里仿佛被飓风刮过,他发现莱特把热病传染给了每个人,这群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少年们,想到即将参与刺杀敌军司令就热血沸腾。他们幻想着战鬥的兴奋,夜不能寐,忘了对死亡的恐惧。
“安静!”莱特喊道。他转向众人,少年们立刻闭上嘴,专注的望着他。“听好了,这段时间不许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大哥,你打算怎么行刺?”一个叫菲利克斯的少年高声叫道。莱特果断的一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我有办法,但需要等待时机。”
吉尔伯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犹疑,顿觉不祥。会后,莱特把他单独留了下来。他站在墙上的军事地图前,地图上用红色标注着沦陷区,绿色标注着图兰政府控制的区域,每个战略要道和交通线都作了详细标注。
“你认为这场病是北方人带来的吗?”他突然问道。吉尔伯特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种病的潜伏期只有一周,埃格村的传染病爆发却在十一年前。”
“如果不是北方人带来的,它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莱特说,“图兰是疫区中心,军部却敢把精锐部队送过来。根据卧底传来的情报,敌军中染病的都是中下层士兵,没有一个指挥官。你不觉得奇怪么?还有你家乡的那卷录像带,是谁从哪里得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场病是人为制造的?”吉尔伯特不寒而栗。莱特冷冷道:“我可以验证一下。吉尔伯特,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这就是他留下自己的理由。吉尔伯特平静的说:“我很想帮你,但我只是普通人,无法闯进军营杀掉司令官。”
“不,这个任务很简单。”莱特负手走到墙前,凝视着墙上的照片。“要刺杀赫尔曼,必须买通他身旁的人,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赫尔曼对部下非常大方,图兰统帅部几次想收买卫兵都失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莱特拔出匕首,扎在一张照片上,“这个男人叫杰诺,是赫伯特的司机,跟了他十三年,深得他的信赖。他是个孝子,由年迈的母亲带大。如果他的母亲染上传染病,赫尔曼却见死不救……他会不会对司令恨之入骨呢?”
吉尔伯特打了个寒颤,难以置信的望着莱特。莱特拔出刀,面无表情的说:“你立刻去苏莎市制造一场意外,让他的母亲染病。做得干净一点,不要让别人发现。”
“你疯了!”吉尔伯特失声道,“赫尔曼不一定有治疗传染病的药!”
“但可能性很大。杰诺跟了他十多年,如果传染病跟军部有关,他肯定知道。他会向赫尔曼求救,而赫尔曼……一定会拒绝。这个男人野心勃勃,绝不会为了一个司机葬送自己的前途。”
“莱特,你真的疯了。将军去世后你越来越偏执,迟早会捅出大篓子。我建议你早点回去休息,多跟家人呆在一起。”
“你不做我就亲自去做。”
“莱特!”
“这是战争!”莱特猛的回头,朝他咆哮道,“仁慈没有意义,我们的敌人什么时候讲过仁慈了?”
他紧攥双拳,脸像发焼一样通红,浑身散发着一种干热。吉尔伯特冷静的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就不要冲我发这么大的火。”
莱特的脸抽搐了一下,吉尔伯特叹了口气:“你要报复军部,我无话可说。但他的母亲只是普通人,你做得太狠毒了,将军会对你失望的。”
“你有资格指责我吗?”莱特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吉尔伯特脸色灰白,却坚定的说:“对,我没资格,但我不希望你变得跟我一样。”
“晚了。”莱特森然道,“说实话,我可能错了。但我要复仇,就让我在他妈的全世界眼里错下去吧。”
他转身离开,背影流露出一种不可挽回的决绝。吉尔伯特木然站着,浑身颤抖。当他走到门口时,吉尔伯特叫住了他。
“等一等。”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回来吧,我帮你。”
一周后,莱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据说杰诺主动联络抵抗组织,士兵们怀疑他的动机,他当场跪了下来,掩面痛哭。他证实了将领们出发前都注射了特殊的驱虫药,但不管他如何哀求,赫尔曼坚决不承认,拒绝治疗他的母亲,直到母亲病逝。
尽管赫尔曼慷慨的给了许多丧葬费,但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莱特很快接到了详细的情报,赫尔曼近期将离开格拉尼尔,前往雷西尔的参谋部,时机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