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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以北，战事仍在继续。
但因为今天是除夕，所以双方暂时休战一日。
原本应该是与家人团聚的热闹日子，现在却要在寒冬之中就地而眠。
将士们忍受着身体上的严寒，更加要忍受心中的孤寂。
甚至几个年少的小兵睡不着觉，背着人偷偷抹眼泪。
破月看到世子的大帐中还亮着，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世子，方才又抓到了几个逃兵。”
“全都杀了。”
百里堇宸的脸色和来的时候相比有很大不同。
没了往日里的不羁，却多了几分忧心忡忡。
他面对着战略部署图，神情严肃。
“求粮的信送出去了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干涩。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困局。
粮草迟迟未到，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北境本就荒芜，方圆百里没有人烟。
到了冬天，没有活水，将士们连喝水都成问题。
若想喝水，他们就得去挖冰，然后用身体将冰捂热，融化成冰水。
几个月下来，他们的身体早就受了寒。
百里堇宸对着那军事图，脸上浮现一抹感慨式的冷笑。
“本世子几乎都要忘了，今夜是除夕啊。”
北境冰天雪地，没有好看的烟花，只有死亡带来的无穷尽的绝望。
而距离北燕甚远的齐国皇城，与这绝望截然不同。
因为守岁，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
这一夜，全城未眠。
无人的暗处，有两个男人正在交谈。
其中一人便是落雪山庄庄主——姬夜澜。
另一人蒙着面，黑夜很好地掩盖了他的脸。
那人故意遮掩自己的声音，粗声开口。
“北燕联合齐国四境各国起兵，原本是大好的机会。
我们本可以趁此机会从中得利，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但却没有算到，有人比我们快一步。
如今北燕自顾不暇，北境战事仍然未断。
即便是北燕世子，也难以突破困境。
若是此时再抽出兵力对抗齐国，北燕南北受敌，恐怕撑不过一年。”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
耳边则是烟火窜上夜空的嘈杂声。
姬夜澜一身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毫无任何情绪，平静地开口。
“那批军械，我已经让人运回了落雪山庄。
北燕大军被困，粮草迟迟未到。
这么看来，北燕世子九死一生。”
对面的黑衣人似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那双看似温和、实则犀利的眼睛冒出几分杀意。
“百里堇宸若是死了倒好，那样我们就少了一个难对付的人。
你继续留在齐国，早日取得齐国人的信任。
现在要担心的是五国使臣前来齐国一事。
他们表面上来贺寿，实乃是为了求和。
我们要做的，是挑起各国的争端，毁了他们的盟约。
记住，一切都是为了复国大计。”
姬夜澜那冰冷的眼神令周围越发寒冷。
他看着远处热闹繁华的皇城，眸光越发冰冷死寂。
血海深仇怎能忘。
不仅仅是为了国仇，更是为了家恨。
除夕夜，人人都在守岁。
然而行宫内，上官慕雅却将自己浸泡在了装满冰水的桶中。
她穿着小衣，双手抱着两肩，身体在冰水中瑟瑟发抖。
尽管她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脸色已然惨白无比，但体内的那团火仍未熄灭。
她闭着眼睛，颤抖着双唇对婢女吩咐道。
“再加。”
红蕖甚至不敢靠近浴桶。
因为现在整个屋子都凉飕飕的，仿佛地窖一般。
看到公主将自己浸在冰水中，红蕖担心不已。
“公主，再这么下去，会伤了您的身子的。”
女子性寒，公主这么做，难保会伤了根本，导致日后难以有孕。
上官慕雅如今身处冰火两重天。
旁人根本无法感受到她的煎熬。
她想要，很想要。
但是她不能。
她以为璃王只是口头上的威胁，没想到他真的会对她用药。
她脸上的笑容极其苦涩。
怪她咎由自取么。
是她先给璃王用了鸳鸯醉。
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子啊，难道他真的就不念往日情分了吗！
“再去加冰水……”
上官慕雅几乎要被冻成一个冰人。
红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犹豫着问道。
“公主，奴婢去找璃王，璃王一定有办法帮您的。”
“不许去！”上官慕雅怒喝。
“公主，您现在已经是璃王的人了，他一定会帮您的，奴婢这就……”
上官慕雅猛地睁开眼。
她双手紧握，声音也变得冷了几分。
“我说了，不许去！现在马上加水！”
红蕖鲜少看到公主发脾气。
因而她被吓得不敢违抗，立马去外面拎了桶冰水进来。
按照慕雅公主的吩咐，她将冰水从公主的头顶浇了下去。
注水的时候，红蕖的身体明显也在颤抖。
因为她不经意间瞥见了公主手臂上的守宫砂。
她这才知道，原来公主并未成为璃王的人。
所以公主才不要她去找璃王的吗。
可是璃王之前明明中了鸳鸯醉，未央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蕖一脸难以置信，几番确认了慕雅公主的守宫砂。
上官慕雅紧闭双眸，自从来到齐国，她在璃王那里受尽伤害。
她绝对不能够原谅——她主动，那个男人竟然不为所动。
这全都是因为叶卿颜。
如果没有叶卿颜，煊哥哥不会这样对她。
上官慕雅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体上的煎熬，恨恨地发誓。
“叶、卿、颜，本公主不会让你好过的！”
黑压压的云层涌来，挡住了星星的光芒。
随着夜渐渐过去，烟火也少了。
月亮缓缓下坠，失去了夜里的光辉。
虽然按照习俗，人人都要守岁到天明。
但是考虑到秋姨娘身怀有孕，叶国公便让她提前回梅苑歇息了。
回到梅苑后，秋姨娘迫不及待地问刘嬷嬷催生药的事。
“刚才老夫人和老爷一直盯着我的肚子，我多怕会瞒不住。”
刘嬷嬷倒是显得很有经验似的，哈着腰安抚道。
“姨娘，您这日子正常着呢。
不过您放心，催生药已经准备好了，就看您打算什……”
“姨娘！”突然闯进梅苑的叶蔓菁，打断了刘嬷嬷的话。
叶蔓菁一进屋，就缠着秋姨娘哭诉起来。
“姨娘，我再也忍不了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付叶卿颜那个家伙啊，我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秋姨娘眉头微皱，对着叶蔓菁有些失去耐心。
原本她的蔓儿冰雪聪明，怎么现在就俨然一副妒妇的做派。
“急什么，姨娘不是跟你说过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你生个弟弟。
至于那个死丫头，日后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叶蔓菁晃着秋姨娘的胳膊，急得直跳脚。
“姨娘，我恨死她了，我恨不得她马上去死！
你不知道，除夕宫宴上，她又去和楚王见面了，她简直就是无耻！”
秋姨娘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去。
蔓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本来以为她是为了嫡女的位置想要叶卿颜去死，原来竟是为了个男人。
秋姨娘坐在了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上回不是说了么，那死丫头身边有高手护卫，连你表哥都失手了。
所以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付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她边说边摸着自己那圆鼓鼓的肚子。
怀胎快十个月，她这个肚子做的非常像。
毕竟这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察觉不出什么端倪来。
叶蔓菁听到秋姨娘提到秋瑞杰那个废物，顿时一肚子火。
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及笄礼上那副画害得她颜面尽失。
如今她连出门都不敢露脸，都是拜她那个表哥所赐！
“姨娘，难道就看着叶卿颜踩在女儿头上吗？我真的一天都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