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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渐黑，但宋凌煊还是没有回来。
叶卿颜不免担心，便让赵维去打听了一番。
赵维回来后，禀告说：“皇上病得很重，太医们都守在床榻边，宫门都已被封，听说，皇上快不行了。”
“宫门被封，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逼宫造反么。”叶卿颜自言自语了句，疑心宫中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赵维担心王妃耐不住性子，紧接着补充。
“王妃，主子派人传话说，在他回来之前，别出王府。”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白兰儿那格外激动的声音。
“卿颜表姐！”
人未到，声儿先到。
白兰儿虽然身怀有孕，可跑起路来，后面的婢女们都跟不上。
冬雪气喘吁吁地伸出胳膊，“王妃，您慢点儿走，当心孩子……”
叶卿颜才刚站起身，白兰儿就已经冲进了屋。
“卿颜表姐，你可终于回来啦！”白兰儿使劲儿地抱住了叶卿颜，将脑袋往她肩膀上蹭。
一年多了，她自从知道卿颜表姐其实是去了南疆后，每天都甚是挂念。
“如今都是端王妃了，怎么行事还是如此莽撞。”叶卿颜笑着责备起来。
看到白兰儿，她便想到段衍。
段衍死后，东溟国的余孽也都被抓得差不多了。
她想过，暂时不要告诉兰儿她的身世，省得徒增烦恼。
一旦知晓自己的身世，多少都会有所芥蒂的。
在屋子里看到芊芊和瑞儿，白兰儿愈发开心。
她趴在床边，和两个孩子玩耍起来。
铃铛站在一边伺候，毫不生分地开了句玩笑。
“端王妃自己都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等孩子生下来，一定都是端王殿下操心得多。”
白兰儿有所不服，转过身，鼓着腮帮子，像个肉包。
“我明明看了很多书呢，照顾孩子很简单的，我以前在边境，还经常照顾小马驹呢。”
“端王妃，瞧您说的，那小马驹和您那肚子里的孩子能一样么。”
叶卿颜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这下她还真有些担心这问题了。
“对了兰儿，端王也在宫中吗？”若非入了宫，宋锦应该不会放心让兰儿独自前来。
白兰儿将瑞儿抱了起来，“是啊，夫君很早就入宫了呢，到现在都没回来。”
瑞儿不认生，被白兰儿抱着也是不哭不闹。
但芊芊就不一样了，白兰儿还没有靠近她，她就如临大敌似的往墙角钻。
白兰儿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卿颜表姐，你说芊芊这不让人碰的性子，该不会是随了璃王殿下吧？”
铃铛非常同意白兰儿的这个说法，很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呢，小小姐从小就不喜欢让人碰，脾气还很大。”
叶卿颜坐在床边，望着那坐在角落里、一个人玩虎头帽的芊芊，浅笑道。
“等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子，自然也就学得会小鸟依人了。”
“卿颜表姐说得没错，就好像璃王殿下那样，自从殿下和表姐你成亲，整个人都感觉亲和了不少呢。”
“小姐遇到王爷后，也比以前更爱笑了呀。”铃铛深以为然地加以补充。
闲聊的时候，叶卿颜有些漫不经心。
她望着外面，担心着宫里的情况。
皇上病危，最紧要的，就是决定皇位继承人。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新皇的人选，最有可能是秦王宋冥初。
这样的结果，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皇宫，气氛一度变得越来越压抑。
老皇帝的寝殿内，皇后和众妃、皇子、公主，还有满朝文武，都齐齐地跪在地上。
宋凌煊已经站了几个时辰，狭长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冷冷地看着床榻上的男人，所想的，是那个男人对母妃造成的伤害。
站在他旁边的宋冥初面色缓和，只是没有上前。
此外就是端王宋锦，如玉的眸中染上了一层倦意。
这三人离床榻虽近，但却没有丝毫要近前伺候的意思。
在哭声一片的寝殿内，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皇后跪在床榻便抽噎不止，殊不知，此时宋凌煊正克制着对她的杀意。
“皇上，您再跟臣妾说说话啊，皇上……”
老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便是夏烟凝。
她将老皇帝扶着坐起，让他将上半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她身上，方便宫人喂药。
老皇帝的脸色非常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他连睁着眼睛都是勉强，耷拉着眼皮，整个人没什么气力。
出气多，进气少，他极力地想要开口说话，可旁人听到的，都是含糊的喘气声。
大太监李福海手里拿着圣旨，跪在地上伺候。
就在刚才，老皇帝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盖上玉玺，将皇位传给了秦王宋冥初。
跪在地上的司马一族表面上悲痛，实则全都笑开了花。
总算是苦尽甘来，好日子也要临到他们司马家了。
“皇上，您喝药……”宫人颤抖着手将汤匙送到老皇帝嘴边，小心得仿佛面洽是个易碎的老古董。
噗——
一口黑色的鲜血，从老皇帝的嘴里喷溅而出。
那侍药的宫人被喷了一脸的血，吓得打翻了药碗。
众人意识到不妙，纷纷上前。
皇后一把推开了夏烟凝，“皇上，你醒醒啊——”
夏烟凝被推开后，怔怔地站在一边，看着老皇帝那瞪着的双眼，身体微微颤抖。
太医立马上前查看，殿内一片寂静。
不过一会儿，那太医冷汗直冒，颤抖着跪在地上，长长地哀声哭喊。
“皇上，驾崩了——”
“皇上——”众人仿佛是突然间就接收了某种信号似的，集体痛苦起来。
哭声此起彼伏，一阵儿接着一阵儿，绵延不断绝。
那些妃嫔们哭得尤为厉害，但都是为自己哭。
皇上死了，她们以后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难道还指望新君会好好待她们么。
于是乎，一个个地都掩着面，好好地痛哭了一场。
皇后抱着老皇帝逐渐变凉的身体，久久没有缓过神儿来。
她又哭又笑，想着若是皇上早些死，继位的就会是她的皇儿，而不是那个宋冥初。
到头来，她也只能是太后了啊。
即便老皇帝真的驾崩了，但站在旁边的宋凌煊和宋锦还是无动于衷。
宋凌煊平时对老皇帝都是冷冰冰的，因此，他的反应在旁人看来还算是较为正常。
但是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宋锦也这么冷漠，很多朝臣就都看不懂了。
太皇太后得知老皇帝病重后，正要从宫外赶回来，正入宫门，就听到丧钟响起。
“太皇太后——”
丧钟声传得很远，甚至于连身在璃王府的叶卿颜都隐约听到。
她刚哄两个孩子睡着，赵维扣响了门。
“王妃，皇上驾崩了。”
叶卿颜的反应很平淡，起身，替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打开房门。
“王爷还未回来么。”
“主子他……”赵维低着头，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要亲自动手吧。”叶卿颜了解得很透彻，语气淡然。
她怎会不知，回齐国的一路上，宋凌煊都怀着一股子杀意。
他想要为自己的母妃报仇，而现在皇上驾崩，时机再合适不过。
丧钟结束后，整个皇宫笼罩着一层阴霾。
哭声震天，仿佛狼嚎。
太皇太后伤心欲绝，看到老皇帝的尸体后，愈发不能控制。
玉成公主哭成了个泪人儿，跪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沐衡很是心疼，几次想要扶她起来。
到最后，他也只能陪着玉成公主一起跪在地上。
宋尉也被召进宫，送老皇帝最后一程，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情感迸发。
由于挤不出眼泪，他只能低着个头，干嚎。
“父皇啊——父皇——”
皇后哭晕过去好几次，宋冥初吩咐宫人将她送回寝殿。
为了日后能够安坐太后之位，皇后现在对宋冥初不能够表现得太过恨恶。
她仿佛站立不住，需要婢女搀扶。
临离开前，她还安抚宋冥初。
“秦王，我们都可以倒下，唯有你不能。
以后这齐国，就靠你了。”
在外人看来，皇后对秦王的态度简直就像是母亲对孩子。
可谁都知道，皇后亲儿子的死，和秦王、璃王他们逃不了干系。
不过话说回来，那也是人家造反在先。
宋冥初知晓人心险恶，未将皇后的一时示好当作是抬举。
他静静地看着床榻上那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很是沉着地安排好了各项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