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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收拾好了满地的碎物,安静的退下了。
床上的小人儿眼睛依然紧紧闭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裴争坐在床边,将小人儿上半身托起,揽在怀中,低头轻轻吻了吻苍白的唇瓣。
单纯的,脆弱的,美丽的,没有生气的......
是身子虚的醒不来,还是根本就不想醒?
乘风请个太医怎么这么久还没回!
握住那双绵软的小手,滚烫的吓人,修长十指挤进指缝中,轻轻扣紧。
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诱哄,“乖乖,怎么还不醒?是不是昨晚弄痛你了?”
……
“可你分明喜欢的紧。”
……
“性格脾气不知道随了谁,连皇上都事事听从我的谏言,你呢,怎么变得这般不听话?”
……
“不是一直想再去城中玩吗,待你醒了,我带你去。还不肯睁眼吗?”
……
“你不是对我有情吗,那份情能不能抵过恨意?你不知道我用了什么作为代价,皇上才把你交于我,所以,我不会放你走的,怎么可能放过你。”
……
“我连自己都没放过。”
......
江逾白踏进这处小楼时,裴争坐在一旁,床上的人儿盖着被子,没有意识。
数日不见,还以为二人关系有所缓和,没想到,乘风直接急匆匆的冲进太医院就把他强行扯走了。
江逾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对着裴争行了个礼,这才走到床边开始查看。
身子滚烫,两颊灼红,连呼吸都是轻轻浅浅的。
可能是受了风寒吧,最近天气也有些冷了。
托起白皙细嫩的手腕,两指搭在上面诊脉。
江逾白的脸色越变越青,脉象如此微弱,还杂乱无章,时快时慢。
那处隐藏在藕段似的白臂里的,小小的一处红痕,像是用力吸出的吻痕。
衣袖再向上挽了挽,更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和吻痕显露出来。
江逾白深吸了口气,轻轻拉开小人儿的衣领,原本光洁嫩滑的小身子上全是欢爱过的痕迹,斑驳可怖,从脖子一直延伸到各处,锁骨处的尤为明显,伤痕结了疤,像是圈整齐的牙印。
合拢衣领,盖好被子,江逾白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裴争跟前。
“啪”一声脆响,打的裴争头侧了侧,他没生气,反倒勾勾唇角。
“裴争!你做了什么禽兽事你自己知道,殿下还小未经情事,怎么受得住你那番折腾!现在殿下高烧不退也是被你折磨的!”
江逾白气得浑身发抖,小殿下没了贵妃娘娘的庇佑之后,就没过过安生日子,本以为裴争护住他会是小事一桩,没成想害的殿下最深的却就是裴争。
“江太医,何必动气,濒死之人你都能救得回来,这点小事对你还不是不值一提。”
裴争摸了摸唇角,笑得风轻云淡。
江逾白见他这幅完全不在乎小人儿死活的样子,咬着牙又是一巴掌要扇上去。
裴争看着他没动,一旁的乘风闪过来替裴争挨下来这一掌。
裴争将乘风拂到一边去,“多事。”
江逾白收回了手,深呼吸几口,“早知道你现在是这般样子,当初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死在那肮脏恶臭的死人岗,也比现在没有人性草菅人命的强!”
裴争站起身,“若不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以为我能容你活到现在。”
江逾白攥紧掌心。
“裴争!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心!但凡你对他好一点,他就能不管不顾的呆在你身边,事事听从你依顺你。就算心智不全,他也还是个尊贵无比的皇子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还想怎么样!现在他脉象极其不稳,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痛苦不堪但是不愿醒来。早晚有一天你把他磨得挫骨扬灰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这般冷硬!”
裴争看了眼床上的小人儿,苍白脆弱的好像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他转身走到门边,没有回头。
“那就给我治好他。”
说完提步离去。
江逾白握着的拳瞬间松掉。
乘风唤了丫鬟来,将江逾白开出的药拿下去煎了。
江逾白坐在床边,手里能够修复疤痕的药膏攥在手中,迟迟不知该如何下手。
被子底下的人倒是任人摆布无法拒绝,但是涉及到不可言说的地方,他来涂药实在不合适。
思来想去,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居然还是裴争。
药煎好了,丫鬟端着送进来,江逾白坐到床边将人扶起,药碗抵在唇边。
喝不进去,黑苦的药汁全部顺着下巴流进衣袍里。
江逾白有些着急了,“殿下,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呢,快喝啊。”
小人儿的喉咙还是一动不动,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要以为这根本只是个躯壳而已了。
药汁全部洒了出来,半点都没喂进去,江逾白只得命人再去煎药。
药端来了一碗又一碗,喝进去的怕是只有几滴而已,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直忙活到天黑,祁长忆的身子还在滚烫着,不止脸烧的通红,连脖子和身上都变得粉粉的。
江逾白一直守在床边,各种方法用尽了,药就是喂不进去,再这么烧下去,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幸好,天色黑下来时,裴争终于从外面回来了,来到了小楼处。
看到床上的人竟然还没有转醒,裴争脸色阴鸷的可怕。
“江太医医术倒退的厉害,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不用在太医院里呆了。”
江逾白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你说的倒是轻巧,三言两语怪罪到我头上来了?也不知道谁才是那心狠手辣的罪魁祸首!”
此时丫鬟又热了份药汁进来,端着站在床边。
江逾白把药碗夺过来塞进裴争手中。
“你有办法,就把这碗药完整的喂进殿下口中,一滴也不能洒出来。动作快些,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殿下身子快熬不住了。”
裴争看着手中的黑苦药汁。
喂药?
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把人拉起靠在胸前,那身素白长袍的前襟已经沾染了不少黑色污渍。
裴争扬手将药碗凑到自己唇边,喝下小半碗含在口中,捏住小人儿两颊,薄唇附了上去。
以前也这么喂过药,小人儿嫌苦不愿咽下,只要裴争一个眼神他便不敢挣扎,只能将药全部吞下。
但是现在昏迷中的人显然不再那么听话,将药渡过去后,那处小喉咙紧紧闭着,舌尖再怎么刮蹭也不肯打开,药从两人唇边溢出。
江逾白轻咳一声,尴尬的移开眼睛,这才发现旁边站的小丫鬟一脸面无表情,仿佛看不见床上两人那亲密的举动似的。
这谨小慎微的样子比宫里头的下人都要机灵。
裴争微微直起身子,提气运功,然后再次伏低。
真气混合着药汁冲撞开了紧闭的喉咙,直直灌进了小人儿的腹中。
裴争将剩下的药全部喂了进去,只在一开始流出了几滴。
床上的小人儿喝完了药后,猛地咳嗽了几声,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江逾白连忙拨开裴争,急匆匆的上前把脉。
下巴上沾了些药汁,顺着脖颈要向下流去,裴争伸出手背抹了,这药确实苦的厉害,他口中现在也苦涩不已。
江逾白松了口气,方才裴争硬灌进去的那股真气倒是起了作用,小人儿体内的热在慢慢散发掉了,脉象也在逐渐恢复平稳。
“这,这药膏,给你吧。”江逾白塞给了裴争个盒子。
“我用了外族进贡的最好的药材制的,殿下虽然不是疤痕体质,但是涂上些伤痕定是好的快。记住,全都要涂。我的意思是,每一处伤痕,都要涂。”
裴争握着盒子,眼尾扬了扬,“里面也要?”
“要要要!说几遍才能听懂!都流血了,你知不知道那样的撕裂有多痛!”
江逾白气急败坏,拿着自己的医药箱就要出门去,又有些不放心的停住了脚步。
“裴争,我虽然后悔当初救下了你,但是医者仁心,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你。我不奢望你能对我有什么感恩之情,只是甯贵妃与我也有恩情,我和你不同,滴水之恩我会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殿下我尽力在照应着了,我只希望你,对他好一点,最起码不要把他逼上绝路,可以吗?”
江逾白在门口站了许久,始终没能等到裴争的回应,他闭了闭眼,提步离去。
小楼内很是安静,外面的月光已经绕上了枝头,天气变冷,夜里的风吹进屋内,室内一派冰凉。
掌风将门关上,裴争坐在床边,将床上的人的衣服在被子底下剥光,手指沾了清凉的药膏细细的涂抹起来,全身上下,包括某些不可言说温热的地方,全部涂抹均匀。
思绪翻飞,扰得他呼吸不畅。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整夜。
翌日,裴争走出后园,眼眸中渗着红血丝,换了官袍要去上朝。
乘风担忧的跟在身后,“主子,您昨夜没休息好?您别太过担心,江太医说了,殿下只是身子有些虚,很快便能醒来了......”
一只手回身扼住了乘风的咽喉,裴争凑上前盯着他,眼里的血红骇人可怖。
“这么多嘴?我何时担心过什么,天下大事都可以被我把握在手心,我需要担心什么?”
乘风垂眸,“是。”
裴争松了手,转身上了轿撵。
过了许久,后园小楼处终于传来响动,昏迷的小人儿挣开眼睛,意识恢复之后,立即就被巨大的悲伤和疼痛压得直不起身子,捂着胸口缩成一团。
祁长忆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母妃质问他,为什么不离开裴争,为什么不恨裴争,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心痛的死掉。
是心痛的要死掉了,本来不想醒过来的,可是有一股力量揪住他身体里的每一处关节,推着他拉扯着他,命令他快点醒过来,快点面对残酷的事实。
祁长忆晃了晃身子,撑着坐起来,身下的痛感让他浑身一窒,迷乱不堪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眼泪直接就涌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母妃,我不是故意的,您能原谅我吗......
祁长忆双腿酸软无力,还没走出几步,就重重的摔向了一旁的桌子上,茶杯打翻在地,扎破了光裸着的脚。
他趴在地上良久都没缓过来气,动了动身子,又强撑着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一步一个带血的脚印。
整个偌大的后园都没有一个人影,没有裴争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敢踏进这里半步。
祁长忆一个人,脚步轻飘的向外走着,走出了后园的大门。
扫地的奴仆看见了脸色苍白如纸的小人儿,以及他光着的脚,和身后一排错落的红脚印,当即吓得呼吸都凝住了。
那个被砍掉双脚的小丫鬟现在还在府中的密牢中关押着,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奴仆慌忙叫来了领事的老管家,老管家又命人快些取了殿下的鞋子来,几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殿下,殿下您可别再走动了,先把鞋子穿回去吧,求求您饶了咱们一命吧!”
“殿下您身子还虚着呢,地上凉,您别把病情又加重了,到时候大人回来了咱们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殿下,殿下......”
祁长忆像是听不见几人的呼喊声,径自继续向着大门走去,走几步累了还要停下喘上几口,然后提起脚步继续走。
他心中像是有什么执念一般,非要自己走出这座府邸才能缓和,明明虚弱的下一瞬就能倒下的人,硬是一步步迈出了丞相府高高的门槛。
那几个奴仆低头哈腰的跟在后面,不敢拉不敢碰的,怕碰出个好歹来。
祁长忆站在了大门外,衣着单薄面无血色,脚下的伤口又被碎石划的血肉模糊,寒风一吹,他摇摇欲坠,却明显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他懂的事情不多,认准了一件,就会一根筋的坚持到底,过去心悦裴争的几年便是这样,现在,一颗热乎乎的心在慢慢变冷,也是这样。
不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顶尊贵的轿撵,慢慢向着府邸处行进。
祁长忆还站在风口处,身子冷的瑟瑟发抖着。
后面跟着的几个奴仆冷汗忽的就湿了后背。
是大人上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