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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澜月小心翼翼的给赵隶棠的手上药,曾经那么修长有力,能御马拉弓,能舞刀挥剑的手,现在五指无力的垂着,手掌心中的血洞被一片猩红黏腻填满。
该是有多痛?
可是这么痛的伤,将军却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过。
眼泪不受控制的一颗颗流出来,阿澜月讨好般的轻声道,“将军,这药能让伤口愈合的快些,但是药效上来后会很痛,你要忍一下……”
赵隶棠的唇好像动了下,但是声音太小了,阿澜月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将军,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重复一遍吗……”阿澜月小心的凑了过去。
赵隶棠舌尖蠕动,用尽力气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断断续续的道,“要么……滚……要么……杀……阿木勒……”
“啪嗒”一声,阿澜月手中的药盒直接掉到了地上,他眼尾通红着,连忙弯腰下去捡,然后看也不敢看赵隶棠。
“将军……我……我先走了……”
说完阿澜月捂着嘴匆匆的跑出了牢房。
此后的几天中,阿木勒没有再来过牢房,赵隶棠除了受些鞭刑,其他的刑罚倒是没再受了。
阿澜月每日都坚持来牢房中看他,阿木勒不让其他的人跟着进来,因此阿澜月都是亲自给赵隶棠上药的,许是因为用的药膏都是上好的,赵隶棠身上的旧伤已经在逐渐恢复了。
但是赵隶棠对阿澜月的态度却是每日如一,不是明显的厌烦憎恶,就是故意的淡漠和疏离,除此之外,赵隶棠心中还滋生出一种深深的被背叛感。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更加愤怒痛苦。
但是最近几天阿澜月来时,赵隶棠难得的没有一上来就赶他走,在他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只是别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这点小小的转变已经能让阿澜月很是开心了,只要将军不嫌弃自己,不拒绝自己给他救治就好。
在阿澜月收拾了东西即将离开牢房的时候,赵隶棠却突然哑声叫住了他。
阿澜月又是惊讶又是喜悦,忙凑到赵隶棠身边来,仔细听听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待赵隶棠说完之后,他却是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样?”
赵隶棠嗓子片沙的紧,说话时喉间都是血腥味道,但是他的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一字一句的问着眼前的人。
“我做了让步……就,这一个要求……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阿澜月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下摆,咬着下唇十分纠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赵隶棠是做出了让步,他不让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了,但是让自己去偷听蛮族的军情,然后再来告诉他。
可是平心而论,阿澜月心中的痛楚一点不比赵隶棠少,就算是这么一个背叛自己民族的要求,他都没有办法一口回绝,只因着心中对赵隶棠的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感。
“做不到……就算了……”赵隶棠见他久不答,以为他是拒绝了自己的条件,“……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若是你仍然执意要来……我会,想办法自尽了……”
“不要!”阿澜月急切的说道,眼尾已然是又红了。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赵隶棠掌心中的那条疤痕,这条又深又丑陋的疤痕像是也深深刻在了他心上似的,但是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日复一日的被人往更深处扎着。
“我……我答应你……”
此后的三天之间,阿澜月都没有再去过那个牢房。
赵隶棠以为他是反悔了,就此不会再来看自己了,冒出了这个想法的时候,赵隶棠竟然觉得心底轻松了不少。
其实,原本就没报多大希望他会帮自己,把他逼走,也算一刀两断。
可是谁知,到了第四日时,那个身影却又出现了。
几日不见,阿澜月变得更加消瘦憔悴,似乎是没有休息好一般。
来了之后,他便让看守牢房的士兵都退下去。
那几人开始不愿离去,但是阿澜月板着脸严肃的道,“我不是在同你们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们,若是你们不愿听从,我去找我哥哥来就是了。”
此话一出,那几人连连低头哈腰的道歉,然后出去了。
阿澜月抿着嘴,走到了赵隶棠身边来,又开始给他处理身上新添的伤口,不同于以往的是,他全程都低垂着头,没有看赵隶棠一眼。
而赵隶棠的眼神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脸,那眼神中有疑惑有探究,复杂深沉的让人看不透。
处理好了伤势后,阿澜月收起了药盒,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
赵隶棠见他这副没了生气的样子,突然就不想问什么了,他开口道,“走吧。”
阿澜月抬起眼睛望过来,“将军,我……有话要说……”
“我说,走吧。”
赵隶棠又道。
他能看出眼前人心中的痛苦与挣扎,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话。
那曾经是赵隶棠费尽心机也想要探听的绝密情报,为此天朝的士兵前赴后继,死伤无数。
现在这个绝密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赵隶棠却忽然不愿意听了,不愿意从他口中听到。
可是赵隶棠冷硬决绝的模样,却让阿澜月心中一凉。
“将军……难道是嫌我来的晚了吗……”阿澜月红着眼睛解释道,“我哥……他差点发现我了,所以那几天,我不敢来看你……我怕他知道了又会来折磨你……你要我探听的事情,我已经探到了……”
阿澜月断断续续的告诉赵隶棠一些蛮族军队的事情,例如他们的行军计划是如何,大军的位置在哪里……
赵隶棠闭了闭眼睛,默默的听着,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
阿澜月说完后,又道,“可是将军,你现在被困在这里,连出去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将情报传送回去呢……”
赵隶棠没有回答,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的暗处。
阿澜月也跟着看了过去,随后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阿木勒慢慢从那暗处中走出,遥遥的斜看了阿澜月一眼,然后使了个眼色,便又几个士兵上前来要把阿澜月拉走。
阿澜月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近几日听到的情报,都是阿木勒故意让他听到的,就是为了等到他来给赵隶棠通报的时候,把他们捉个现行。
“哥哥!”阿澜月不肯离去,拼命挣扎着,“是我主动要告诉将军那些事情的,不关将军的事!你要处罚就罚我吧!”
阿木勒冷哼一声,眼神凌厉,“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随后他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拿过剑来,提着剑就向着赵隶棠走去。
“到现在你还没放弃,自己都命悬一线了,还没忘记要探听我蛮族的军情,看来……”
阿木勒手里的剑送了出去,“……留你不得了!”
扎眼间,却见一个身影忽的冲了过来,猛地扑到了赵隶棠的身前抱住了他,以自己的背部对着那刺过来的剑身。
阿木勒见状手中的剑立即停了下来,寒光一闪,剑身擦过阿澜月的胳膊穿透了那个木架。
“月儿!你这是要做什么!”阿木勒走过来一把将阿澜月拉了起来,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阿澜月红着眼,眼里的眼泪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他倔强的抬起头,“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说过不会杀他!”
“月儿!我若是不杀他,他留着始终会是个祸患,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他心里都是他们那个天朝!”
阿澜月却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的……”
他回头看了看不发一言的赵隶棠,“我一直都知道的……”
“那你还这么执迷不悟!”阿木勒看着赵隶棠,只恨不得他能够亲自跟阿澜月说清楚,好让阿澜月能够彻底死心。
“月儿,他明知道你是我蛮族的王子,还要你来探听我蛮族的军情消息来帮助天朝,他但凡有一点在乎你,都不会让你陷入这么为难的境地,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阿木勒走到了赵隶棠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现在就跟月儿说清楚,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的位置,若是没有,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阿澜月又被人抓到了一旁,只能无力的摇头,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
赵隶棠听了许久都没有做声,现下却是勾着唇角笑了,只是那笑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只听见他清晰的说道,“没有。”
阿木勒顿时气愤无比,派人取了鞭子来,亲自抽打起赵隶棠来,专门往他身上已经结疤了的伤口处抽,将那些疤痕全部抽开,让鲜血又流出来。
阿澜月想要冲过来,可是他嗓子都哭得嘶哑了,也没有办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赵隶棠渐渐变成一个血人。
悉心照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让他恢复了些精气神,现在仿佛又被人消磨干净了,变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