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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争正贴着铁门,缓缓转动密码锁旋钮。牧黎站在她身侧,一方面戒备着寄生虫再度出现,另一方面也在分心倾听其内锁的情况。
这道门在大灾之前那个时代绝对是警备级别最高的,不过也不是开不了。仇争是这方面的高手,眼下她已经打开了第七重锁,还有两重,这扇门就能开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至少他们的表上是这么显示的。队伍中有的人显出了不耐烦的情绪,认为仇争和牧黎是在拖时间。但是大元帅并没有急,他显然知道这扇门有多么难以打开。
终于,只听轻轻的“咔哒”一声,仇争面无表情地道了句:
“开了。”
大元帅手中漆黑的细剑一指,还是让她们俩把门打开。牧黎和仇争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这扇门后不知道有什么猫腻,开门之后第一要义就是闪避。
两人拉住门把手,使劲九牛二虎之力,开始将门往外拉。这扇门经过百年岁月,几乎已经被封死了。泥土沉积在门缝之中,然后板结,再加上门本身的重量,以及门框的扭曲,使得这扇门被卡得死死的。
即便她们未被药物控制,身体在全盛状态下,估计都不能拉开,现在就更不能拉开了。尝试了很久,显然打不开,大元帅这才命令其余人去帮忙。大约来了五六个人,全部围在把手边,合力拉扯。所有人的面色憋得发红,浑身青筋暴起,终于这扇门开始松动。忙乎了十多分钟,才终于缓缓将这扇门拉开了一道可供人出入的缝隙。
所有人开门后第一反应就是躲到一旁,仔细观察门后有什么危险。透过门缝向里看,黑漆漆的,光芒透不进去。其中一个士兵大着胆子向门缝口凑了凑,想仔细看看里面的情况,可就在他打着探照灯,打算再向里凑一点时,门口突然闪现一只硕大的黄眼睛,门缝不能呈现这只眼的全貌,只觉得瞳孔竖起如针,仿佛猫或蛇的眼。吓得他惊骇大呼,向后仰倒。
然后那只眼消失了,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了?!”其余人都被他吓了一大跳,质问道。他伸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门缝,结巴地说着自己刚才看到了一只眼睛。
位于那战士身后的另外一名士兵也看到了,立刻为他作证。大元帅皱了皱眉,不等他有所反应,只听“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这扇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一道缝的门,正在缓缓地自动向外打开,仿佛有一只手在里侧推着。
所有人毛骨悚然,全部集中到了门的背后,举起武器绷紧神经戒备着。门在一点一点打开,门扉很宽,但不及过道一半,全部打开时,也不会完全阻塞过道。
门开到与墙壁大约垂直的角度后,就停下来了,再无声息。众人等了几分钟,心中惊疑不定,不少人在心中默念九神保佑,有的人甚至想要逃跑,再也不愿前进。但是身为军人,逃跑就是死罪,一旦出现这样的念头,九神系统会直接将其抹杀。没办法,只能咬牙前进,富贵险中求,如果此次能侥幸活下来,回去必定升官发财!
“你!去看看!”大元帅一脚踹在了仇争后背上。仇争暴怒,狠狠瞪向大元帅。大元帅眼眸中只有无尽的冷酷,仿佛卷着时空,吸取人的魂魄。仇争与他对视三秒,只觉得大脑有一种被生生向前拉扯的感觉,眼睛干涩无比,不得已转过头去。她深呼吸一下,握紧了双拳。后面牧黎、贺樱宁都伸手抓住了她。她摇摇头,表示没事。牧黎干脆上前,与她共进退。却没想到,大元帅拉住牧黎,不让她跟过去,显然大元帅并不希望牧黎出事,他留着牧黎还有用。牧黎咬牙,迫于无奈,只能作罢。
仇争缓缓挪步,移动向门的那一侧。贺樱宁鼓足勇气,就跟在她身旁。仇争内心感动,本想让她退后,但见她态度坚决,最后并未阻止。
她先探出了脚,顿了三秒后,见没有异常,收脚,倚着门扉缓缓探出身子,眼睛去看门内,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什么也没看到,门后黑洞洞一片,散发着诡异的凉气。
仇争终于彻底探出了身子,手里的探照灯打亮,向门内照去。那里面的黑暗,就像是能吃人一般,光线也照不透。她走到门边,犹豫着,没有迈步。贺樱宁就跟在她身后,身子靠着她,带给她温暖和勇气。
大元帅率领队伍跟了上来,至少目前门口是没有危险的,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他一把将门口的仇争和贺樱宁推了进去。看着两人脚步踉跄地跌入黑暗中,牧黎内心火烧般恼怒,恨不能现在就掐死鲁道夫。她拼命忍住了,大步迈出,走进了黑暗。兰妮紧跟在她身后,随后俘虏们纷纷迈步进入。共进退之意,以及对鲁道夫的愤怒不满已经溢于言表。
“仇争,贺樱宁?”牧黎出声呼唤。
“我们没事。”是仇争冰冷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听见她的声音,没有寒意,反倒有种莫名的温暖。
“这里面,比想象得要大很多。”贺樱宁说道。
“而且好像是个球状空间。”仇争补充道。
确实,牧黎进来后就发现了。只要是活着的人,就有空间感。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去描述。但是当你身处一个空间中时,是能够大概估摸出这个空间的大小的。是浩大还是狭窄,即便看不见,也能有一定的判断。虽然这种判断很多时候会被欺骗,但现在似乎并非是假象。脚下的地面以一个微妙的弧度倾斜下陷,四周的墨黑仿佛是包裹在球中的浓雾一般。
牧黎手中没有探照灯,但是兰妮就在她身后,她手中的探照灯正好照在牧黎想要看的地方——空中。上方隐约能看到粗糙的岩顶,显然并非是原来规整的储物间水泥顶。这里面不知为何被拓宽了好几倍。这顶,起码得有十来米高。
“啊!”牧黎忽的大喊了一声,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同时内心数秒。有回声清晰地传来,间隔两三秒,并从不同方向来回回荡。她大致判断出了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构造。这是一个宽广无比的空间,内里空荡,内壁面积广大,相对光滑平整。所有方向来的回声都很平均,这是个形状非常规律的空间。声音没有阻碍,说明这里面很空旷,并无太多的障碍物。
那么,那个大眼睛的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牧黎这一声把不少人给吓着了,很多人埋怨她打草惊蛇,万一把隐藏在这里面怪物惊动了怎么办?牧黎暗自好笑,这里面的怪物早就被惊动了,还会在乎她喊得这一嗓子?何况,她就是要惊动这里面的怪物,制造混乱险境,她们才能在险中求生。
但是,一个机密储藏室,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所有人都十分困惑。这里面,真的有他们苦苦寻找的ibm5100吗?怎么看,似乎都不存在。
“嘿,你们看,那是什么?”远处传来了仇争的喊声。牧黎循着她的声音走去,来到她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她手中探照灯所指的方向上,出现了一团黑麻麻的东西。毛茸茸的,好似是个黑色的毛团。
众人警惕起来,那东西,在颤动,似乎是个活物。
仇争大着胆子靠近。
这里面的温度比外界要低好多好多,寒气无孔不入地钻入毛孔,试图将血液冻成冰。当仇争试图去靠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时,不知为何,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了,低到哪怕做出一个动作都滞涩无比,低到不过动一个念头都要花费许多秒。
所有人都凝结了,保持着向前查探的动作,并非静止,只是以极缓慢极缓慢的速度在完成脑海中的意念,完成意念命令身体做出的动作。
四周的时间似乎不动了,空间似乎被压缩到了无限小,又似乎无垠之广阔。就在仇争探照灯的光芒尽头,那团漆黑的东西,抖动了两下,随即幽暗中,一双澄黄如琥珀般的猫眼睁开,“喵”的一声,所有人只觉得脑海中天旋地转,时空颠倒,无法承受,尽数喷血而出。一部分人就在那一瞬脑卒或心梗死亡,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承受住了这种时空错乱的致命感。
那一瞬,牧黎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词汇:“薛定谔的猫!”
大元帅跪地,当下第一反应就是举枪射击。子弹却穿透那只硕大黑猫的头颅而过,那黑猫全无影响,仿佛它存在又不存在,仿佛它活着又死亡。
大元帅好像早有预料,开枪只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丢掉手中子弹已经打光的枪,他居然勉力站起,开始奋力奔跑起来。
那黑猫看到了一个运动的东西,出于本能,顿时抬起猫爪,一爪拍向大元帅。但是被大元帅闪过,背后的地面被拍击溅起尘土,说明这只猫对现实世界是有影响的。
又一个想法被验证,大元帅忽的停下脚步,大吼道:
“所有人不要动!这是量子叠加现象,这只猫是量子态的生命!”
什么鬼?大多数人一头雾水根本不懂。但是大元帅说得不要动他们还是听懂了,于是所有人在这个漆黑空间中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
黑暗中,贝利的双眼亮得惊人。科学史上的奇迹正在她的眼前活生生上演,“薛定谔的猫”,这个难解的量子力学问题,如今正从她的双眼之中观察到。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兰妮忽然悄悄在牧黎耳畔问道。
牧黎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毛骨悚然,想了想,悄声回答:
“只有外面还有人来,观察到我们,才能证明我们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在地球上吗?”兰妮又问。
“也许,不在了。”牧黎苦笑,回头去看那扇大铁门,那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她内心非常想穿越回上上个世纪,把那个虐猫狂人打一顿。
“这个球体空间,是非常玄妙的地方。这里面与外界隔绝,那扇门打开后,有人看到了猫眼,做出了第一次观测,于是这只猫活了。而当我们卷入其中,被关在其中,我们就成了与猫同步的状态,这只猫又不存在了。”贝利解释道。
佐伊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没听懂。
“所以这只猫到底活着还是死了?”佐伊问。
“它既活着又死了,它是量子无限接近,叠加时的状态。它既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又不存在。它能对这个空间造成影响,但这个空间却不能对它造成影响。”贝利说道。
这回佐伊依稀听懂了,不由爆出了粗口:
“这他喵的是只神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