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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红芒笼罩而来,外面齿轮机械的巨大噪音仿佛都被屏蔽了,瞬间安静得让人有些发慌。众人的双眼一时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光线环境,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大约几秒之后,逐渐适应,他们看清了面前的情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室内中央竖立着一台巨大的机器,或许称之为锅炉更为妥当。那应当是一个用以产生能量反应的核反应炉,这核反应炉是纵向安放的,一眼望不到顶,也望不到底。四周围着一圈圈的钢制栈桥,栈桥外全是悬空的垂直空间。下方大约能一路通至最底层,上方大约能到达舰桥。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一层似乎是核心控制区。其他层都是调试区。
核反应炉的四周,还纵向架着四块堪比成年雄性猛犸象体格的巨大的赤色能源刻晶,散发出浓郁的红色光芒,这种能源刻晶能开采出来一块都是奇迹,居然一下聚集了四块,可见安德烈斯家族的手眼究竟有多么通天。
鲁道夫就盘膝坐在核反应炉前,微笑地看着他们,双膝上搁着他的黑剑,自信从容。他甚至换过衣服,整理过略显狼狈的外貌了。虽体格粗犷,面容刚毅,实在谈不上是个美男子,但他却有一种奇特的内质透出来,那是一种认为自己从来不会被击败的自信,那是一种穿透了上百年的沧桑老成,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霸主,他永远坚信着这一点。当牧黎等人将他“逼”到了这样一个角落里,他却能敞开宙斯号的核心欢迎他们进来。霸主的自信,往往已经升华为霸气,他的霸气不是西楚霸王的莽夫之勇,而是运筹帷幄、霸临绝巅的王者之气。
他右手手指有节奏地在黑剑的剑柄之上击打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这才发现他双手上多了一副漆黑的手套,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约是添加了金属,因此能发出金属撞击的铿锵声。只听鲁道夫道:
“几位朋友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久候多时了。”
众人谨慎地立在原地,与鲁道夫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情况未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鲁道夫,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惺惺作态?你已经被逼到绝路了。识相的话赶紧把芯片和宙斯号的控制权交出来!”佐伊却不想那么多,动动嘴又不会怎么样,反正鲁道夫也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她先过过嘴瘾再说。
鲁道夫果然是没理她,众人也都有些无语。虽然不愿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到底是谁把谁逼上了绝路,真的尚未可知呢。佐伊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着舌头。
“呵,大元帅坐在此处,弹剑相迎,颇有古风,我们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兰妮张口嘲讽道,那柄黑剑在她的眼中是如此的可恶,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如此的可恨,是他夺走了自己亲哥哥的生命,兰妮绝对不会放过他!
“兰妮小姐,令兄还好吧,我剑上的血槽造成的伤口恐怕很难处理。”鲁道夫笑呵呵道,仿佛是在关怀一个晚辈的慈祥长者。
索纳刚刚过世,就被杀兄仇人出言挑衅,任兰妮再理智,也一时红了眼,失去冷静,直接拔了腰间的手/枪,举枪就要打他。却被牧黎伸手按住,道:
“别冲动,此处开枪并不明智。”
“哈哈哈,还是牧家的小姑娘眼睛厉害啊。”鲁道夫大笑道。
是的,因为那四块赤色能源刻晶散发的红光太过强烈,导致众人很难去分辨眼前的一些陷阱。比如拦在鲁道夫和他们之间的一面弧形的防护屏障,透明无色,不走近了伸手碰触根本辨别不出来。但是其上大约是通了高压电,牧黎和罗宾这些视力极为发达的人,能够观察到偶尔屏障之上会窜过一丝电流。
这种屏障若是开枪击打,很难说会有什么后果。如果将子弹弹回,伤到了自己人就糟糕了,所以牧黎才会说此处开枪并不明智。但是,牧黎也并非拿这个屏障没有办法,她有自信,新寒月应该能破开这个屏障。这并不是盲目自信,主要是她观察鲁道夫的状态而判断出来的。坐在地上的鲁道夫看似很放松很自信地和他们说话,但实际上腰背部绷得紧紧的,双腿也在暗暗积蓄着力量,就等着随时爆发而起,显然是个十分防备的状态。他若真的对这个屏障有着百分百的信心,肯定不会如此。
而鲁道夫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他在拖延时间,他要虚张声势,将眼前这个屏障的威胁放到最大,与众人对峙,使得众人忌惮,不敢与他动手。看穿这一点,牧黎反倒平静下来,她不急着攻击,主要是牧心找眼前这个家伙还有事情要谈。无路如何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双方是死敌,但也并非就完全没有谈判的余地,若是牧心有办法用相对温和的谈判方式解决问题,那是更好的。这里毕竟是核反应炉,若是把鲁道夫逼急了,要与他们同归于尽,或者战斗中一个不小心引发了爆炸,那他们这一群人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牧心上前一小步,黑布蒙眼下,嘴角笑意从容。但是她开口第一句话却把众人震得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鲁道夫,你父亲赫斯大将,可是二战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我猜的可有错?”
鲁道夫面上的笑容依旧,却透露出几分诡秘的气息。
……
就在宙斯号内核深处开始谈判之时,上方的医务室之中,爆发了一场争吵。
“我说了你不许去!现在我被牧首领授予了这里的最高指挥权,这是命令!”克丽丝异常严肃地拦在被砸得没了门的医务室门口,她的对面,站着横眉怒目的朵拉。
“我必须得去!”朵拉坚持道。
“你!”克丽丝军人的暴脾气上来,拔枪就指着朵拉的脑袋,“不服从命令的兵,就地□□也无妨!”
“你开枪啊,看究竟是我的精神攻击快,还是你的枪快!”朵拉一点也不怵,气势勃然地顶了回去。
“哎呀你们别吵了!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大家不团结一致,还要吵架?”贺樱宁上前来拉架,可她不管拉谁,都拉不动,这俩人跟两头倔牛似的,一旦怼上了,不分个胜负绝对不会罢休。于是贺樱宁也怒了,道:“首领她们都在下面奋斗,危险重重,我们在这里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到底算什么?!”
“克丽丝,放下枪。”吉尔也上前来了,将克丽丝手中的枪按下,她显得很冷静。她与克丽丝关系非凡,既是并肩作战十数年的老战友,也是心连心的爱人,吉尔的话对克丽丝来说还是很有分量的。
克丽丝也只是想威慑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娘,说实话她对朵拉还是挺欣赏的,这身上的倔劲儿,不服输的心态,绝对是当兵的料。虽然欣赏,但现在也不是让她胡闹的时候。朵拉要求独自一人前去牧心等人的所在地加入战斗,她自信自己的精神攻击能够快速有效地杀死鲁道夫,夺取宙斯号的控制权。但是这件事难道牧心不知道吗?当时点名时没有决定带上她,肯定是考虑到了其他方面的因素,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朵拉最开始服从了安排,可是之后窝在医务室里越想越是不服气,她还是觉得自己的作用很大。整个宙斯号的人都是她清理掉的,鲁道夫再强大也是人,她也能用这样的办法把他干掉。她想帮忙,不想总是被保护。
大约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朵拉的决心居然如此之大,趁着吉尔和贺樱宁来拉架,大家都有所放松的时刻,朵拉忽的撞开拦着门的克丽丝,一下冲了出去,夺路而逃。
“唉!你这小丫头!”克丽丝又惊又怒,急忙迈开步子去追。冲出去的同时大喊道:
“吉尔,你留在这里守着大家,我去把她追回来!”
吉尔看着克丽丝冲出去的背影,忽的心慌,伸出手去拉克丽丝,却拉了个空。
【我去跟着,克丽丝抵挡不住朵拉的精神攻击。】拉缇雅一边打着手势,一边也跟着跑了出去。吉尔没有阻止,她本就想拜托拉缇雅去跟着,现在正好。
大家伙儿方才乱作一团,朵拉、克丽丝、拉缇雅,一下子三个人走了。其余能走动的,琼和贝利都跟着吉尔一起冲到走廊上来,不能走动的艾丽塔和莫可心现在处在深度治疗之中,躺进了全身治疗仪,陷入了沉眠。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原本晕厥着躺在角落里不省人事的佩尔,趁此良机打开医务室地面下的管道,静悄悄地溜走了,直到大家焦急地回到原位,才发现佩尔不见了。这是一个多么不详的预兆,多年后吉尔回想那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大约当时她就有预感,她与克丽丝这一别,便是永远。
克丽丝和拉缇雅走得匆忙,联络工具都没带上。吉尔心里没底,只好联系牧黎她们,可是却接不通信号。无奈之下,吉尔将一切需要的装备全部带上身,一边收拾一边道:“我去抓佩尔,现在,这里的最高指挥权交给琼,你和贝利博士商量着来。琼,我走后,除了你,剩下的都是伤员或者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管我回不回来,你们都不许从这里离开一步,明白吗?”
琼郑重点头。
吉尔顺着佩尔逃跑的通道追去,琼面色有些苍白地站在医务室之中,心中默念神明保佑。
……
鲁道夫对牧心的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沉默着。
牧心继续道:
“你不必回答我,我说的话也只是我的一些推测,并无直接的证据去证明。既然是猜测,我说说也无妨,趁着有时间,大家也都听听。
或许有人不了解我说的这个赫斯是谁。没关系,咱们从头说起。旧历二十世纪上半叶,三四十年代这二十年间,爆发了人类历史上最惨绝人寰的一次世界大战,一般简称为二战。二战由三个野心勃勃的国家挑起,德国、意大利和日本,搅动世界风云,特别是德国野心之庞大,妄图统治全世界。当时,德国的领袖是一个名叫阿道夫·希特勒的人。他本是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却因为极为出色的营销手段成为了当时能够左右世界格局的重要人物,也成为了数百年来人类历史上最受争议,最受贬斥的人物。但是无论有多少人斥责他的暴行,他所达到的成就,所做出的的‘伟业’确实是及其伟大的,因而他也有一批忠实的崇拜者。
而谁都不能达到鲁道夫·赫斯对希特勒的忠诚程度。他坐着当时纳粹德国的第二把交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他却在希特勒发动战争的最关键时期,出人意料地做出了一个令人错愕的举动。他试图与英国和谈,在未得到希特勒应允后,亲自驾驶战斗机独自一人秘密飞往英国拜访汉密尔顿公爵。此举彻底开启了他日后的悲剧,也使得他背负起‘精神疾病’‘幻觉’‘叛徒’等恶名,声名尽毁。
1945年的时候,二战结束,曾经堂堂的赫斯大将沦为战犯,在纽伦堡接受审判,最后并被关入位于西柏林的施潘道盟*事监狱,并在监狱中聊此余生。他的家人始终在为他的出狱四处奔走。而他的死也颇有戏剧性,1987年8月17日,鲁道夫·赫斯用一根电缆线在狱中自缢而死。但是最后经过多番调查,猜测他被人刺杀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赫斯在那一年很有可能即将获释出狱。”
“牧心,你说故事很有天赋。但是这又与我何干?鲁道夫·赫斯的儿子是沃尔沃·赫斯,他有相片资料存世,你查一查,与我早年间的照片对比一下,就知道那不是我。”
“你当然不是他正妻的儿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鲁道夫·赫斯在狱中与一位专门为他检查身体的护士所生的私生子。你与他的关系几乎没有人知晓,但是不论是你的母亲,还是你,都是你父亲的狂热崇拜者,也是纳粹德国的余孽。我猜测,你大约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后期,赫斯当年应该有六十多岁了。
鲁道夫·安德烈斯是你的化名,安德烈斯应当是你母亲的姓氏。我猜,你原来的名字定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某个在科学,特别是计算机历史上十分有名的名字,你原本应当是一个计算机科学技术专家。你是德裔美国人,战后,你的母亲带着你一直在美国生活。
鲁道夫,你原本的名字应当是威尔·安德烈斯,是70年代末80年代初最杰出最年轻的计算机专家,是ibm公司的cto。但是27岁之后的你,却突兀辞职,之后行踪不明。你是否是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某些处理,比如休眠?
这一切,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威尔·安德烈斯先生?”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