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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那两个女孩离开了自己的店，尼厄丽德将门口的牌子转了个方向，让“停止营业”一面转向了外，接着将门挂上了锁。
确认了没有人能够进来他的店了，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踱回了柜台，接着他拉开了方才那扇吸引了阿诺忒目光的门——比起门外被乐器拥挤着的样子，门内如同另一片天地。
身后是喧闹的市街，尼厄丽德顺手关上了门，将一切与外隔离。
一眼略过门内，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一片，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背景是海水般的深蓝色，而其中占据了大半画面的是一只人鱼，它舒展着身体，露出姣好的面容和身材来。
很显然，这是一个雌性。
除掉这画，房间里能招引视线的只剩下画下一个年轻的少年，他被严严实实地捆在凳子上，透明的胶布封住了他的嘴，使他说不出话来。
“次品果然永远是次品……人类怎么能与这世上最美好的生物相比呢？”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冰凉的掌心触到温热的皮肤，温度的差距使得少年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可他这样的反抗无疑触怒了阴晴不定的男人，尼厄丽德一巴掌抽了过去，他重重的力度使得少年的脸都被扇到偏向一边，而才被掌锢的嘴角微微露红，似乎是血迹。
“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我要的人鱼！”他似乎是抓住了什么线索，忙不迭地下了一个定论，“美人鱼美人鱼……我所想要的，果然应该是个女孩！”
仿佛是预示到了什么，少年的挣扎愈发剧烈了。
“不要害怕啊孩子，我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仿佛是觉察到了那满溢的不安，男人突然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语气温和宠溺地像是对着自家骄纵的宠物，而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是被盛满一锅的，沸腾的水。
“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变成真正的人鱼吧。”
他微笑着说道。
*
桑菲斯·切尔特的尸体被发现在帕塔普斯科河不远处，与前两位直接被抛尸在6901安全大道附近相比，这一位的地点显然是有些远了。
现场已经被控制了下来，威尔到的时候，法医三人组之一的犯罪现场调查专员，布莱恩·泽勒已经收集了不少信息，他蹲在地上，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册子，仿佛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威尔拨开人群穿过隔离带走到了他的面前，“有什么问题么？”
“没道理啊，”听到他的说话声，布莱恩抬头看了一眼，随口回了一句，复又蹙着眉看回了手中的数据记录，“死因与前两位相同，但是这抛尸地点……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为什么会突然到这么远的地方？
第一位与第二位死者被直接抛尸在了街道附近，安全大道应该与凶案现场很接近。
为什么凶手不到远一点的地方扔尸体呢？
因为那个时候他根本不怕被警察发现。
他知道有人在调查，他知道最后他会坐牢甚至死罪，但他无所畏惧。
可现在凶手把第三位死者扔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他突然不想被他们发现了？
有所隐瞒必然是因为有所顾忌。
从第一位到第二位到第三位，他一直在挑选能够合乎他心意的人，只是这三位都不符合条件。
而之所以会有改变……只是因为他不想被打扰他接下去的计划。
那么原因是……
“他已经挑选到了他想要的。”威尔沉默了会，突然回答道。
威尔·格雷厄姆拥有着能够重现犯罪现场，如神降般的神奇的侧写能力。
他闭上了眼睛。
有两声清脆的钟声响起，威尔眼前的景象逐渐倒退回了那个夜晚，正值青壮年的男人用行李箱装着尸体走到港口附近，繁华的切克皮萨湾上的海轮昼夜不歇，是以拉着大大的行李箱的他毫不引人注意。
他看起来很平静，一点也不像是来抛尸的。
路上时常有路过的值夜班的巡警，被看见后他还友好地打了声招呼，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最普通的，准备外出游玩的巴尔的摩人。
而到了他的目的地后，他便在无人处直接扔了箱子，箱子里的尸体在地上翻滚里两圈，随着时间的流逝，拉链处渐渐渗出了血迹。
不够……
这个时间还不够早！
威尔再度睁开了眼睛，他打量着箱子里的尸体，尸体被扭曲成奇怪的样子塞了进去，塑料的拉链逐渐被血迹渗透，露出显眼的深红色。
脑海中的钟声再度响起，他仿佛成为了那个男人，面前是一口巨大的缸，里面灌满了已经烧得沸腾的水，而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失望地抱着双臂，耳畔是少年撕心裂肺的哀鸣，经久不息。
“果然你也不是……”他失望地喃了一声，下一秒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另一张脸，“可是已经够了呢。我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人。”
所以这样玷污了人鱼之名的人，扔的越远越好……
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啊……他最后的追逐。
“布莱尔！”年轻的侧写师突然喊道，“凶手在中年左右，男性，身高一米八到八五，外貌看起来很平和，职业必然与音乐有关。
他一直想从这三个孩子中挑选出什么……毕竟这三个都是音乐方面的佼佼者。
他已经失业许久亦或是在自主创业，这箱子是旧货，带回去，说不定会有指纹。”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威尔的口气是晦涩的沉重。
“恩？”
“否则就来不及了啊……筛渔者的最后一个目标……已经确定了。”
*
虽然对那位尼厄丽德先生很是不放心，但阿诺忒想着，洛蕾莱平时也是个知道分寸的，她都这样说了，这家伙应该也不会阳奉阴违。
而且那架小提亲估计也足够她玩许久了。
在对旧的东西兴趣减弱之前，她不会对新的东西产生兴趣。
于是阿诺忒担心了两天后，就在洛蕾莱每天安安分分的样子中放松了警惕。
事实上，洛蕾莱短时间内也没打算再去那家店——毕竟她没钱，而要是让她的导师知道为了几把乐器她找阿诺忒借了这么多钱的话，她一定会被骂死的。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不安分的并不是洛蕾莱——
那是一个午后，洛蕾莱正在家里试着她新买的琴。这些日子只要有空当她都会忍不住玩两把，就算不拉曲子只是摸一摸，她的心情都会莫名的好起来。
这大概和纳妾一个道理，新纳的妾侍总归是有十足的新鲜感的。
往日里阿诺忒课多，是以白天的时候这间屋子基本上只有她一个人在，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总喜欢自己练练琴，这天也不例外。
可就在她才把琴拿出来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洛蕾莱性格外向，一头帅气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有十足的中性美，或许是这个原因，往日里就时常有人约她出去玩耍，而大多数时候她总是会应的，因此她猜这一次应该也是这回事。
她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怎么回绝了这次的邀请了。
但出乎她的意料，电话接起来了她却发现，这个打电话的人，竟然是尼厄丽德。
他倒是真的有事——洛蕾莱第一次去的时候就给店家留下了联系方式，并且恳求他说，若是店里进了什么新的乐器，请务必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而这一个电话，正是为了他新进的一批乐器。
听到店家这样说，心急见到那些心水的乐器的洛蕾莱顿时激动地应下了下午的拜访，她甚至只潦草地给阿诺忒留下一张备注纸条，就匆匆赶往了那家店。
而这个时候的阿诺忒还在回家的路上，她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下一秒身边突然疾驰过一辆熄了灯的警车，轮胎与道路摩擦出吃吃的声响，女孩不由得看过去，却只看到车后扬起的烟尘，像是永不可望见的……
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