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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遥说到这里,仿佛不想再提伤心之事,转口道:“荊吉门已在大火中全数覆灭,所以今次的斩妖台开启实在是尴尬之极了,因为已妖可斩。”
韩稚和王中散在江湖上也隐隐风闻些浮寿山善水门损失惨重的事情,但一直不明真假,如今从王遥的口中说知,才知道是确有其事了。
当下都没说什么,表示默哀。
等了一会儿,王中散道:“即便是荊吉门覆灭了,天下妖孽还众多,怎么能说是无妖可斩呢?”
王遥道:“这些年来荊吉门最为煊赫了,而且名声远扬,杀之,最能起到威慑作用,而天下虽然还有其他妖孽,但不是暗中行动,就是还没成气候,或者是未曾有所显露,杀之,是不会起到丝毫作用的。”
王中散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这天帝斩妖台还是要选有影响力的妖魔斩杀,这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王遥点点头,道:“就是这样子的。”
韩稚嗤之以鼻道:“这么清楚,说的好像是你九老山设置的这天帝斩妖台似的。”
王遥向韩稚看了一眼,道:“老前辈严重了,小侄也是听山中的长辈们说起的。”
王中散摇摇头道:“不管怎么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时咱们不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吗?来来。咱们今日先喝酒。”
说着,吆喝着店家便上酒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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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沙滩,说是滩,其实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这一片还是一片的水泊,可是现在已经退化的没有一些湿润了,只留下了清沙滩这个名字。
现在的清沙滩被包裹在一片的雾霭之中,除了那些泛着青光的经年沙石在阳光的反射下皑皑发光外,已经没有当年的一点痕迹了。
躁动的空气令人的嘴唇有些发燥,也有些干渴,可见周遭没有一点的水源。
不知何时,往日沉寂的清沙滩忽然变得不安起来,也许是多了人类的行迹,给这个枯燥的所在画上了多彩的一笔。
清沙滩最近有神兽出现的传闻已经沸沸扬扬了,不知这传闻由何而来,只是在忽然间,这传闻便变得鼎沸了,口口相传,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也许是某一个人的一句无稽之谈,到了有心人的耳中便郑重其事起来。
也许是真有消息灵通之人,透漏了这造化的秘密。
但是谁又能知道呢?只看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心里大可以相信,即使是最虚假的事情此刻也要变得最真实起来。
天帝斩妖台即将开启,先行官会在这里出现,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一件事啊。
所以,无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会变得热血沸腾。
等王中散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相跟着来到这里时,都皱起了老大的眉头。
他们看到的,没一点点清沙滩的迹象,所见的,到处都是人,人,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密密麻麻的,如果上界有一位上苍的话,他此刻俯身看到的将会是一场怎样的景象呢?人如蚂蚁一样,蠕来蠕去,看的多了,就会生出一种寒碜的感觉。
但见人们的装束各异,但大多都是一些江湖人士。
韩稚虽然看不到,但耳中闹哄哄的人的声音,使他不自禁地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么多的人,即使真的是有神兽,这么吵闹,它也不会来了。”
韩稚的话深得其他人的同感,听到的人都不自禁地点点头。
他们几人寻了个人少的所在席地坐下了,歇歇脚,坐着等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坐了好长的时间,仍然是没有什么发生,只看见清沙滩前人头耸动,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个的后脑勺。
魏踏见此情景,道:“待小侄往高处看看。”
只见他站在当地忽然猛吸一口气,肚腹在无形中慢慢地膨大,他的双腿也同时向左右分开,接着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迈出,向着前方走去,他的步子迈的十分沉重,初头走过之处还在地上留有脚印,待买了十几步,脚印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看不出来了,而这时,魏踏的身形已稳稳地踏在了虚空里。
在虚空里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地踏着而行,就仿佛在他身前有一段看不见的台阶一般,他就只管那样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
他越走越高,越走越高,渐渐地越过了人们的头顶,矗立在了人群的上空,周遭的人都叹为观止,魏踏极力地向人群所遮挡住的清沙滩里望去,但还没有等他看的十分真切,却听得远远的有人的声音喊道:“看,神兽出现了,快……”
接着,便听得破空之声响起,有无数的飞镖、袖箭、梭子向着高处的魏踏招呼而来。
魏踏哪里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猝不提防间,心神大乱,中气一散,脚下踏空,身子便急速从高空坠落而下。
随着耳边哧哧声响,有几支暗器竟贴颊而过。
而大部分的暗器都是力尽坠落,不知砸在了谁的头上,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哇哇的大骂声来。
各人都顾各人的疼痛去了,不再瞻仰魏踏的神技。
人群中戾骂声、吆喝声,交杂在一起,渐渐有拳脚相交之势。
发暗器的人这才知道自己走眼了,以为是神兽出现,原来是高人表演,。
魏踏坠落之势不减,人声嘈杂,他怎么也集中不起心神来调整身形。
虽然这几丈高的所在掉下去不会有什么大伤,但是就这样掉下去实在是有损颜面,尤其是在这么多的人面前。
但人们的熙熙攘攘明显干扰着他的集中心神。
就在他健壮的身躯就要狼狈地摔个狗吃屎时,只见韩稚听风辨形,驼背的身子竟灵巧之极地当空跃起,在魏踏的腰上轻轻一拖,接着他在当空转个弧,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这一动作浑圆饱满、潇洒至极,看到的人都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王中散也赞道:“老弟还是不减当年呢。”
魏踏被这一拖,腰间猛然像得到了平衡一般,再次提起一口气,双腿一曲一放,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他的一个尴尬之势被韩稚这样轻巧地化解了,心里好生感激,一站稳,便像韩稚抱拳相谢。
韩稚呵呵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是谁都无可奈何的事情。”说着这些,不由得心中感叹起来,“人心难测,还是得多多提防啊。”
王中散听了这话,知道勾起了韩稚的伤心事,不然以韩稚几十年的造诣,如何会被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搞的这样落魄,他不愿看到韩稚心情沉重的样子,忙转移话题道:“魏贤侄,可看到什么了吗?”
魏踏摇摇头道:“高处看下去,里面朦朦胧胧的,好像还有雾气一样,什么也看不到。”
王中散点点头,沉思道:“这就对了,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到,才有神秘感,人们才有盼头,要是一览无余了,谁还会在这眼巴巴地站着等呢。”
王中散这句话说的正中要害,韩稚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老叫花能一语中的。”
王中散见韩稚愁闷稍解,趁机道:“好了,好了,咱们也不用在这瞎等了,等有什么等吹草动,让年轻人给咱们报个信再来凑热闹,咱们两把老骨头趁着胃口好,还是去喝酒吧。”
韩稚正站的口干舌燥,一听到喝酒,立刻喉痒起来,赞同道:“那就有劳几位贤侄辛苦了。”
魏踏、王遥、樊夫人几人都忙应道:“请老前辈们自便。”
王中散哈哈笑道:“他们辛苦什么啊,咱们年轻时不是也爱打破沙锅问到底吗。”
说着相携着大笑而去。
三人目送两老离去,樊夫人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却有许多的欣慰,刚才王中散一句“让年轻人……”,无疑将樊夫人也归入了年轻人的行列,樊夫人虽然比之魏踏王遥并不年轻,但王中散这么说,无疑是在认同她和王遥是年龄人,无疑是在给了他们一种默许。
她不由得心花怒放,虽然私心里她感觉这有违世俗,但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她不断地想接近他,和他在一起,即使她觉得这实在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她也无法放弃。
而王中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句话,却是在无形中给了她鼓励,让她抓得更紧了。
“让年轻人……”
她神思遐想之际,感觉有柔和的目光射来,她抬起眼皮迎面望去的时候,却见王遥仓促的眼神正在毫无逃路地躲闪着,她像少女一样地格格一笑,王遥窘得脸皮都通红了起来。
她趁势随手挽住了王遥的胳膊,王遥更窘了,慌忙挣脱,但几次都无法挣脱,最后终于放松了努力,将通红的面皮望着地上,樊夫人娇嗔一声,甩拖了他的胳膊,王遥却有些莫名的期待起来。
不远处的魏踏无意中瞥见这些,装作向人群中聚精会神而看的样子,心里却有些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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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稚和王中散各拿着小酒杯,小酌起来。
他们在离清沙滩不远处的找到了一个小酒店,幸喜这个时候客人还不多,便要了一壶酒,几样菜蔬,小酌起来。
一边品酒,一边聊些江湖上的事情。
酒很劣质,入口酸辣,但颇能迎合韩稚的此刻的心情,他先是小酌,慢慢地换了大盏,灌饮了起来。
王中散劝了几次都劝不住,只得随他。
韩稚一连喝了十几盏,放下酒盏,深呼一口气,大叫道:“好酒,真是好酒。”
无可排遣的心宿,借着这闷酒以发泄。
王中散苦着脸,抿抿酸酒,实在是无法下咽,但为了陪韩稚,还是硬着头皮饮着。
韩稚已喝的额头微微泛红,情绪高涨之处,干枯的眼睛中竟有一颗颗的浊泪掉了出来。
王中散放下酒杯,叹气道:“老弟,你这是何苦呢,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咱们现在不是挺好吗?饿了能吃肉,渴了能喝酒,逍遥自在,你还有什么愁闷呢。”
韩稚摇摇头,许久没说话,半晌,才道:“我只是担心一代不如一代,等咱们故去后,这些后辈如何能撑起这片江湖呢?”
王中散停杯不饮,知道韩稚为刚才魏踏一事耿耿于怀。
他开解道:“老弟,你过虑了,江湖上人才济济,远的不说,就是九老山一派,门下弟子……”
“呸!”王中散还没说完,韩稚就嗤之以鼻,道:“窥一斑而知全豹,你看看那个王遥就知道九老山也不过如此,他们既然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来,其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
说起王遥,王中散对他和樊夫人不清不楚的事情也看在眼里,无奈在心头,最后只有默许的心思,呶呶地道:“王遥……那,我看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韩稚喝多了,一拍桌子,酒气上冲,道:“那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如今妖孽横行天下,渐渐要有与人界混淆之势,年轻人不思勤学本领,造福人世,却整日务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王中散并不生气,连连摆手道:“老弟,严重了,年轻人正该闯荡江湖,历练学识,再说,妖孽一事,不是正有天帝斩妖台吗?”
韩稚怒道:“什么天帝斩妖台,这全部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王中散见韩稚双眼朦胧,确实有些醉了,忙应和道:“好好,是胡说八道,行了吗?”
起身便去扶他,韩稚似乎感觉到王中散要来扶他,连连摆手道:“我没醉,我没醉。”又吆喝道:“店家,再上酒。”
店家见自己的浊酒都能被人喝的这么香,何乐而不为呢,不由分说,又端上了两大坛酒来。
王中散苦笑道:“你这店家,今日一天怕是要卖掉往日一年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