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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乔以秋“嗖”地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瞪着一双美目琉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他这会儿浑身是伤,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居然告诉她,他今天晚上就要离开?
白承琰脸色未改,声音平淡无波:“白某有要事……”
“要命都不行!”乔以秋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他,“你这身子,一个人上路就是讨死!而且,你不想打开那个小铁筒了?”
白承琰垂着的眸子“唰”地一抬,里面有光乍现:“乔姑娘能打开?!”
这家伙,好像完全不关心他的小命,却偏偏有心思关心那个小铁筒!
乔以秋眼睛望向别处,明显没什么底气地道:“没试过,谁知道能不能呢?”
“烦请姑娘一试!”白承琰将小铁筒拿了出来,被乔以秋一把抓过,揣在了怀里。
“咱自然会好好试试的,不过,”她话锋突然一转,转过头来眯着眼将白承琰全身上下扫了个遍,冷冽一笑,“你确定你这副样子,还能赶路?我看你估计连乔府都爬不出去吧。”
不过是递个东西给她而已,看那冷汗冒的,跟淋过雨似的。
白承琰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透着一股让人胆颤的压迫感,却是不言不语。
乔以秋见此,这才不急不缓地抛出自己刚刚成型的想法来:“不如,你把我带上吧。”
“你……”白承琰诧异看她,欲言又止。
“你放心,带着咱绝对好处多多!”乔以秋拍着胸脯保证,还掰起指头开始数了起来,“首先,你这小铁筒,我已经想到办法打开了。其次,我可以让你今晚就下地行走。再来,你已经中毒已经好几天了,必须得开始用剧毒药物压制了。这压制的毒药可有讲究,稍有不慎可是会毒上加毒的。而有我在的话,可以让你每三天就尝到一种新毒药,绝对给你选口感好吃了还想吃的那种……”
乔以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床上白承琰的脸色越来越黑,屋中的空气越来越冷。
她打了个冷战,眨了下眼睛,咽了下口水,道:“反正你要走我要逃,你只需把我带出城,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
“好。”
哎?
乔以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刚刚那是答应了?
怕自己听错了,她极为认真地朝着他看过去,就见他那薄唇一起,淡淡道:“今晚就走?”
她一愣之后,唇角一勾,一抹笑靥如花:“今晚就走。不过走之前,我还得去准备一些东西。”
“嗯。”白承琰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养起神来。
乔以秋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提拧着裙子,直接地出了门,正好碰见去端银耳人参汤回来的香草。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去?”
“干坏事去!”乔以秋脸上兴奋得泛光,还不忘交代香草两句,“好好守着门,有人来就吭一声,他知道怎么做的。”
“小姐,你这样子,哪里还像个千金小姐啊,哎,小姐……”
香草看着一溜烟没了影的女子,顿时苦了一张小脸。
花园之中,草长莺飞,花团锦簇,百花争艳。
几个打理花圃的家仆仍在细心地呵护着这满院子的奇花异卉,浇水剪枝,驱虫除草,好不忙活。
突地,一个老园丁“啊”地大叫了一声,吓得其余几个仆人赶紧地丢下手中伙计,连忙地跑了过去。
“张伯,怎么了?”
“张伯,出什么事了?”
“张伯,莫非旧疾复发了?”
……
一群人疾奔过来,就看到张伯张大了嘴,颤颤地伸手指着面前的一株盆栽,抖着声音道:“这唯一的一朵玉堂春,唯一的一朵啊,老爷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眼的啊,这是哪个天杀的把它给折了啊!”
这会儿,那天杀的还在花圃里继续转悠,嘴里细碎地念叨着:“怎么就一朵玉堂春,明显不够用么。要不再弄点醉心花?那玩意儿当麻醉剂也勉强过得去。咦?这里有居然有香妃草!妙哉妙哉……”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乔府打理园圃的数名家丁,全部手持棍棒,双目充血,守在花园大路小口,正在势要捉到偷花之人呢!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啷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啷……”
她哼着完全不着调的曲儿从花圃的另一头慢悠悠地往回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逐渐显现,园中小径别样幽静。
夕阳正浓,红霞映照竹林,染上一抹艳辉。
而那抹遥遥背对着她的人影,举杯独酌,茕茕而立,如清风明月,霎时地闯入了她的眼里。
她眼睛一眯,乔行洲!
“倒霉倒霉倒霉!”
她双手揪住兜着满满一兜子花花草草的裙角,慢慢地朝着后面退了几步,刚转身准备开跑,那男人却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突地开口,把她叫住:“三妹。”
靠之!
乔以秋皱着眉头暗骂一句,而后转过身去,笑吟吟地道:“大哥,好巧啊。”
乔行洲此时已经转过身来,一袭品竹色长袍,外罩墨色长衫,如竹影清雅:“三妹倒是……好雅兴。”
说话间,眼神落在乔以秋兜着花草的裙子上,嘴角微微扬起。
乔以秋干笑两声:“呵呵,比不得大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潇洒得很。”
乔行洲摇头笑笑,走到凉亭内的大理石桌旁,拿过玉白酒壶,又重新到了一杯:“三妹要不要喝一杯?”
“却之不恭。”乔以秋倒是毫不客气,一手兜住裙中花草,一手接过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乔行洲望着她的动作,目光陡然一厉,又迅速地缓了下来:“三妹不是一向滴酒不沾的么?”
呃,这是暴露了么?
乔以秋手一松,又迅速回神,抓住了差点掉落的酒杯,抬起头冲着乔行洲笑笑:“酒这东西,不可多饮,也不可不会。该推诿的时候尽量推,该尽性时不矫情。大哥,你说是不是?”
乔行洲颔首:“三妹说得有理。”
乔以秋浅浅一笑,手中裙角被握得更紧。
“三妹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跟四妹似的,尽摘这些花花草草玩?”乔行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笑意。
乔以秋竟觉得头顶那只手重逾千斤,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咬牙,暗骂一句:老狐狸!
那笑容,像极了一只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
“喜欢就去做了,难不成摘朵花都犯国法?”乔以秋将裙子拢得更紧,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对这个她感觉还不错的大哥下毒手。
再说了,她现在才多大啊?十二三岁!本来就是小孩子好不好!
好吧,大太太都火急火燎地给她物色好婆家了,就恨不得明天把她给人抬过去了,论起来,的确不小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自己的牙龈有些痒。
乔行洲笑着摇了摇头:“国法倒是不会犯,不过若是让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家法是跑不了了。”
说着,他脱下外罩的墨衫,利落地扑在地上:“用这个装你那些宝贝吧。”
乔以秋低头看着自己裙子高撩露出底裤的样子,陡然间恍然大悟。
在现代她可以吊带迷你超短裙,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这儿只怕露出底衫都是伤风败俗的事。
她将衣裙中的花草抖落在那墨衫上,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对乔行洲好感又多了一分:“多谢大哥。”
“自家兄妹,就不要说这些了。”乔行洲摇了摇头,突地顿了一下,叫道,“三妹。”
“嗯?”乔以秋利落地将那墨衫打上结,毫不客气地将自家大哥的衣服当包裹用了。
打包完毕还没听见动静,她抬起头来,却对上乔行洲一双眸色沉沉的眼,霎时间心中有冷意拂过。
乔行洲却缓缓背过身去,声音幽幽地游荡在空气里:“三妹一个人,还是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哦,好。”乔以秋点了点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着实纳了闷。
怎么感觉,这乔行洲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字里行间,言语态度,处处正常,又处处不正常。
想到这儿,她连忙摇了摇头。
不可能,灵魂附身这么玄乎的事,他一个古人,应该不会想到才是。
说她一个人,是因为她亲娘去得早,那可不就一个人么;让她照顾好自己,一定是因为这两天发生那么多事的缘故。
嗯,一定是这样的。
乔以秋一番千回百转之后抬头,就见乔行洲又给自己到了杯酒,语调淡淡地道:“时候不早了,三妹还是早些回去吧。”
“那大哥你慢慢喝啊。”
乔以秋早就想溜了,闻言瞬间松了口气,就像是听到大赦一般,忙不失迭地离开。
乔行洲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一抽。
就在那背影快要消失在竹林深处的时候,就见那墨发一扬,沾染点点夕阳碎光。那张清秀小脸转了过来,冲着他一笑:“大哥,我房里的香草还小不懂事,平日里笨手笨脚咋咋呼呼的,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她一下?”
乔行洲愣了愣,手中酒杯握紧,敛眉点头道:“好。”
乔以秋抬头望了望天上已经出现月牙的夜幕,微勾唇角,展颜一笑。
这春日的夜晚,似乎来得别样的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