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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无双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黏腻腻的,她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外面月朗星稀,窗户大概没有关,窗帘因着风微微地飘起来,地板上有一圈一圈小小的光圈,月光照进来,一室静谧。
大概三秒钟之后,范无双的眼泪滚落了下来。她很多年已经很少哭,因为她早就明白眼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是此刻,她感到委屈,也感到难堪。
因为这一刻,她的衣服被扒光,赤身*地躺在陌生的床上,而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这一刻正在亲吻她的胸。
大概是觉察到她醒了,男人的冰凉修长的手顺势而下,一下子从腰间逐步往下来到私密之地。他的手在门口回旋,范无双听到他嗤嗤的嘲笑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可怜的泪。
他嘴里发出滋哒滋哒的声音,在这空旷而安静的房间,真是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范无双的脸上。
“陆北,你这样,有意思吗?”
“呵。”陆北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范无双发抖的身体渐渐平息,他从她身上翻身下来,躺在了一侧,背对着她。陆北带着凉意的声音在夜里响起:“范无双,我是苏沁的谁,全世界都知道,你还要撞上来。你这幅身子哪一寸地方我没见过,哭什么?”
“你回来,是为了什么?要钱?”陆北嘲讽的声音在黑夜中让范无双不寒而栗:“你妈还有个小孩,所以回来要点钱是么?”
“一个月我给你五万怎么样,你住在这里。我要是有空就来看看你,你那个什么医院的工作就辞了,等我腻了,你就可以滚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从他给自己名片的那一刻,范无双就应该知道,陆北在得知到她的存在之后必定顺藤摸瓜,他知道她妈妈现在是个植物人,他知道她还要养个孩子。
但是,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给点钱,让她卖/身。
他一点都不关心,她之于他,是什么呢?
“你要包/养我?”范无双眼泪流干,只觉得后背泛起阵阵寒意,她心中涌上来一种无言的情绪,嘴上强硬起来:“你觉得我会愿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范无双“砰”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她不顾自己赤身*,蹬蹬蹬地就往外跌跌撞撞地走。今天从电梯上摔下来的山让她痛得眉头紧紧地锁着,她接着一声不响。
她这一切举动竟然引得陆北在背后鼓起了掌。
他慢慢说道:“范无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个叫深深的小孩子我明天就会接回国来。”
“你要干什么!”范无双听到这个名字,陡然间转过了头:“你要干什么!”她抑制不住自己又激动地问了一遍。
陆北闲适地开了灯,在灯光下,范无双□□,突然的亮光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陆北只是扫了一眼,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然后闲闲地说道:“我的儿子自然要接回来。”
范无双被“儿子”这个字眼刺了一下。
灯光是这样子的亮,这里又是这样子的安静。范无双恍惚间想起来,深深小的时候身体一直很差,三天两头就要发烧,她就那个抱着孩子在纽约狭窄的公寓里来来回回地走,她除了上学一天打三份工,每天能给孩子买点好些的牛奶。
尽管她已经平静全力了,孩子还是长成了面色苍白,瘦弱矮小的模样。
她两年前甩下了孩子,甩下了植物人妈妈,回了国。范无双忽然间看了一眼陆北,陆北就那么冷眼望了自己一眼然后百无聊赖地整理自己睡衣面前的纽扣。
范无双想,这就是她的报应。
“他是我儿子,不是你的。”
陆北有些不耐烦:“dna报告我已经找美国那边的人做了,是我陆家的孩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面。”
“他是我的。”范无双冷着声音,过来一会儿竟低低地说道:“你跟陆图有什么两样?呵呵。”
陆北的脸上终于涌起一股寒意,眸子里像是淬了毒,他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范无双的胳膊,猛地一甩就把人甩到了床上,他厌恶地给她罩了件睡衣。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陆北怒极反笑:“范无双,”他一下子戳开她心底的疤痕:“十年前你从楼上将我爸推下来把人摔死之后畏罪潜逃。这笔账还没跟你算,你还敢提他的名字。”
“你倒不如学学你妈,卖身还债。你妈把自己卖给我爸卖了个好价钱。你现在卖给我,我也不会亏了你。”
“你还是主治大夫,天天累死累活出去开飞刀,被科室里人瞧不起。一个月也就赚那点钱。”
“你把自己和儿子卖给我,我一个月给你五万,你也不亏。”
买卖这种交易,定义的时候没有感情因素。他用金钱来衡量她和小孩。范无双脸色白了一层。
凌晨三点钟,这间卧室里唯一的时钟尽职尽责地一分一秒地走着。时间像刀片一样一刀一刀刮着范无双的骨头,直到流出血来。
很多很多年前,她还很小的时候,陆北问过:“无双,我为什么那么爱你?”
他下巴上有新长出来的胡渣,摸上去让人发痒,他有着世界上最明亮的眼睛,他还有些稚气。
范无双脸蛋发红,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什么无双,我是你姐!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爱吗?!”
时间过去十年,终于,她耗光了所有的爱意,往事也变成了一把把伤人的利剑。
陆北做完决定,自然不再关心范无双的反应。他立刻起身离开了卧室,仿佛那里面有着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别动孩子,我求你。”范无双低低的声音在陆北拧开门锁的那一刻响起。
只可惜,陆北“啪”一下就关上了门。
香江别墅的房子很大,空房间很多,陆北开了旁边一间卧室就躺了下去。
他一直睁着眼,一头银发在月光中竟然有些亮,他在办公室里看到的孩子照片。
孩子九岁,不怎么像他。长得很瘦,也不高,就跟个豆芽菜一样,蔫蔫的,看上去没什么营养也没什么生气。小男孩穿着美国私立学校的校服,看上去挺孤单,也不笑,也从来没有他跟别人的合照。
陆北从来没有这样一刻,那么恨过范无双。
他的孩子被瞒了九年,长成现在这副模样。沉默寡言,并且有抑郁倾向,弱小多病。
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孩子。一点也不。
范无双这个女人,在伤害他之后,连他的孩子都不在乎。
陆北捏紧了手,眼睛酸涩无比,脑子里浑浑噩噩,他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吃了点止疼药,又加了点安眠药。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头疼得冷汗涔涔。
一夜无眠,脸色便阴沉了一分。十年了,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
而陆北一大早起床去楼下吃了简单的早餐,却没有看见范无双,他心里不快,便上楼找人。
但是卧室竟然没人,他又在屋子里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陆北心里积了一层怒气,他猛地一把砸碎了客厅里的水晶花瓶,又砸了随手的茶具。
“范无双!范无双!你给我滚出来!”
屋子里还是没有声响,陆北终于呵呵笑了一声:“好啊,好啊。”
过了十分钟之后,陆北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地方没去,就是地下的酒窖。他顺着地下室进去,一路开了壁灯,灯光昏黄昏黄。一排排酒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红酒还有些度数很高的洋酒。
然后他就看见范无双穿着件白色的睡意,手里松松垮垮地握着瓶伏特加,口敞开着,而她就歪歪扭扭地睡在里面,一身的酒气。
陆北脸色一黯,顿时从身边抽了一瓶红酒,木塞都没起开,就直接把瓶子砸开,然后将红酒尽数地倒在了范无双的身上。
刺骨的冷意让范无双一个激灵,立刻醒过来,她酒劲儿还没过,迷迷瞪瞪的,却是沉默地不说话。
“三万。”
范无双抬眼看了他一眼。
陆北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你的包/养费,这个月扣三万,抵这些酒钱。”
范无双不答话,却从地上爬了起来,歪歪扭扭地就往外走,经过陆北身边的时候她几乎没什么生气,只是淡淡地说:“孩子你要,就给你好了。反正养他也太花钱了。”
陆北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这满地狼藉的酒窖。
“你欠我的,不止一个小孩。”
陆北语气森然:“你还欠我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