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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善接到林家的报丧,愣住了,没想到昨日一面,便是成了临终一面。转身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母亲,林家来报丧,靖安侯昨夜去了。”
“什么?”老太太也吃了一惊,“你昨天出看,不是说他气色不错吗?怎好好就没了?”
“唉,昨日怕是回光反照,只是母亲我们与林家结亲,虽未正式定下,但依儿子看那林海定能高中举人,故林家亦是我们贾家的姻亲,儿子应去致祭。”
“这是当然,只是那孙媳嫁入还未满一旬,这红白这事不亦去,你就带赦儿一起去罢。”老太太想了想方道。
贾代善与贾赦换了素服后,方去了林家。
梁德贵接到靖安侯的遗折时,心中也甚是悲痛,因圣人他与靖安侯早年相识。因没有朝会,圣人刚刚起身。他小心翼翼的走入殿中,心中想着该如何告之圣人,他可知圣人与那靖安侯情份十常。
梁德贵请了安,道:“圣上,靖安侯递了折子?”
圣人在宫女的伺候下在换好的衣服,好奇道:“他不是病了吧,不好好的在家养病,给朕上什么折子啊?”
“圣上,那靖安侯上的是遗折,人昨个晚上就去了。”梁德贵忐忑的回道。
圣人一愣,去了?他不由自主地问道:“他去哪儿了?”
梁德贵从未有见圣人如此失态,亦不知如何回话。
圣人反应过来,挥开身边的宫女,“把折子给我。”梁德贵忙递上折子。
圣人打开折子,从字迹中便知书写之人,亦是无力,洋洋洒洒几百字不过说了三件事,其一,告罪不能再陪圣上,无法完成少年时承诺还望勿怪。其二,希望圣人莫因他的离去而伤怀,保重龙体。其三,莫因他而加恩其子林海,他林家本就因圣恩多袭爵一代,已是无上恩宠了。如今他只希望林海自立根深,若他日有幸高中,还望圣人稍加照拂。
看着那折子,康庆帝心痛万分,那靖安侯对他真是了解,亦他得知其逝世后的反应,想了想,最终叹息一声:“唉,这是你的遗愿,朕,如何不成全于你,只是往后又有谁再在朕面前无所忌讳的说话呢?朕,真要成了孤家寡人了。”
“梁德贵,拟旨。追封靖安侯为太子太傅,谥号‘文正’赐黄金千两为其丧葬,另将靖安侯府赐给林家,着太子亲往替朕致祭。”
“是。”梁德贵拟好旨便去了东宫。
康庆帝让宫人都下去了,他呆呆的坐在殿中。
太子接到旨意后,便换了素服出宫往靖安侯府去了。
林家那边,各处都已经覆上了白色,得到消息的人也都过来致祭,靖安侯交际甚广,又是位
列侯爵,胜得帝心。因此,来的都是各家的当家人。
林海披麻戴孝,拄杖在灵前接待,来人看着心中都有些悲悯,靖安侯为人磊落,与人为善,偏偏子嗣艰难,人到中年才得一子,此时不过是半大小子,灵前只有林海一人摔盆哭灵,甚是冷清,实在叫人喟叹不已。
林家剩下这孤儿寡母的,这偌大的家产也不知能不能守住,门外传报太子携带圣旨来了。
林海赶紧命人摆了香案,在中庭接旨,圣旨追封靖安侯为太子太傅,赐谥号‘文正’,赐黄金千两为其丧葬,另将靖安侯府赐给林家。
太子亲自上香祭奠,后又与林海说了一些安慰之言,方才离开。
文: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勤学好问曰文;博闻多见曰文;忠信接礼曰文;能定典礼曰文;经邦定誉曰文;敏而好学曰文;施而中礼曰文;修德来远曰文;刚柔相济曰文;修治班制曰文;德美才秀曰文;万邦为宪、帝德运广曰文;坚强不暴曰文;徽柔懿恭曰文;圣谟丕显曰文;化成天下曰文;纯穆不已曰文;克嗣徽音曰文;敬直慈惠曰文;与贤同升曰文;绍修圣绪曰文;声教四讫曰文。
正:内外宾服曰正;大虑克就曰正;内外用情曰正;清白守洁曰正;图国忘死曰正;内外无怀曰正;直道不挠曰正;靖恭其位曰正;其仪不忒曰正;精爽齐肃曰正;诚心格非曰正;庄以率下曰正;息邪讵诐曰正;主极克端曰正;万几就理曰正;淑慎持躬曰正;端型式化曰正;心无偏曲曰正;守道不移曰正。
‘文正’二字,含义颇深,这个文官梦寐以求的想得到一个谥号,靖安侯得此追封谥号,自然是死后哀荣,旨意一出,原本还想着靖安侯一死,人走茶凉,不必顾忌的人立马心惊起来,而那被派来吊唁的下人赶紧吩咐了随行的人,立刻跑回去向主子报告太子亲临与圣旨的事情,林家恩宠深厚,可不能怠慢的。
圣旨一下,皇家的几个王爷,也忙不迭地换了素服上门致祭,各家自然也不敢怠慢,一个个不管是有交情还是没交情,真心还是假意,全都上了门。
丧事终了,林海携母扶灵回了姑苏,贾代善亲送至码头,“世侄,我是一个粗人,安慰之言也不如何说,有道是‘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我想靖安也是如此想的。”
“多谢伯父之言,林海定不悔父命,好好读书。”林海回道。
“好,老夫就等你高中,上门提亲。”贾代善笑道。
“伯父。”提到亲事,林海耳朵都羞红了。
“这有什么?本就是两家好说了,难不成你还想反毁不成?”贾代善开玩笑道。
“林海,岂敢。”林海闻之,着急道。
“好了,此去一别,至少三年才能相见,若你与林夫人在姑苏有事,差人送信至荣国府便可,时候不早,上船罢。”
“伯父恩情林海铭记在心,还望多多保重。”林海说完便登船了。只是摸了摸怀中的凤钗到底是没有拿出来。这钗本是在父亲与荣国府第一次谈亲后,他店铺中瞧见的,总觉得那钗肯定配那贾姑娘。只是现在他前程茫然,这亲事能否成还未知。
林家去了姑苏之后,贾敏才得那靖安侯去世之事。闻之也只是呆呆的坐着,钱嬷嬷怕她心中难过,便道:“姑娘,早在梦中已知那林侯爷会早逝,如今又何必难过伤身呢?”
“嬷嬷,我没有伤心,只是我本就办法救那靖安侯,可是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早逝。”贾敏伤感道。
“姑娘,这都是命啊,老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这生老病死都是注定好的。”钱嬷嬷劝道。、
“若是以嬷嬷的话,那我以后不正如那梦中一样。”
“姑娘福泽深厚,上天才降梦警示,定不会那样的。”钱嬷嬷忙道。
“嬷嬷,莫急,不过一句玩笑。我相信人定胜天。”贾敏笑道。
“姑娘能如此想便好了。”钱嬷嬷道。
贾代善因林家之事,想着他早年争战,身上留下不少暗伤,虽有保养,可每到秋冬之时总会复发,如若不一天撒手而去,这荣国府以后要靠儿子来撑了,故贾赦除了当差,其余之时都被贾代善带在身边帮着打理府庶事以及一些府中人脉。
贾代善也时不时的带着贾赦去拜访一些好友至交,以然一副荣国府继承人交际在外。除了贾赦忙之外,张琼在老太太身边也忙的熟悉荣国府内物,各家交际来往打点礼单。贾敏却相对轻松一些,她只要在一旁协助并行。
这日子越是忙碌,越是过的快,转眼间便要过年了,老太太看着张琼与贾敏在打点各家的年礼的礼单,其实凡事就有旧例,只是要在其中删删减减便成,而今年贾家年礼多了林家,老太太将林家交给了贾敏来制。
贾敏仿着送与张家的礼单,*两家有许多相通之处,只是那林家如今还在孝期,便选了些素白之物,又想林夫人体弱加上了一些珍贵药材,最后贾敏知晓林海很喜欢一些文雅之物,便添了一些孤本和一套水晶做的文房四宝。
老太太看这礼单,可见贾敏很用心,虽说用的东西不是十分珍贵,却用合适那林家母子。便打趣道:“这真是女大不终留啊,你们看看这亲还没定呢,就处处为那林家着想。”
“祖母,哪有你说的这样,敏儿想这是第一次制礼单,总要用心些才行。”贾敏红着脸回道。
“这真真是用心,比我想的还周全。”张琼接过单子来看,说道。
“嫂子,敏儿不理你们了,都不是好人,就知打趣我。”贾敏说完将头转向一边。
屋里的丫头婆子笑成一团,最后还是老太太道:“好了,敏儿生气,你们莫在笑了。”
眼看的新年一天近似一天,可本要归家的贾政却没半点音信,贾史氏急的不行。这天贾代善在家,便让人去书房将请至正院,贾代善才踏入屋中,她便急忙问道:“老爷,你说政儿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一去大半年只送回了两封信,你说政儿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出门在外通本就不方便,再有先生跟着你担心什么啊。”贾代善不耐道。
“老爷说的倒是轻巧,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当然不担心的,那政儿至从落地就没离开我身边,这半年我吃不下,睡不着,就担心政儿出什么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听老爷将政儿送去游学。”贾史氏急道。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又想到其对贾赦的态度,脱口道:“这政儿是你身上掉下的肉,那赦儿就不是你掉下的肉了?”
“老爷这话怎么讲,赦儿他在家好吃好喝的待着,你跟老太太将心都放在他身上了,还需我担心什么。”贾史氏辩解道。
“好了,我也不想与你说什么了,以前我不常在家,总是听的说,可如今我在家也待了这么长时间,孰是孰非,我还是知道的,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只是我告诉你,这荣国府以后是要赦儿来继承的,你也别打什么歪脑经。”贾代善想着毕竟夫妻这么多年,她也生了三个嫡子嫡女,亦不想与其撕破脸,只好警告道。
“老爷,这话怎么说,我还不是为了荣国府吗,那赦儿从小玩劣,那荣国府交到他的手中,岂不要败落了。”贾史氏道。
贾代善见她冥顽不灵很是无力,亦不想再说什么便离开,贾史氏见之被气晕了。
好在,年三十的前一天收到贾政的来信,说他们与先生去了山东。先生遇到了旧友,留他们在此过年。因山东是孔子的故乡,这里的人文学气很浓,他们便留下来慢慢游历。
贾史氏得知儿子不回来了,便安静下来了,如今她在这个家中成了隐形人。
正月还未过去,那镇国府便下拜帖登门,镇国府的大太太带着贾倩亲自登门。来到老太太的院中,脱口而出:“老太太,今我有一事不解,想请您来解惑。”
老太太以为那三丫头在镇国府又闹什么妖蛾子,便道:“亲家太太,有事直说,可是我三孙女又闹什么了,若这样你看她年纪轻,别和她计较。”
大太太笑了笑,方道:“这二媳妇人也懂事,性情我也喜欢,只是有一事不算如意,她嫁入我们家也将将三年了,可还未有一孕,起初我也不急,想着她还小,将身体养好再有孕对小孩子也好,可三年过去了,还未怀上,我便急了,想着若是身休没什么毛病,也早早治好。可未成想请来大夫一把脉,便二媳妇被人下了药。当时我就气极了,立马吩咐嬷嬷们好好查查,这药到底怎么下的。”
大太太歇了口气,又道:“可还没等我查,那大夫又道说这药下了有半年都的功夫,我算了算时间,那段时间二媳妇她不是住在荣国府吗?可我一想,这荣国府没什么理由来害自家的女儿。可我再一想罢,这二媳妇毕竟不是嫡女。只是这事还烦老太太解释解释。”
老太太听闻三丫头在府中被下了药大吃一惊,倒底经历的事多,稳了稳心神,方道:“亲家太太,这事可真?”
“我哪敢骗你老人家啊,你若不信,问问二媳妇,大夫看诊时她也在啊。”
老太太看向贾倩,只见她红着眼睛低泣,便知这事不假。闭了闭眼睛方道:“那三丫头的身体如今怎么样?可还能.............”
“真真是老天保佑啊,好在那药量不大,大夫说了吃他开的方半年,便会好的,只是虽能好,可这药是在荣国府被下,这二媳妇虽是贾家女,可如今已嫁入我镇国府,便是我牛家的人,这事可不能这么轻易过去了。”大太太强势道。
“亲家太太,你放这事我老婆子定会给你个交待。”老太太也知这事不小,转头又对贾倩道,“三丫头别哭了,祖母会给你个交待,如今你好好的养身子,若是缺什么药打发回来说一声。”
贾倩从未被老太太这么轻声叮咛,点头道:“老太太,我知道了。”
大太太一过见之,忙道:“老太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镇国府还不缺那些药,今这事我们也说,不就打扰了。”说着就要带贾倩走。
老太太忙道:“亲家太太告之那大夫所在何处?”
“怎么?老太太您不相信我所说的?”大太太怒道。
“亲家太太,你误会了。我想着那大夫即能诊出来又会开方,便对这药有所研究,我想请他来帮着查查。”老太太解释道、
那大太太听着有理,就将那大夫的地址留了下。
那大太太离开后,老太太脸变了色,怒道:“这后院平静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人不安份,丢脸都丢别家了。以后荣国府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老太太,你别生气,身体要紧啊。”顾嬷嬷在一旁劝道。
老太太平息了怒气,方道:“你说这谁的手笔?太太那............”老太太想了想摇了摇头,先否定掉了,“若是太太,她早就动手,何必等到现在?那除了太太,就剩下姨娘们了,那香荷不会,她毕竟是三丫头的生母,其他的三个会是谁呢?”|
顾嬷嬷想了想,方道:“那李姨娘与香荷一样都靠着太太,按理来应不是她。而那柳姨娘之前落了胎,奴婢查了一下,虽没什么破绽,但跟香荷怕是有关。那孙姨娘因大姑娘的事可没少埋怨太太,去年大姑娘难产而死,留下的娃娃。”
“唉,那大丫头终是我对不住她,想当年她一落地便在我身边养,若是当年说亲之时我能照看一二,她也不会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老太太伤感道。
“老太太,这事那能怪你啊,那大姑爷家虽说远点,可是家势人品亦是不错,再说这大姑娘是难产而亡,这多少人不都死在生产上的吗。”顾嬷嬷劝解道。
“好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让人将那大夫请来再说罢。”老太太收了收心神,不知为何想了想道:“顾嬷嬷,那人既然给三丫头下药,会不会给孙媳跟敏儿也下啊?”
“老太太,这可说不定,还是先将那大夫请来给大奶奶和敏姑娘看看总归放心点。”顾嬷嬷也忧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