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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高峰期,小车一辆接一辆陷在车阵里,排成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滕睿哲的名车也卡在车阵里,前不前后不后,寸步难行。他索性把车停了,扭头看着身旁的颖儿,清俊的眉峰微微上扬,俊目盯着她的红唇。
现在的女人都流行裸妆,清清透透,没有人会把口红涂在唇上,给嘴唇增添厚重感。而面前这女人,每见一次都涂这种红色口红,厚重俗气,看起来确实没有美感。
不过正是这样,他才会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发现到她与别的女人不一样的地方。
“你口红的颜色不错。”他这次改口赞道,一双俊目又往下看了颖儿高挺的肚子一眼,“不过化妆品都含有化学成分,用多了会被胎儿吸收,影响到孩子成长。尤其是口红,直接被吃进嘴里,宝宝打个呵欠就能吸收到。”
颖儿背脊发凉,果然飞快用手捂住嘴,抽出几张纸巾,对着镜子擦了擦。
男人说的没错,化妆品含铅成分一直很重,在体内沉积多了,不仅会影响到皮肤和健康,还会伤害到孩子!她一直很注重孩子的健康,一般能不用化妆品就尽量不用,顶多在脸上擦一点深色粉底,涂一点口红。
但刚才听男人这么一说,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发现口红涂太厚了,不知不觉就涂成了习惯,当成每天必须要完成的功课。若非男人提醒,她还差点忘了健康这一回事。
滕睿哲见她做出这个动作,幽深的黑眸里分明带有笑意,扭头重新开动车子,在车流里缓缓前行。
他没有带她去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在一花店门前停车了,说是要给一女性朋友送花,让颖儿帮忙挑一束。
颖儿显得有些局促,撑着肚子站在门口,被店员小姐称作‘太太’。因为店员小姐把他们看做一对夫妻了,热情的笑问是不是孕妈妈的生日,爸爸要给妈妈和宝宝买花?如果这样,可以选择康乃馨。
“颖儿,你选一束。”面对店员小姐的热情,滕睿哲仅是微微一笑,俊美的脸庞清雅迷人,重心始终放在颖儿身上。他不让店员小姐插手,让颖儿自己选,自己则走在他身后,把四周的鲜花大致看了看,心里也有了选择。
这家花店有卖向日葵,大小支都有,放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差点被那些争芳斗艳的玫瑰百合牡丹给完全遮住了。但黄色的硕大圆盘也是抢眼的,像一位女子站在那里微笑,对生活充满希望。
颖儿在店里绕了一圈,也发现了角落里那几支被囤压的向日葵,本想买一两支的,但想到是帮滕总的女性朋友挑花,就从向日葵旁边走过去了,挑了一束洁白的百合。
霎时,滕睿哲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了失望,清癯俊美的脸庞上暗沉不少,蹙着眉,定定看着颖儿浮肿的背影。
他付了帐,拿着那束百合面对颖儿的时候,眸子里又升起了不温不火的笑,长指拨了拨那洁白的花朵:“看来大多数女人都喜欢玫瑰百合,一个代表娇艳,一个代表纯洁,正是女人的两种类型。颖儿,这束百合就送给你,洁白的花朵很衬你。”
将那束洁白百合放进颖儿怀里,转身去取车,高大的身影搭配休闲贵族西装,高贵昂藏,却也雷厉风行。
他送颖儿回家,经过锦城大学的那片荫林小道时,换成单手开车,一手支额撑在车窗上,星眸微翕,似在想事情。
颖儿捧着那束突然从天而降的百合,双眸一直盯着那洁白的花朵,没有与男人做过交流。
首先她不会讲话,发不出声音;其次男人也说了,百合是送给女性朋友的,老板送员工一束百合也很正常,要以平常心对待。
而且她发现,自从小车进入校园后,他就把车速减到了最小,缓缓前行着,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观赏校园风景,打量来来往往的教师学生……只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难道因为他的妻子是锦城大学毕业的,所以特别怀念么?
书记千金邹小涵是锦大毕业的,学校一直以此为荣,悬榜宣传很长一段时间,以此鼓励新生慕名而来。更值得一提的是,锦城大学有一个全城闻名的‘干部子女班’,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为干部子女们开设的一个班,是学校最抢手的专业,也是一个师资力量最雄厚的班级。
这个班级存在很多年了,曾经有人开跑车在学校横冲直撞,娇蛮跋扈;也有人循规蹈矩,长相漂亮成绩优秀,是全校学生的榜样,她们同样是干部子女,但最终的结果不一样。
一个为了男人,蹲了监狱;一个为了同一男人,如愿嫁进了男人的家族。
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呢?
有时她会想,那个蹲监狱的女孩很傻,不该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因为男人带给她的痛苦与伤害,不是一时的,而是一辈子的。
当她相信第一次的时候,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听说你也是转学过来的,之前就读哪所学校?”炎炎夏日,知了在树上唧唧齐鸣,清凉的夏风卷着校园里的伞花轻轻飘进了车厢里,在夕阳里徜徉。男人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望着她的目光有一丝哀伤,“曾经我以为她会喜欢水仙花,却没想到水仙花是那样的结局。所以我们在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来不及吃第一顿晚餐,就分开了。你说是不是我太自以为是,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在了她身上,让她一直难受?”
他静静望向前方,喉音嘶哑沉重:“我记得那天,她很不喜欢水仙花,说我在取笑她。后来我才知道,水仙花的寓意里,是个悲惨的结局,哑巴少女郁郁寡欢消失在森林,辜负她的美男子最后变成了水仙花。而水仙花的花语是——不要忘记我,请记得我。所以那一天就像一个对未来的预告,用水仙花预示分离,我却浑然不觉,不知道寓意是极有可能成真的,大意之下,我是真的失去了她。”
他停顿沉默,扭头看向颖儿,却发现颖儿只是静静看着前方,把他的一番话当故事听,面色沉静,没有反应。
他看着那火红夕阳在她眼镜镜片上折射的光芒,看到那光芒掩盖住了她眼睛的神采,不让他窥见她的真实情绪,便哑声笑了一声,又道:“颖儿,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寓言在提示我什么?寓言里说少女是山神,无法开口讲话,当男人去森林打猎的时候,只能陪在他身边,没法与他说话。而颖儿你,也不能开口讲话,默默进入滕氏工作了几个月,却无人能知……”
颖儿听到这里,这才回过头,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滕总,我就是颖儿,姓乔,北京转学过来的。我选择在滕氏工作,是觉得滕氏是一家很有前途的公司,能给我更大的发展空间。
滕睿哲垂眸,见她手指飞快的打字,用这种方式跟人交流,眉峰轻扬,问道:“你为什么不用手语?”她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天生聋哑,不然他也不会认定她是自闭女!
颖儿抬起头,不看键盘也可以打的飞快:我不用手语,那是因为身边的人看不懂手语。滕总您看得懂手语吗?
滕睿哲一顿,眉心轻皱,似乎被问住了,改为笑道:“我确实看不懂手语,但我也相信你是近期才不能说话,你并不是天生哑巴!”
一双幽深的黑眸亮晶晶的,两汪深潭里跳起了两团热火,直勾勾盯着旁边的女人,性感唇角微微翘起,然后继续开车,将颖儿送到住处楼下。
不过这个时候他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我不知道你在公司楼前是用什么办法坐进我车里的,但既然把你送回来了,请我上去喝杯茶怎么样?现在肚子有点饿,吃碗面条也可以。”
说完他就兀自往前走,迈着长腿,大大方方走进楼里。
颖儿走在后面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方便,再指指小区里的面馆,示意可以在那里吃面。
滕睿哲回头,眉宇轻抬,眼神勾魂摄魄,唇边始终蓄着一抹笑:“外面面馆的面不卫生,还是自己煮的放心。如果你不方便,我给你煮鸡蛋面。”
反正是坚持要上楼坐一坐了,无论颖儿扯什么理由,他都不接受。
而这个时候,从楼上巡查回来的保安人员突然喊住了颖儿,见到她甚是欣喜,急道:“在这里碰到乔小姐你就好了,我刚才巡楼,发现你们屋子外面的空调排风扇坏掉了,一直在响。乔小姐你来这里签个字,我去找物业工作人员给你修……现在天热,如果不快一点修好,晚上没法过……”
“不必去找物管。”滕睿哲在一旁看了片刻,剑眉一拧,突然出声打断他们,“修个空调而已,签什么名字!”走过来把颖儿手中的笔给抽掉了,让保安忙自己的去,俊脸线条柔和,俯首对颖儿道:“我帮你修空调,你煮面条怎么样?记着,别在外面随便签上自己的名字,非重要东西就不要签!”
嗓音也是柔和的,就差伸出大手摸摸她的头。
颖儿仰着脸,不明白男人为什么对她这么温柔,连忙走在前面,按上楼键。
此刻是散步高峰期,乘坐电梯的人蛮多的,大多数都是学校的老教授和家人,每天打照面的,互相认识,正说说笑笑上下楼。颖儿见此,有个奇怪的举动,连忙拉开与滕睿哲的距离,钻进了人群里,装作与他不认识。
滕睿哲大为不解,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纳闷,双眸看了她一眼,迈进电梯里。
电梯里有以前教过黛蔺、邹小涵她们的教授,但教授明显不认识颖儿,负着手走出电梯,散完步就回家喝茶去了。这说明这里的师生根本没有怀疑过颖儿的身份,就把她视为路人甲。
此刻电梯在一层一层的往上升,人们都逐渐出电梯了,根本不知道这幢楼里的某个屋子里被装满了监控。
于是当滕睿哲跟着颖儿走到家门口,颖儿不准他进去,手拿钥匙背靠在门板上,对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滕睿哲的心头有异样感在飞快闪过,俊脸沉下,深邃锐眸狐疑的望了望那门扉,“上次不是好端端请我进去坐下喝咖啡了?为什么敏敏不在,我就不能进去?”
颖儿苦于不能开口说话,又摇了摇头,坚决让他走!她记起房里有很多监控了,如果男人知道她带滕睿哲回来过,从邻居口中得知她与滕睿哲一起上楼,手上还抱着一束花,一定不肯饶恕她!
所以滕睿哲你走吧,空调她找物业的人来修,晚餐她自己解决,你要吃面自己下馆子去!
“有人不准你带男人回家?”滕睿哲朝门口望了望,清俊的俊脸逐渐变得沉敛严峻,双脚纹丝不动,打定主意要进这个门!原本他就是上来坐坐的,现在又这样拦着他,让他更加深信不疑门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他没猜错的话,舒敏敏与邹小涵打完架就要赶回来了,然后告诉他——她是不小心让颖儿坐上他的车,并没有故意要爽约,只是为了躲避拳脚,让颖儿暂时在车里避避,不伤到肚子里的胎儿……
是不小心么?这舒敏敏明显就是在让他见乔颖儿,开车带颖儿走。
不过这颖儿一点也不开窍,始终不肯配合他,相信他,在这短暂的独处时间里,也不肯跟他讲实话,真是一个倔性子的女人!
“你要僵持到天黑吗?天黑了就不好修空调了。”他耐着性子又说道,一双黑眸幽深清亮,对面前这颖儿有点莫可奈何,伸手拿她手里的钥匙,“刚才那保安让你签的东西我看了,没什么问题,但我感觉这楼里很怪异,似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你。现在时间有限,我就在你家里喝杯凉茶,等敏敏回来,如何?”
颖儿又摇头,但她把手机拿出来打字了,写道:你别进屋里,屋里装满了摄像监控,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如果你不是敏敏邀请过来的,就请不要进去。这样会给你惹来麻烦,也会给我带来麻烦。
睿哲看着这一字一句,心里骤寒,甚至为这一事实抽搐了几下,霸气浓眉狠狠压了下来,却若无其事笑道:“我这不是在等敏敏吗?颖儿,反正空调坏了,房子里热,我们就不进去了,去外面走走。”
他点点头,示意颖儿跟他出去,随他离开,但颖儿在犹豫,不安的望了望四周,用手机打字道:“敏敏今天与邹家的人打架,估计要受到老板的惩罚了。而滕总你,要认清目前的局面。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树立更多的敌人。想想滕老爷,您就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在这个时候做。”
树立更多的敌人?滕老爷?
滕睿哲为颖儿的这番话扬起了眉头,脑海里突然浮现了监狱里的那一片白,那一片红,内心一阵激荡,幽邃双眸陡然掀起一层巨浪,紧紧盯着颖儿那双坚定的眼睛!
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他现在故意与舒敏敏继续约会,又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他知道黛蔺还活在这个世上,可是他怕黛蔺又落在了敌人的手中,成为了棋子,忍受着痛苦,害怕噩梦至今还在持续。
如果有一天他与黛蔺重逢,带给黛蔺的依旧是悲惨的结局,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请求黛蔺的原谅和相信?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黛蔺都爱他,死心塌地的爱着。他也信心十足、信誓旦旦的想成为保护她的那双坚实羽翼。可是很久以后,他们却都不敢再相信这第四次。
因为他们的爱情是由黛蔺的性命交织的,黛蔺的血和泪,溅在了这份感情上。只要一闭上眼,面前就是黛蔺垂死挣扎的脸,永远无法忘记。所以如果继续贸然走下去的结果,是让黛蔺再死一次,那么他宁愿现在不要相认。
他看着颖儿,想伸手拂拂她的发丝,却无法付诸行动,深吸一口气,面容恢复常态道:“我想敏敏快回来了,我就在外面等她!不过颖儿,你告诉我,监控你们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心里是有人选的,但他想听颖儿亲口说,想感受颖儿身上的气息,想捧住那张脸……这样想着,幽深锐眸里卷着火热与激动,胸膛剧烈起伏,长腿不受控制一步步朝颖儿走近。
难怪第一次见颖儿和敏敏的时候,心里会莫名的焦躁……
颖儿注视他的目光是柔和的,嘴唇紧紧抿着,仰面与他四目相对,视线相胶;虽眉头深蹙,眼角却盈亮水润,亮晶晶看着正朝她走近的男人;于是那一瞬间,当男人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那双坚定的眸子里突然波光荡动,迸射出一股情绪被炸开的晶亮光芒,唇瓣微颤,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她把手主动扶了上来,但是正当两人走到一起,打架归来的敏敏却急匆匆从电梯里跑了出来,脚步一顿,发出一声惊叫:“滕总,难怪我在公司门口等不到你的人,原来你先过来这边了。你久等了吧,我们进屋。”
她就当没看到颖儿,直接跑过来开门,钥匙串抖抖索索叮叮当当响,一脚踹开门,“哎呀,听说我们的空调坏了,那今晚怎么办?这大热天的,不是要热死人么……滕总,不好意思哦,您将就一下。”
她叽叽喳喳说着,扭头对滕总回眸一笑,笑靥如花,但她身后的一男一女都没有动,静静看着她,目露担忧。
——
颖儿两汪清水似的明眸恢复了平静,眼神柔美如月光,担忧看着敏敏苗条的背影。
敏敏刚才让她坐车里,就是为了让她与滕睿哲单独见面,制造独处的机会。如果男人知道了,会怎样惩罚敏敏的背叛?
她们俩一直都知道,被监控的日子里是没有自由的。
思及此,她盈盈双瞳里浮起清烟一般的惆怅与担忧,撇下一旁的滕睿哲,朝敏敏走过来,示意敏敏与她谈一谈。
敏敏抬起小脸,启唇一笑:“这是怎么了?一张脸咋苦成这样?我又没抢你男人。”咯咯一笑,直起身把鞋摆好,不跟她谈,转身去找滕总,“滕总,您进来呀,我们就在家里解决晚餐好不好?我现在叫物业来修空调,物业电话是多少来着?”
她拿出手机翻号码,半低着头,人也走到门外来了。
站在门外的滕睿哲瞟她一眼,半眯半斜的眸子,看起来像夜空一样深邃、惊疑。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正将手机放在耳边,静静听torn报告刚才的情况,神色严峻,所以没出声回应,只是用眸子斜视敏敏一眼,再看着站在门里的颖儿。
“滕总,您开车离开后,几个保安合力将舒敏敏和邹小涵拉开了,邹小涵的肚子没出事,好端端的,就是您岳母大人吃了两巴掌,恼羞成怒不肯放过敏敏。接下来,滕老爷应该更加不会放过舒敏敏了,此刻亲自将邹家母女接进办公室安慰,派人疏散了前来抢头条的记者。”torn在电话里一五一十禀告,喉音里还带着笑声:“如果舒敏敏真是重生后的黛蔺,那真是太棒了。邹家母女就应该被这样扇巴掌,让她们知道什么叫一报还一报!不过滕总,滕老爷应该派人找到敏敏的住处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门找敏敏。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滕睿哲的双眸灿若星子,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目光放回舒敏敏脸上,出声道:“我现在在她这里,你与其他人就待在公司,帮我看着滕韦驰。”
“好,祝滕总有一个美妙的夜晚。”torn轻轻一笑,结束通话。
敏敏则仰头盯着滕睿哲的脸,好似没听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把自己的粉色手机在耳边贴了贴,又放下来,皱眉道:“物业怎么说有人给我们修空调了,说有个男人抢着要修空调,不肯要物业,所以他们现在不肯派人过来。滕总,他们说的这个人是你吗?”
“对,是我。”滕睿哲聚精会神注视着敏敏,似在严肃认真地倾听她讲话,但俊脸上却是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情,一双幽深黑眸里并没有她的存在,在思考自己的事,道:“我现在去给你们修空调,如果有人找上门,记得通知我。”
“好。”敏敏俏皮一笑,黑黑的眸子轻快活泼,卷翘睫毛眨了眨,挽着滕总的胳膊进屋。
滕睿哲见她挽上了他,抿唇睇一眼,没甩开她,与她一起走进大厅的监控摄像范围内,墨眸直勾勾看着颖儿,问空调排风扇放在哪。
颖儿看一眼敏敏挽着他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告诉他,修空调要从她房间的阳台上爬过去,她带他过去。
然后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率先把窗玻璃打开了,站在阳台上。
滕睿哲随着走进来,第一眼就见到了满室的向日葵,黄灿灿的一片,心里一喜,藏锋卧锐的利眸里飞快闪射出一道道的激动亮光,心如擂鼓盯着阳台上的女人!
他早就知道,客厅的向日葵壁画会是颖儿喜欢的,只有她才会在这个家里养满向日葵,把房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颖儿!”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呷,激动不已的迈开大步朝这边走,想把颖儿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她的温度与真实,问她还疼吗伤口还痛吗,但是当他走近,颖儿又把他避开了,微微侧着身子,指指外墙上的空调,蹙眉凝望远方。
他脚步一顿,与她一起站在阳台上,眉宇深蹙。
除了被监控,黛蔺心里还是恨他的吧。恨他背叛了她,恨他让她一个人死在监狱里,更恨他总是让她悲伤绝望,看不到希望……
想到此,他的喉咙隐隐的发涩,盯着颖儿的侧影无法再发出声音,唯有沉默。跟在他身后的敏敏触触他,出声笑道:“滕总,麻烦您了,您跳过去的时候,小心一点,现在天黑了,有点危险。”
敏敏指指那呼哧呼哧作响的空调排风机,狡黠笑笑,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提醒滕总该修空调机了。
滕睿哲这才回神,转过头,盯着敏敏道:“让颖儿回房里去吧,你在这里陪我,帮我拿手电筒。”
“嗯!”敏敏乖巧点头,走过来牵颖儿的手,扶她回房里歇着,顺便帮滕总拿手电筒。颖儿让她扶着,撑着大肚子走回客厅,站在冰箱旁边。
她化过眼妆的眼睛不算大,但晶莹透澈宛如两潭秋水,紧紧盯着敏敏,希望敏敏能给她说一两句。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又怎么打算?敏敏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让我知道一些,不要让我猜来猜去!
“颖儿,没事的。”敏敏见她担忧,乌黑漆亮的眼睛和那纤巧的嘴唇露出活泼的娇笑,转过身,一边帮她拿菜,一边脆声道:“如果我怕,就不会这么做了。刚才那两巴掌打的好吗?谁让那书记夫人冲过来就扇我巴掌,打得我火冒三丈!我没补上她们一两脚算比较纯良的了!颖儿,接下来那滕老乌龟可能要找我麻烦了,你就说不认识我,只是与我拼租,什么事都不清楚。现在你择菜吧,煮面条解决咱们的晚餐,我肚子饿死了,滕总估计也饿,还有我这干儿子……”
眨眨大眼睛,摸摸颖儿的大肚皮,让宝宝乖,转身去给滕总取手电筒了。
阳台上,滕睿哲并没有爬过去给她们修空调机,而是垂眸看着楼下,俯瞰整个锦城大学。
如果当年没有纵火案,黛蔺已经跟邹小涵、赦逸他们一起毕了业,顺顺利利进入企事业单位工作,结交男朋友,结婚生子,而不是不断艰辛的转学、续读,坎坎坷坷。
如果锦城大学是黛蔺难以忘怀的母校,那就让她从哪来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过一份真正的安宁生活。
到毕业的那天,黛蔺会明白,她并不是比邹小涵他们差劲,而是她比他们年轻了几岁。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在人生的青涩阶段犯下了错,经历了人生的一段弯路,让自己比他们晚起步。
但没关系,黛蔺你靠自己的实力拿到毕业证的那天,你比每一个靠父母庇护的同龄人都要棒!有很多人在经历你这些磨难后,第一步就爬不起来,因为对于娇生惯养的他们来说,失去了父母的权势庇护,就失去了飞翔的翅膀。
而黛蔺你,从最初的让人深恶痛恨,到最后的令人怜惜,都是真真实实的你,美好单纯的你,在我面前没有一丝保留。我曾经认为邹小涵单纯美好,母亲善良温厚,但当我看到床上的血,看到视频里你奄奄一息、满脸血污的模样,我才知道什么叫心痛。
那陡然刺痛我的,并不是他们用强大的势力、用我反应不及的手段逼我结婚,仓促娶一个虚假的女人,而是他们狰狞的面容和那一层可以被他们反复利用的血缘关系。
黛蔺你有没有觉得,我与你一样,身边现在没有一个亲人?
亲人是什么,血缘关系又算什么?当我看着你纯真的脸和干净的眼睛,才知道这世上真的可以有人死心塌地的爱着一个人,追逐了那么多年,遭受再大的挫折也不变心。
我渴望与你组成一个新家,可以没有父母,没有家族的名望,但一定要有你和孩子,有你们的平平安安。黛蔺,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对吗?你还愿意给我这个家吗?
夜风轻拂,吹乱他清爽的短发,但没有人给他答案。
“滕总,手电筒拿来了,我给你照着。”娇俏的敏敏终于找到手电筒从门里走出来了,嘻嘻哈哈的,与他胳膊挨着胳膊,对着空调机的方向照了照,“天越来越黑了,不如明天再修吧。这里的楼层有点高,脚下稍微打滑就会掉下去,我担心有危险……”
滕睿哲闻言转过身,眉尾轻扬,一双锐眸在剑眉下面炯炯发光,正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火,看了敏敏一眼,突然俯下身凑近敏敏的脸,微眯眸笑问道:“这里到底安装了多少监控?洗浴间里也有吗?”
语气缓慢,磁性中带着张力,热息一阵阵扑过来,俊美的五官加倍放大,冷笑中带着阴沉,让敏敏忽然紧张起来。敏敏知道他是因为摄像监控才这样状似亲密,心儿扑通扑通直跳,小声回答他:“除了洗浴间和卫生间,这幢房子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有些还是针孔监控器,非常隐秘。”
“好。”他直起身,俊脸一瞬间恢复清冷,要笑不笑斜视着敏敏:“帮我转告他,舒敏敏这个新黛蔺,我要定了。无论黛蔺变成了什么样,变活泼了,或是变丑了,我都要!而且,本少可以要女人不要家产!”
——
卧房外面的大客厅,门铃在响,颖儿挺着大肚子朝猫眼里看了看,发现是两个陌生男人。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滕睿哲却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里走出来了,直接把门打开,朝外面瞥了一眼:“什么事?”俊脸上威严冰冷,喉音里十分不耐烦,盯着这两男人。
敏敏则走到饭桌旁坐下,帮忙择菜,对这边娇声道:“睿哲,找谁的?找我还是找颖儿?颖儿,锅里的水沸开了,是不是该下面条了?”
颖儿连忙往厨房走,把面条下到沸水里,一边用大筷子搅拌,一边听到滕睿哲在冷笑:“呵,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但找到又怎样,回去告诉老头子,今天敏敏还击邹家母女的事根本没有错,打得让人大快人心!不仅如此,以后只要那对母女敢再挑衅,敏敏会把她们以前赊欠的债加倍讨回来!听好了?”
“少爷,老爷让您马上回公司。如果不去,公司明天就解雇舒小姐。”
“少拿这个威胁我!”滕睿哲眸子里浮起不屑一顾的冷笑,扬起眉,深暗眼珠子闪着刀刃似的光芒,“既然老头子答应过我可以在外面约会,那他就要讲诚信、说到做到。鱼死网破对大家都不好,两败俱伤的下场,就是外人最后得利!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业被一个外人得到手吧?况且那个外人手里还捏有他的把柄,随时会让他窝里斗,死在自己人手里!那么回去转告他,不要把人逼得太狠,也不要时时刻刻想着对付一个弱女子,现在只要他再敢动黛蔺一根寒毛,我不仅让他失去滕氏,还让他没有人给他养老送终!出尔反尔的事做一次、对一个人做就够了,没有人会相信他的第二次!”
“少爷……”
“滚吧!”他深沉眸底的冷光如灯花大面积爆开,眼中越来越阴鸷,眼神锐利如剑,熠熠闪光,将朝他走过来的敏敏轻轻扶住,重重关上门。
敏敏的身躯也随那关门声轻轻惊颤了一下,盯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小声道:“果真是滕老爷的人找过来了?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滕睿哲垂眸看她一眼,浓黑剑眉下是一双精明、深沉的眸子,启唇勾出一抹冷笑,放开她,稳步走到餐桌边。
现在当然是与颖儿坐在一起,吃颖儿亲手煮的面,开始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晚餐。这是他们八个月前没有完成的晚餐。
——
颖儿把煮好的面线和小菜端上桌,给男人盛了一大碗,再盛两小碗,与敏敏一左一右坐下。
滕睿哲见她事事亲为,从择菜、煮面到端面,挺着大肚子忙上忙下,敏敏却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吃,他把眉头皱了一下,已经可以想象吃完面后还是颖儿洗碗,收拾厨房。
他眸子一暗,突然没了吃面的心情,静静看着颖儿小口小口的吃面,幽邃目光里蕴蓄起浓浓的心疼,仿佛看着她吃,自己就能饱。
如果敏敏他们是心疼黛蔺的,为什么还让她操持这些家务?——
他为这个问题锁起了眉,瞥了正在大口吃面的敏敏一眼,起身走到客厅窗户边,凝眸远视外面。
黛蔺,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我可能会和邹小涵将就过下去,让她做一个体面的少奶奶,让邹滕两家挣面子。后来我才知道,你比她好太多,如果我和她将就,那么过到现在,我都不会知道她的虚伪,不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有一个温馨的小家。
你用筷子夹面条的动作很美,娇娇柔柔,温婉娴静,做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自然迷人。你有两汪清水似的明眸,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却有说不出的明澈。
不知道宝宝会不会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它在你肚子里过的好吗?调不调皮?
他深吸一口烟,眉头深锁,凝望远方。
敏敏见他突然胃口尽失,走到窗户边静静抽烟,动了动一双弯弯的小眉毛,把最后一根面条吸进小嘴里,含糊出声道:“滕总,您怎么了?颖儿做的面条很好吃的,汤鲜浓,面条有弹劲……”
吃完最后一根,又用筷子去盛面,舀汤,嘻嘻一笑:“你们不吃,我就多吃一些喽,浪费了可惜。”
说完又埋头吃面了,吸面的声音非常响,呼哧呼哧,吃得小额头直冒汗。
相较之下,颖儿吃面的样子就比较秀静,小口小口吃,没有声音,一排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似蝶翼在扑闪。她不敢吃太快、太辣,那样对宝宝不好,不然堵在胃里消化不顺,宝宝会在隔壁抗议把它的位子占了,挥着小拳头让妈妈不得安静。
再者,她与男人一样,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心情在这种凝重的氛围里悄然沉重,轻快不起来。
睿哲你为什么不肯吃我煮的面呢?是不是不喜欢在这种被监控的压抑环境里享受我们的第一顿晚餐?
冬去夏来,时光飞逝,很久很久以后,我招待你的第一顿晚餐只有这些,但请不要嫌弃,我不是故意要做这么素的面,而是因为,长时间的肠胃病让我养成了这样的做菜习惯。即使现在肠胃疗程已经差不多做完,但每次做菜的时候,我依然不敢放太多的辣椒。
我无法忘记出狱后第一次吃辣羊排,冲进洗手间把脸蛋吐到惨白的日子,更无法忘记,那一次次待在监狱的悲伤和绝望。即使我现在不在监狱,但每次午夜梦回从梦中惊醒,我都不敢睁开眼睛。
因为我害怕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监狱素白的雪地上。
我害怕,害怕很多东西。
睿哲,如果出狱后没有遇见你,我可能会和萧梓将就,与他组成一个家,生了很多孩子。可后来我才知道,你其实比萧梓勇敢、比他坚强。虽然你们都结了婚,娶了妻,但很久以后,你依然没有忘记寻找我,没有忘记水仙花的花语。
当那第一眼,我看到你把敏敏当做我,眸子里毫无保留的漫射出惊诧欣喜的光芒,差点把敏敏抱在怀里,我才知道你在心里为我留了很重的位子。
可睿哲,在经历那么多悲欢离合以后,你还会觉得爱就是简简单单爱吗?还会觉得,只要两人在一起,就可以天长地久么?
如果当初没有孩子,我不知道自己在冲破记忆的封锁,站在滕氏大楼里,第一眼看到消瘦了一大圈的你时,如何把面前的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对,我有几个月的时间是不记得前尘往事的,有人把我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用催眠术强制压住了。但待在锦城市这座熟悉的城市,总会有触景伤情,总会做梦。
当那漫天风雪、枪声响起的噩梦一次次在梦里出现,我惊吓出来的不仅仅是一身冷汗,还有我被关押住了的记忆。
关住一个人的记忆,就跟关住一个人的心一样,是关不住的,只会跑出来的更快。所以当我抚着我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我知道,我们的爱情结出了果实,我们的宝宝代替你陪在我身边,每天与我说话,让我不要孤单。
那么,睿哲你孤单么?
为什么结婚后的你,对我露出了寂寥的目光,看起来过的很不好?当初你不是一直怜惜邹小涵,觉得她永远是最纯洁无辜的那个么?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应该欣喜才对。
她抬起头,静静看了站在窗边的伟岸身影一眼,没有再吃下去,起身去厨房收拾碗具。
滕睿哲吸了半支烟,见她吃的很少,挺着大肚子重新把大面缸、几个面碗抱回厨房,敏敏吃饱喝足又坐在旁边不动,陡然低厉出声:“面碗就放那吧,你不要动,等会我来洗!”
说话间,眉头轻蹙,迈开大步朝这边走过来了。
敏敏与颖儿没想到他会主要要求洗碗,同时惊讶看向他,打量他那双只握签字笔和翻阅文件的漂亮双手。这双大手洗过碗,沾过阳春水吗?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俊美霸气的大男人穿着围裙,戴着手套在厨房间洗碗的样子!
敏敏更是将屁股在椅子上不好意思的挪了挪,打了个饱嗝,咧嘴嘿嘿一笑,“那,那我擦桌子好了。”挺着吃饱了的圆滚滚肚子跑去厨房拿抹布,然后火箭一般的冲出来擦桌子,在桌面上横一下竖一下的乱擦,“这些我来好了,颖儿你歇着,看电视嗑瓜子。听说今晚有xx巡回演唱会直播,好像到点了……”
颖儿看着那被她擦得惨不忍睹的桌子,渐渐翘起眉头,轻叹一口气。
让敏敏在这里做家务活,不是越帮越忙么?到时候她还要重新再擦一遍,去外面清理被敏敏拖破的垃圾袋,全部返工!所以她宁可现在亲自洗碗、擦桌子、倒垃圾,一次性做完,也不要给敏敏善后!
滕睿哲在一旁看到了她脸上的无奈,剑眉深蹙,对这舒敏敏更加无语。这女人一直在汲取黛蔺带给她的温暖和关怀,予取予求,却忘了黛蔺根本是个行走不便的孕妇!就算你只会吃不会做,但这么久相处下来,为什么不去学着做?黛蔺就是这么被你给欺负的?
他幽深的眸子里流露出愠怒的光芒,突然沉声笑道:“敏敏,今晚我就在这里住下,明早尝尝你做的早餐如何?我挺喜欢这里的……”他转首打量四周,似乎在欣赏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双锐眸却象一小撮火苗似地闪耀跳动,“装修不错,环境好,比我独身居住的那里有人情味多了。原来有心爱女人在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是天堂。呵。”
他发出一声铿锵有力的低笑,又看了一眼又在干巴巴假笑的敏敏,目光再落在颖儿脸上,侧对着监控镜头,对颖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敏敏,你说是吗?”
敏敏一愣,连忙从桌子上伏起来,站直身子对他忙不迭的点头:“滕总,您说的是,有爱人在的就是天堂……但我不会做早餐啊,您若是吃了我做的早餐,会拉肚子……”
“我随口说说的。”灼灼的双眸冷却下来,滕睿哲给她投来凉冷的一瞥,并不与她说笑,反倒是不悦,冰冷的眸子深不见底,“我还没见识过你的厨艺,但见识了你的懒惰,你好像忘了颖儿是个孕妇?”
“……”敏敏脸蛋一窘,飞快闭嘴,低着头,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是有一点懒,不爱收拾房间,但滕总你也不能全怪我呀,这一个懒人跟一个勤快人住一起,当然是懒人沾勤快人的光,不沾白不沾嘛。
我也曾劝过颖儿别太劳累,多休息,但颖儿爱干净,就是喜欢在房子里清清扫扫,做手工艺,什么事都自己动手,我拦都不拦不住……
滕睿哲见她低头沉默不语,认错态度好,没再说什么,转身卷起袖子,亲自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他把碗叠成一摞端进厨房,然后打开水龙头就开始清洗了,不系围裙,不戴手套,跟他翻看批阅文件时一样干练。
一时间,水声在沙沙的响,充斥整个静谧的空间,颖儿站在厨房门口,想转身看他洗碗的背影,但意识到头顶上有摄像监控,就没有回头去看,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里。
为什么自从他出现后,这些平时不在乎的摄像监控就如芒刺在背了呢?是不是因为她还没有学会放下,没有从枪决的噩梦中彻底走出来?
——
滕父办公室。
书记夫人用碎冰敷着被敏敏扇肿的脸颊,眼光埋怨,冷冷注视坐在对面的滕父滕母。
这狐狸精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这滕氏怎么还能容忍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待在公司?
小涵住院的那天,把一切猜测和忧虑都对她倾吐了,所以她这才名正言顺的来滕氏扇这新苏黛蔺的巴掌,让这死而复生的小贱货悠着点!
岂知小贱货学了一套拳脚功夫,当着众人的面就与她干上了,让她连吃两耳刮子,双颊高高肿起!
她这面子是措手不及之下丢下的,只怪自己找来之前,没有把底细摸清楚,不知道这小贱蹄子变狠变强了,粗心之心带着女儿就过来了!所以她被打了耳光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滕家总是在让小涵受气吃苦!
如果刚才不是保安赶过来了,那苏黛蔺岂不是要用脚把小涵肚子里的孩子直接踹掉?!
这口气,滕家可以忍,她邹家不可以忍!而且她越来越觉得,滕家重儿子轻媳妇,一旦把小涵娶过门,就放任睿哲在外面鬼混,允许睿哲在公司公然包养情人!
那天在医院,小涵哭哭啼啼对她倾吐委屈,她这才知道,死而复生的苏黛蔺以秘书的身份悄悄回到了睿哲身边,打算陈仓暗度,与她邹家的准女婿私通,而且还当着小涵她们的面摔花瓶,在电梯里把小涵吓到动胎气。
之后,在睿哲办公室换衣服,被滕父直接抓个正着。但滕父以公徇私,不肯把这狐狸精直接开除,依旧养在公司里,方便儿子金屋藏娇,满足那颗永远不肯安分的心。
这不是没把她邹家放在眼里么?
“亲家,我只说一句话。”想到此,她直接把冰块摔到桌上,脸也不敷了,板着脸站起,冷冰冰盯着对面的滕父滕母,“如果你滕家不把这狐狸精给弄走,那我家小涵和孩子也不在你这滕家住了!亲家公你把自己的儿子当儿子,允许他在外面三妻四妾,那我家小涵呢?她不是正辛辛苦苦给你们滕家孕育孙子?这一碗水要端平,平等对待儿子儿媳,不然对不起这天地良心!”
“亲家母消气,滕氏一定会开除这舒敏敏,不让她再接近睿哲一步!”滕父浓黑的双眉含着威严果断,刚毅的额头上蕴蓄着革命的智慧,虽不再年轻,轮廓分明的老脸上却还看得出年轻时英俊风发的影子,深嵌在眼窝里的虎目闪烁犀利之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舒敏敏的存在,正在慢慢处理,到时候必定给邹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现在就给一个交代,我邹家等不到以后,这个‘以后’的期限太长了!”书记夫人柳眉一挑,粉面含怒,坚决不肯松口,“亲家,你们偏袒儿子的心思太明显不过了,既想让他娶老婆,又容忍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家花野花两不误,把我们邹家当做什么了?!”
滕父见她发怒,浓眉微沉,直接在办公室上按了个键,吩咐门外的助理道:“立即给前台处的舒敏敏办离职,以后滕氏不准再录用这种人!”
吩咐完,抬眸望着气势汹汹的书记夫人,平心静气道:“弟妹,老邹什么时候去北京上任?这次做了国家干部,进了中央,职位连升了几级,比在锦城市做市委书记更有发展空间,最后还可能进中南海,可喜可贺。”
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的邹小涵见公公转开话题,不想再在此纠缠,并且真心实意恭贺自己的父亲升官,连忙绵言细语笑道:“如果不是这次公公您帮忙,我爸不可能会这么顺利进入中央。这一切全靠公公您力排众议,在国雾院里举荐了我爸,我爸才能仕途平坦,官升三级。公公,我爸每天念叨着要与您喝老白干,就怕您戒了酒,破了酒戒。”
滕父闻言起身,老脸上带着军人常有的威严表情,负手走到门边,不再与书记夫人纠缠舒敏敏的事,道:“我去找老邹喝两杯,好久没喝了,以后就算想喝,他也调去北京,碰不到人了。想想当年,滕爷爷与邹爷爷还是舍命相救的战友,如今小辈的事却难以成圆。”
打开门往外面走,留下办公室里的滕母、邹家母女,负手离去。
而门外,滕韦驰经过主席办公室,听到刚刚颁布下来的开除令,脚步一顿,把舒敏敏的档案拿起来瞟了一眼,然后唇角微微勾起邪冷的弧度,驾轻就熟的等在滕父必经的那条走廊上,眸子噙笑,却目光逼人。
老头子开除舒敏敏,就是激化与儿子滕睿哲之间的矛盾,不知道滕睿哲这次是选择要滕氏,还是要女人?
两者都不要也没关系,他会帮他全收下。反正,睿哲是注定一样都得不到的!
——
萧梓的孩子早出生了,很早之前就办了满月酒,白白胖胖的,非常足月。
高晚晴将宝宝抱在客厅里走动,一边讲电话,一边单手抱孩子,在厅里走来走去。她的样子看起来明显很急,白中透红的清秀脸蛋并没有因为生孩子丰腴一圈,而是瘦削了不少。
因为近半年,高家撤资后,她和萧梓把【鸿宇】的股份割让了一半,减小公司规模,【鸿宇】却依然半死不活,不见起色。萧梓整日奔波,求助于萧母昔日的旧友同僚,却不得其道,道路越走越窄。
正因如此,他们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在除了高家以外的外人面前撑面子,把宝宝的满月酒办得非常风光,拉拢公公萧父在机关里的一些同事。
公公萧父非常希望萧梓从政,在婆婆去世的这一年时间里,一直在为萧梓铺路,为即将到来的新竞选做足了准备。这一次有很多市委职位在换届,如市长,李副市长的职位,邹书记也即将上调北京……
而萧梓,在经商道路上处处碰壁后,也决定遵从父亲的意思,走回他原先为了某个女人走上的从政道路。那个女人是谁,锦城市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婆婆生前很喜欢的小妖精,一个纵火犯。
而因以前做过邹书记的机要秘书,所以最近他经常与邹家走动来往,希望邹书记提拔一把。
因此,现在只要邹家的准女婿滕睿哲对市长之位不感兴趣,萧梓就没有太大的劲敌,可以顺利当选为锦城市历届最年轻的市长,被邹书记继续提拔。
但是此刻萧梓在电话里说,今天与同僚们会谈的时候,劲敌出现了。此人拉去了很多选票,就像一匹突然跃起的黑马,距离竞选的日期越近,给萧梓带来的压迫感和冲击感就越强,直接给竞争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没有挣扎余地!
“萧梓,你猜对方是谁?”高晚晴急得在客厅团团转,不明白为什么自从高萧两家联姻,诸事就不顺?萧梓明明是儒雅温柔的,一个很优秀的丈夫,人生仕途却是那么坎坷,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走上正确的道路?
萧梓在电话里静默了片刻,终于哑声说道:“我猜对方是滕睿哲,他想在把滕氏得到手之后,再竞选一市之长!目前,他最想要的东西是权和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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