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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一笑,不屑道:“管得着吗?”
薛荣便不再接话,目光沉沉地看着陆安,陆安目光停留在薛荣的轮椅上,又看着薛荣的腿部,嘴张到一半,又闭上了,一时间找不到很好的措辞来跟薛荣搭话,只是仍旧觉得眼前场景充满滑稽感,时间、地点、人物,全都是错乱的,错乱到让他又有种想要赶紧逃离的紧迫感。
薛荣滑动轮椅的手很熟练,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依赖轮椅的行动模式,稳稳当当,丝毫没有表现出尴尬或者难堪,要是落在外人眼中,八成还会觉得有种残缺的残酷美感,可落到陆安眼中,真不是一般的刺眼。虽然不贴切,就像风华绝代过后的迟暮美人,前时今景,对比太过于明显,唏嘘之余满心酸涩感慨,陆安比谁都清楚当年那个飞扬跋扈的薛荣是什么样子,霸道,骄傲,无所不能,再看着眼前周身肃穆暮气的薛荣,看着还真是有点碍眼,因为瞧着难受。
就算没有好聚好散,也不至于走到落井下石,更不会幸灾乐祸。
薛荣滑动轮椅向前移动了一些距离,靠近了陆安的病床旁,却也是没有主动开口讲话。安静的病房里静谧得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陆安先叹了口气,说着:“你看,一跟你牵扯上关系,我就倒大霉,既然都见过面了……不如就……我跟谭枫医院挺熟的,可以直接转院到那边,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扰了。”他说着,像是强调一般,又道:“反正,都见过面了。”
薛荣了然,垂下目光,避开了陆安的视线,陆安心里有点打鼓,他想着这货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玩什么软禁之类的吧,大哥不在身边,谭枫也跑到外面了,自己现在也是身残志坚的孤家寡人,跟个疯子干仗,完全处于下风啊。陆安正准备再沟通点“毫无瓜葛”之类的说辞,却看见薛荣微微点了点头,听到他说道:“好,医生会安排转院。”
薛荣说完,转动轮椅,朝着门口移动,陆安一滞,还是脱口问道:“你腿……”
薛荣回头看他,还是冷淡严肃的一张脸,看着格外没有生气,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陆安,倒是顺着陆安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的腿,轻微摇摇头,算是回答了,然后便直接开门出去了。
薛荣一走,整个病房的空气都轻快松散起来了,陆安不得不承认,哪怕是身体有了缺陷,薛荣还是薛荣,那种常年强势的逼人贵气一点都没有减少,反倒更添了叫人心惊胆战的阴恻恻的黑暗气息,总觉得愈发看不透,猜不透。
薛荣离开,就真的没有再踏进病房一步,主治医生倒是来得勤快,问着陆安转院的意向,很尊重陆安,提出不少合理建议,帮忙联系了谭枫医院那边相熟的大夫,说是要是身体条件允许,隔天就能转院到那边。
陆安自然乐得答应,薛荣对于他,不过是一个心结,冒冒失失回来给想给薛荣讨个公道,结果人家本尊处理得游刃有余,他完全自作多情了。现在心结已了,真是没有再多接触的必要了,对于薛某人,因为前面相处的时光劣迹斑斑,陆安避之不及。薛荣不过来骚扰,陆安慢慢又放平了心境,睡两觉,吃几顿饭,便到了转院的时间,大夫找来轮椅要推陆安,陆安一想那不是跟薛荣那货一个德行了,所以直接拒绝,扶着墙慢慢挪动到医院门口。
倒是看到了薛荣。陆安瞅着在救护车一旁的薛先生,笑了笑,道:“那我走了。”
薛荣点点头,在陆安即将上车的一刻,薛荣忽然开口,也不顾周围众多医护人员,好像是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似的,言语间带着稍有的急切,跟他那张表情肃穆的脸都有点不搭调了。薛荣仰头看着一身伤痕的陆安,那天天空湛蓝,明日当空,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暖暖的阳光照得薛荣脸色也稍微明朗一些,薛荣说道:“抱歉,总是给你带来不好的事,以后不会了,安安,好好照顾自己,再见。”
陆安听到“再见”两个字,很多明明控制得很好的情绪一下子有点收不住,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这两个字,还真不是一般的心酸。这样的好聚好散,间隔了两个人的坟墓,间隔了根本梳理不清的爱爱恨恨,间隔了长久到好似一辈子似的光阴,现在,终于算是走到了一个终点,听到了一个心平气和的放手和告别。
陆安眼眶发胀,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红了眼睛,不过仍旧是朝着薛荣笑了笑,说着:“你也是,再见了。”
转院的救护车关上了门,陆安回头看了一眼车外的薛荣,车子启动的时候,收回了目光。
谭枫的医院没有多远,陆安对这里熟悉至极,接诊大夫是谭枫好友,看到陆安又一身新伤住了进来,摇头晃脑直叹息,顺便建议陆安去烧烧香,求个护身符之类的。陆安笑着打趣道:“大夫,您不该是相信科学的西医吗?不该是坚信唯物主义的吗?”
大夫查看着病历仍旧在唏嘘,说着:“我就是单纯觉得你有点背。”
陆安无言以对,也觉得自己确实该查查黄历,就像薛荣说的,遇到他总会遭殃,估计真是八字不合犯了冲,不能再多接触了。陆安东想西想,想到没什么可想,一个人的病房实在无聊,正拿着遥控器瞎按电视,接到了陈源打来的电话。
陈源最近挺忙,学校里有个新的科研项目,陈源负责,忙得连吃饭的空都恨不得省了,陆安怕耽误陈源时间,一般都是等陈源电话打过来。陈源声音里满是疲惫,问候着陆安怎么样。陆安瞧着自己的这一身伤疤,脑仁有点疼,报喜不报忧,说着:“都挺好,过些天就回去,想要什么礼物?”
陈源想了想笑道:“想吃羊肉泡馍。”
陆安:“……”
陈源笑得爽朗,陆安也跟着乐,乐着乐着叹口气,说着:“陈源,我觉得不该瞒着你,我前几天见到薛荣了。”
陈源短暂沉默后说着:“祸害留千年,倒也不奇怪,我之前见大哥跟国内频繁联系什么事,探过大哥口风,倒是隐约猜测过。你还好吧,需要我过去吗?”
见陈源豁达,陆安心里稍微轻松,说着:“不用,没什么牵扯了,我意外受了点皮外伤,稍微结结疤再回去,你安心工作,我这边没问题。”
陈源嘴上答应着,祝福陆安好好休息,挂掉电话陆安倒是非常认真地在考虑怎么能让陈源吃上一顿正宗的羊肉泡馍。
谁想到隔天陆安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候发现手边趴了一个人,熟悉的头发,熟悉的气息,正是陈源。陆安用包着纱布的手轻轻摸了摸陈源发顶,陈源迷瞪着眼睛抬起脸看陆安,有点少年气地抱怨道:“你干了什么,伤得这么厉害,还瞒着我,你怎么弄的?大哥不是一直在这边吗?你怎么在大哥眼皮子底下都能犯事。”
陆安笑了笑,说着:“过马路被车蹭到了。你怎么过来了,不是项目很忙吗?”
陈源亲了亲陆安指尖,说着:“刚刚提交了结项报告,实在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我说大哥怎么这次这么不靠谱,我以为他那么胸有成竹不会出岔子,不行,回去我得跟休斯参一本。你疼不疼?”
身边总算是出现了个人,不再那么空荡荡,陆安心情很好,诚实点头,说着:“你来之前疼得要命,见到你就不疼了。”
陈源难得听到陆安说这种调戏的话,明显一愣,继而也笑着打趣道:“你不疼,我倒是困得要死,让我再趴会。”
陈源赶完报告赶飞机,也是真困了,趴在陆安身边虚虚握着陆安的指尖,继续睡起来,陆安叫他去一旁床上好好休息,陈源不去,说着太想念陆安,不摸着点,睡不着,陆安便由着他去了。
陆安看着安静入睡的陈源,想着,这才是应该走的轨迹,薛荣是谁,是早就该遗忘在过去的人。
陈源没睡多久,被自己电话铃声吵醒了,年轻人明显一脸起床气,有点愤愤地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嘴里低低嘟囔了些什么,倒是接了起来,用很快的英文语速交流起来,说辞不乏激烈,夹杂着不少陆安听不懂的专业术语,陆安听得有点迷糊,陈源边说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最后几句陆安倒是听清楚了,陈源很是严肃地跟对方说着自己已经休假,请不要干涉私生活。
陈源接完电话回来,陆安瞧着有点气急败坏似的年轻人,有点八卦地问道:“谁啊?”
陈源微微抿了一下嘴,说着:“新来的一个教授,就是很烦人,超级烦人,虽然是个学术天才级别的,但是真的烦死人了,项目都结束了还追进来电话,有屁怎么不早放。”
陆安失笑,问着:“怎么天才了?”
陈源恨恨道:“就比我大几岁,论文发得逆天了,领域里公认的百年一遇的天才。”
陆安继续问着:“男的?帅吗?”
陈源咬牙,道:“天天孔雀开屏似的,每天喷的香水还不是一个味!他到底是体味有多重!大老爷们不喷香水过不了似的,还逮着我就问好不好闻,烦死了,要不是看他还有点真本事,见面我都绕着走。”
陆安被陈源逗乐了,说着:“他不会追你吧,你学院里可是有传统的,你那个老头老师可是好典范。”
陈源表情一僵,嘴巴抿得更紧,说着:“你笑那么欢干什么!就算是真追我,你不该吃醋吗?你看我,一听到薛荣的事,立马紧张地赶过来了……”
陈源一时愉快,有点说漏嘴似的僵住,陆安倒是不在意,还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说着:“紧张什么,你也知道,我跟他,没什么了。”
陈源见已经打开了话头,干脆继续问着:“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
陆安点头,说着:“陈源,你能过来,我很开心。说实话,看到薛荣,心里有点难过。他坐在轮椅上,腿大概是不行了。跟你也没什么避讳的,我跟薛荣认识了很长时间,好好坏坏也算是一起过,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心里真不好受。”
陈源起身,凑过去亲了亲陆安额头,说着:“我理解,要是毫无感触,还幸灾乐祸,那就太没人性了,更何况是你,你呀,心软起来没有原则。”
陆安回吻了陈源,说着:“谢谢。”
陈源来住了一个星期,到后几天,那个天才教授频繁给陈源打电话,实验室有个关键数据出现了错误,很多实验需要推倒重做,陈源急得一夜起了漫口疮,陆安干脆把他撵走了,叫他把活干完再来旅游。
陈源实在也不放心实验室那边,匆匆忙忙又飞回去了,陆安又变成一个人了。陆安拎得清重点,陈源是个处于事业开拓期的有为青年,陈源的未来还很远,舞台还很大,不该困在他的方寸天地之间,年轻人总会有自己的一片天空,等他见过真正的海阔天空,那时候自然才能慢慢明白想要握在手中的到底是什么。
送走陈源,陆安也不着急回去,因为有必要正式跟薛荣约见一次。大人的事情得过且过就那么着了,孩子的事却不能糊弄过去,薛荣毕竟是磊磊的亲生父亲,也是让宝宝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
关于薛荣私自让宝宝诞生的事情,陆安懒得去费口舌计较了,再说,他挺空虚的生命,因为两个孩子的到来,确确实实充实起来,无心插柳柳成荫,既然是生命的馈赠,就心怀感激地好好抚养吧,当然,如果薛荣没意见的话。
再找到薛荣并不难,陆安甚至没有跟别人打听,直接去了当年住过的那个房子。
门铃响了几声,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来开了门,礼貌地请陆安进屋,说着:“薛先生还没有回来,请陆先生喝口茶稍等。”
陆安有些奇怪,问着:“你认识我?”
管家含蓄地笑了笑,引着陆安进了屋子。
陆安踏进房子,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布置还是以前的布置,家具的位置都不曾改变,甚至所以的家具都是以前的那些。他在这个房子里居住,已经是几年以前的事情了?三年?或者更久?陆安看到很多当初赌气被搬到王冠酒店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搬了回来,他亲手挑选的窗帘、地毯、桌布,甚至成对的杯子,撑着鲜花的花瓶,玄关处的小风铃,墙上的抽象画,盛放抽纸的盒子……
饶是再怎么心如止水,陆安还是狠狠心酸了一把,再抬眼,却直接红了眼眶。
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照片,他都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拍过的,看样子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夏天的草木葱郁,阳光很好,他朝着镜头笑得很明朗,他真的记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又是在什么情景下拍的。陆安看着照片上自己的年轻样子,觉得很陌生,他竟然也曾经在这个房子里笑得这么开怀,对了,跟薛荣生活的三年,确实有过像恋爱时候的快乐感觉。
真真恍若隔世了。
陆安发呆的空档,听到门响,薛荣正好从外面回来了。陆安回头看着薛荣,指着自己的那副悬挂在墙上的巨大照片,说着:“你摘下来吧,多没意思。”
薛荣见陆安意外来访,有些意外,也看着那照片,说着:“他们告诉我你去世的时候挂上去的,已经放了好几年,看习惯了。”
陆安叹口气,回身盯着薛荣,问着:“你这样,有意思吗?”
薛荣指了指沙发,说着:“先坐吧,伤好些了吗?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有什么事吗?”
陆安无奈地坐到沙发上,捞过自己亲手选的那个抱枕,随意拍打了两下,说着:“我本人是没有见你的打算了,不过因为孩子的事,觉得还是有必要沟通一下。”
薛荣滑动轮椅到沙发一旁,说着:“我放弃抚养权。”
陆安皱眉,忍不住扯出点讽刺的笑容,说着:“你倒是真负责,把孩子扔福利院里那么长时间,要是阴差阳错我一直没把孩子接回来,你又一直没能平安回来,他俩就是以孤儿的身份长大了。”
薛荣也微微垂下目光,说着:“抱歉,孩子的事,我当时太自负,以为只要有了孩子,你就会顾念家庭跟我安稳过一辈子。出事的时候又突然,没能顾及,安安,对不起。”
陆安道:“对不起该跟孩子们说吧。”
薛荣点头,说着:“现在,我已经没有信心抚养教育好孩子,放在我的身边,大多还是会长成我这个样子,你最讨厌的模样不是吗?如果你愿意,我放弃抚养权,提供孩子的赡养费。”
陆安苦笑,说着:“跟你还是一样,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把我当成来要抚养费的乞丐吗?”
薛荣抬眼看着陆安,饶是再镇定的眸眼里也升起了焦灼,大概觉得说错了话,有点着急道:“不,你不要误会……我是想承担些责任。”
陆安无奈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薛荣,说着:“这是两个孩子的照片,我洗出来一部分,里面移动硬盘里还有很多。”他说着,还是忍不住叹口气,说道:“把墙上我的照片换下来吧,哪怕换上孩子的照片,薛荣,你也该往前看了。”
薛荣收下照片,脸上又变得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深浅情绪了,只是看着陆安的视线仍旧专注,他说着:“你过得好就行,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已经没有改变的必要了。”
陆安站起身,说着:“等孩子大一些,会带他们回来度假,到时候……”
薛荣打断道:“不,不需要,孩子,还有你,没必要特意因为我再回来了,还有……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做过的很多错事。”
陆安点头,说着:“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过去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你有什么想带给孩子的,可以让人送到我住的地方。”陆安说着低头瞧了眼,顺手就拿过旁边桌案上的便签纸,从笔筒里抽了一支笔,写下了地址。
写完把笔放回去,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便签纸跟本子摆放的位置,还是以前的那个位置,甚至连笔都是以前他购买的牌子,不假思索地拿来,怪不得觉得那么顺手,因为没有变化。陆安无语地把便签纸递给薛荣,说着:“你这真是自欺欺人……算了,懒得管你。”
薛荣接过便签纸,脸上的表情倒像是轻快了一些,说着:“谢谢。”
陆安见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了,说着:“走了。”
薛荣送他出门口,陆安本想说你也不方便不用出来了,一想,怕薛荣敏感,就随着薛荣,让他陪着走到了门口。陆安的司机已经等候在外面,陆安回头看了眼房子,朝薛荣摆摆手,说着:“回去吧。”
薛荣点头,说着:“嗯。”
言语间倒是有点像老朋友的味道了,随性地打着招呼,随意地说着“你好”和“再见”好像吃个晚饭,散步的时候又能再见到似的,那种彼此了解,相交了大半辈子的老朋友。陆安坐上车,车子行驶出去很远后,他回头,看见远远的一个人影,薛荣还坐着轮椅上留在门口。
陆安收回目光,想着薛荣到底还是有了些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被人暗算的挫折和命悬一线的挣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残疾,就算仍旧是气场压人,却没有再提出什么咄咄逼人的非分之想。
人都会成长,人的想法也是经过岁月洗礼才会渐次成熟,他是,薛荣也是。如果薛荣当初也有现在的体谅和度量,或许两人又是另外一种光景了。不过要是薛荣是旁的性格,自己也未必看得上眼,他最早不就是看中了薛荣是个特立独行很有性格的人,又因为追不到才被吊足了好奇心,如果薛荣一开始就是温和体贴的性子,陆安还真是未必上心。
人就是不犯贱不吃亏不成长,等把苦果当成金丹似的吞到肚子里,这才算是得道成仙了。
之后的时间,薛荣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都是价格不菲的儿童用品,陆安一一收好。薛荣没有再次出现,哪怕是陆安去机场登机的那天,他刻意留心在人群里寻找了一番,也没有看到薛荣的影子。薛荣仍旧把他的照片挂在厅堂里,仍旧固执地保留着他以前生活的所以痕迹,这些不言自明的事实,陆安怎么会不明白,只是那不过是薛荣选择的生活方式罢了,跟他没什么实际关系了。
陆安回头看了片刻,收回目光,启程回到了那个北欧小镇,现在那里才是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