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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后最气的还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那痴情的样儿也不知是随谁,看着她就来气。不就是个女人吗,这天下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女人还少咯?他咋就那么死心眼儿呢!
燕皇后怒其不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隐隐有往上窜的趋势,“那个女人还在东宫?”
霁姑姑看了染云一眼,恭顺的回着她的话,“还在。太子殿下招了连老太医去为公主诊治,不出半个时辰,连老太医就出了东宫,想来是中毒不深。”
“其他佳丽呢?”
“回娘娘,二十位佳丽中只有四人未中毒,有五人中毒较轻,其中十一位佳丽中毒较深。经过太医院的太医们抢治,佳丽们的病情都得以控制,病况也有好转,不过……选太子妃之事,怕是、不能参与了。”
“没闹出人命才是万幸。”燕皇后揉着刺疼的额角,无奈的挥挥手,“看来是煜儿与她们无缘。打发那十一位佳丽回府,再赏赐些东西,选妃之事,等那五位中毒的佳丽康复了再进行。另有,通知太医院,都用上好药,尽快在三天之内将五位佳丽的身子调理好,选妃之事不能拖得太久……”免得夜长梦多。
“是。奴婢这就去传娘娘懿旨。”
待霁姑姑出了宫门,染云才开口,轻缓的语声满含江南女子的温婉柔顺,好似清风拂过江面,荡起缓缓涟漪,“小姐,既然殿下喜欢,为何不成全他。”
燕惋惜轻手拂开放在肩上给她按揉的手,面色淡然的问,“可见过她了?”
染云顺从的在她下方的云椅上坐下,轻点头颅,“见过了,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大不相同。或许是刻意压制,这次见着,给人一种凛然锐气……”染云自小与燕惋惜一起跟着燕太师学文识字,文采虽赶不上状元举人,可远远比一个秀才有学识。即便如此,可她依然找不到词来形容那是个怎样的女子,“……她跟愁于深闺怨天尤人的女子大不相同。”
燕惋惜看她一眼,沉然道,“养在深闺的女子虽没有治理朝政安邦定国的睿智,虽没有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气魄,可她们宛丘淑媛兰心慧性,会养儿育女,会处理家务。如果随了太子的愿,以平安个强势,必会干政……女子不得干政,这条祖训定不能在她手里打破了。”
染云想得不如燕皇后透彻,她不懂什么大局政事,她只知太子喜欢那女子。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对那女子到底是用了真情还是戏弄做戏,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他看着那女子的眼神是柔情似水,是情意绵绵,他爱得深沉,爱得疯狂。
以他的性子,如果执意阻拦,怕是会拼个鱼死网破吧。
染云不想见着他们母子厮杀成仇,“如果殿下执意如此,小姐,染云怕会坏了您们之间的母子情意。”
燕惋惜睁目不愉,“本宫生他养他二十载,他与那女人相处加起来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他敢为了这个东西与本宫为敌,本宫就敢打断他的腿!”
“……”染云垂目默道,以太子又狠辣又执着的性子,如果他铁了心,即便您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怕他也不会回头。
“娘娘,萧大人求见。”看守宫门的小黄门匆匆来报。
燕惋惜凝眉,细想了下才反映过来,宫人说的萧大人是御林军参将萧东卫,理了理绣繁花的凤袍,端坐的身子凭添几分母仪天下的从容贤惠,“传!”
“传萧大人觐见——”
“臣萧东卫,叩见皇后娘娘!”萧东卫身着御林军银白铠甲,精瘦的身子不似高大雄壮的威武将军,反倒像个书生秀才。
“平身!”燕惋惜居高临下的凝凝视着他,“萧大人,此时来见本宫,可是案子查出眉目了?”
“回娘娘,末将已经查明,凶手是玉尚书之女玉青。”
玉尚书之女?燕惋惜凝眉,“可有凭证?”
“娘娘,末将审问过御膳房中为各位佳丽准备膳食的御厨们,他们都说,除了玉青再无其他陌生人去过膳房,且四位未中毒的佳丽中,就有玉青姑娘。就是因为知道汤中有毒,所以她才没有喝。另外,末将派人去寻了她住的厢房,在厢房中,找到了还未用完的药粉。”玉青不仅是朝廷一品大员之女,还是选妃的秀女,萧东卫要审问她,须得经皇后同意,拿到懿旨,“所以末将请旨,捉拿玉青,以便审问。”
“准旨!”
萧东卫退出坤仪殿,染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宇间隐隐有着担忧,这份担忧为的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子。一入娇兰殿,那个单纯灵动的女子便入了她的眼,与旁边冯家姑娘的深沉阴柔矫揉造作不同,她单纯率真,甜腻的笑容着还透着几分孩子气,这样的女子怎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
“玉青那孩子我见过,不像是会下毒之人。”语气微顿,又道,“况且,如果她真有这份心思,只怕也不是简单之人,又怎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引着萧大人往她身上查,且还如此凑巧的在她房里搜出药粉。”
“本宫不管她是真的天真单纯被人陷害,还是心思深不可测的故布疑局……这个委屈,她都必须得受着!”眼眸微眯,眼底寒芒迸射,“谁叫她是玉家的人。”哼!任心仪(任淑妃)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当她燕惋惜死了不成,竟敢明目张胆的往东宫送人!
初夏的夜晚有些燥热,天边明月高挂,浮云间星辉闪烁。皎洁的月光洒下,落在庄严肃穆的官邸,为其添上几分柔软和人气。
典雅精致的阁楼中,任颧禾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不由横眉怒眼,愤懑之下,扫落了桌上的砚台,沾得青砖地板一团墨黑,“哼,这就是玉锏教出来的好女儿!蠢东西!”
“相爷,在下听说玉青姑娘聪明伶俐,单纯机灵,应该是……受人暗害。”书案旁站立着位青衣长衫男子,男子低垂着头,发丝从耳际垂落,遮住面庞,让人看不清容貌,只见他身形修长清瘦,身上带着股文弱的书生卷气,文质彬彬。可细看之下,且又能感觉一股阴厉的深沉,背影更是透着历经俗世的沧桑悲凉。
“单纯机灵?哼,一个愚蠢的东西!她要是真聪明伶俐,就不会被人暗害。如果不是被人暗害,那更是蠢笨至极!在这个时候动手,还留着把柄,简直是没脑子。”任颧禾怒骂之后,略微抬头,看着青年男子,面带欣赏,“还好有你出的计谋,没让本相功亏一篑。如果本相真的将全部筹码都压到那个蠢女人身上,只怕本相这一次会输得难看之极。”
“相爷谬赞,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男子躬身一礼,甚是恭敬,“当初相爷答应帮在下保父亲一命,那在下这条命就是相爷的。别说是帮相爷出谋划策,就是叫在下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义不容辞。”明明谄媚奉承的轻佻之言,可在男子说来却透着郑重,如同誓言般慎重。
“好好好!”任颧禾畅然大笑,走到男子身边,倚重万分的拍着他的肩头,“粱耀祖,只要你一心为本相办事,本相自是不会亏待你。等日后成了大事,本相许你侯爷之尊,再让你父亲脱离奴籍。哦,对了,如果这次的事办好了,本相就让你母亲脱离娼籍。她现在虽然疯疯癫癫,可一直都惦记着你,这世上啊,有人惦记便是福。等你母亲日后从了良,你就把她接回家好好照顾吧,她一个女人,哎……这辈子也挺不容易。”
男子抬头,眉清目秀的面目赫然就是消失无踪的粱耀祖。他复又垂头,眼目中是极力隐忍的恨意,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半响之后,他蓦然跪地,只听他清朗的噪声,“叩谢相爷的大恩!”
粱越湖犯的是杀头大罪,如果是走正常程序,他粱家不止家产会被充入国库,梁耀祖等子嗣也会被流放塞外。而如今粱越湖只被判了流放,粱耀祖更是相安无事,全凭任颧禾在背后保他。一个小小的冯雅,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有能力改判一个三品大员的罪刑!
任颧禾也是看中了粱耀祖的才能,才费了大心思去保粱越湖,事后更是将粱母拿捏在手,也不担心他粱耀祖生出异心。
刑部大牢。
冯雅带着膳食,拿着任淑妃的令牌,来到刑部大牢门口。
大门处,一辆低调的青牛马车停在小巷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冯雅从马车上下来,赶牛车的小厮提着个包裹匆匆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姑娘,我家老爷叫我过来跟您说声‘谢谢’,说谢谢您去看我家小姐,还说冯大人有福气,生了个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儿。”
看着短衫小厮,冯雅轻蹙眉头,先是不明所以的一头雾水,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侧身朝牛车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然后对着小厮道,“大人他客气了。”
小厮见她明白了,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将手里的包裹递给她,“这里面是些衣物,还请姑娘帮忙转交给我家小姐。”说完便走回牛车,然后扬起鞭子,赶着牛车慢悠悠的离开了大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