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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他就是您的儿子,烨焱少爷!”
玄武的话好似晴天霹雳,轰然在以墨的脑海中炸开,脑中一片混沌,啥都想不起来,只留着一串串血淋淋的字迹在脑中飘荡:他就是您的儿子他就是您的儿子他就是您的儿子……
寒风卷起落叶呼啸而过,主事殿外一片沉寂,朱雀和玄武暗中对视一眼,然后战战兢兢地看向主子。二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
雅菊则是惊得目瞪口呆,惊愣之后便是吓得冷汗直流,心道:在众人眼里她们王爷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可现在却爆出有个三岁大的孩子!?看王爷的表情,再看玄武将军一脸懊悔不该说的摸样,很明显,这件事是真的。而且,不仅是千真万确,还十分隐秘。完了完了,她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良久之后,以墨才缓过神来,十分怪异的看了二毛一眼,然后很镇定的招来心惊胆战的雅菊,吩咐道:“带、他回房休息。”
“是。”雅菊苍白着脸带着小公子回房。
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石拱门后,以墨的眼神骤然冷厉,如两道冰箭折射朱雀玄武,“你们两个给本王进来!”
进殿后,以墨还没开始审问,两人便老老实实的交待得一清二楚。
“主子,您一走就是三年……烨焱少爷很想您,每天都站在王府门口等您回来……后来少爷带着丫鬟金环离家出走……balabalabala”玄武将烨焱怎样出府,怎样逃脱他们的追寻讲得一清二楚,一番言语下来,少不得要将烨焱夸奖一番,什么心思缜密,什么有勇有谋,什么智勇双全之类的,愣是将烨焱夸得聪明绝顶天下无双。
以墨听闻,先是为儿子不知世间险恶独自离家的鲁莽行为感到气愤,再是为儿子要在冰天雪地中挨饿受冻感到担忧,最后为儿子的智勇双全感到骄傲……
另一边,回到房里的二毛心里正忐忑不安。起初他是激动高兴的,因为他也有娘亲了,可这股兴奋还未消散就被一盆冷水浇灭。烨焱少爷!?烨焱……这不是小哥哥的名字吗?再一想,他与小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他们肯定是把他错认成小哥哥了。怎么办?要告诉他们他不是他们的烨焱少爷吗?
二毛紧张的抠着手指,如果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再一听小哥哥失踪不见了,肯定会胡思乱想的认为我杀了小哥哥然后居心不良的冒名顶替他享受荣华富贵。一怒之下肯定也会杀了我的……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大力推开,二毛吓得跳了起来。看到门口站的人时,又紧张又害怕,“你、你……”
以墨走进屋,步伐很沉重,一如她的心情。走到桌边坐下,沉默不语的看着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孩子。不知为何,她的心绪很复杂,有欣慰,有高兴,有心痛,有愧疚……欣慰的是他在没有她的陪伴下,依旧成长得如此出色,出色得令她骄傲。心痛的是他不远千里寻母所受的苦难。愧疚的是她没能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教导他,她愧为人母。
“过来~”语声是从未有过的轻缓温柔。
二毛惊怕的后退两步,本能的想要逃跑。可当他抬头,对上她那双清亮深邃的眸子后,便沉溺在那贪恋已久的母爱温情中,再也移不开眼。这样专注又饱含温情的眼神,让他就像回到母亲的怀抱,眷恋,温暖……他不自觉的移动脚步,走到她面前。
以墨伸手,素白纤美的手指落在他小巧精致的脸蛋上,拇指指腹轻轻扫过他的眉眼,划过眼角,抚上略显苍白的脸颊……长大了,脸也张开了,人也更俊秀了。想当初,还在她怀抱里那会儿,鼻子是小巧秀挺的,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秀得像个漂亮的女娃娃。可这会儿,眉毛长浓密了,眼睛也大了,眼角眉梢间隐隐还带着股张扬的邪赁之气,看着有些妖魅之态。
如果烨焱在呈以墨跟前,她肯定能准确的分出谁是大儿,谁是小儿。两人虽然长得一样,可性格却是天壤之别,老大沉稳酷戾,满眼冷厉的煞气;老二张扬邪赁,浑身透着嗜血的妖魅。可两人也有共同之处,皆是心狠手辣!
想当初,二毛斩龟,手起刀落,血花四溅。那利索决绝的手段跟老大烨焱如出一辙!
二毛怔怔的看着她,手指在他脸上移动,能清晰的感觉到从指腹透过来的温暖,暖暖的触感让他贪恋,却也将他拉回现实。缓缓敛下眼眸,眼底闪烁着挣扎,要不要告诉她呢?如果告诉了她……这份让她贪恋的母爱是不是也将随之离去。可是如果不告诉她,在小哥哥生死未卜之时,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欺骗得来的温情。
小哥哥对他这么好,他又怎能忘恩负义!二毛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以墨突然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所有感情只化作了一声低喃,“儿子~”
温暖的怀抱深情的轻唤顿时击溃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他舍不得推开这么温暖的怀抱,舍不得拒绝触手可及梦寐以求的感情。缓缓伸出手,紧紧的回抱着她,“娘~”
窗外的风雪停了,阴霾暗沉的天空渐渐明朗,缕缕阳光从云层中洒下,将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照耀得如宝石般闪亮耀眼。
虽是阴差阳错,可也算是母子团圆。晚上,以墨让管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偌大的餐桌上,只有母子两人。
二毛乖巧的坐在软凳上,小腿在桌下一晃一晃,脸上还带着笑,可见他心情非常好。
以墨也难得的露出笑脸,将筷子放到他碗上,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夹了一块自己爱吃的辣鸡翅到他碗里,“吃饭。”
“谢谢娘。”扬起甜甜的笑容,小眼睛弯成月牙儿状。然后也夹了一块辣鸡翅放她碗里,“娘,你也吃。”
在一旁伺候的雅菊自动化作人墙,装着眼不见耳不听心不明,老老实实的伫立在一边看着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心里有多胆颤,只有她自己知道。看见没?双腿都在打哆嗦呢!心里的小人儿泪流成河,呜呜~她们王爷真的有儿子,还是这么大一个儿子。呜呜~这可是机密中机密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吃完晚饭,以墨让雅菊带他去休息,她则动身去了主事殿,召集文官武将商议政事。
“小少爷,水已经烧好了,让奴婢伺候您更衣沐浴吧。”雅菊诚惶诚恐的伺候着,呜呜~她真的很怕死的~
“我自己脱。”吃饱喝足后再泡个热气腾99999腾的热水澡,舒服极了。二毛欢快的将外衣脱掉,正要脱小裤衩的时候,手一顿,看向一脸死了丈夫般哀怨的雅菊,脸红的吼道:“看什么看,女流氓!转过身去,不准看!”
雅菊的目光更加幽怨,弱弱回道:“……是。”
二毛快速的将小裤子脱了,往地上一扔,然后‘噗通’一下跳进木桶里,满足的呻吟一声,爽啊~
“啊!小少爷,您的伤口不能碰……”水~那个‘水’字未出口,就见他整个人都钻进了水里,像条小鱼儿似的,在水里畅快的游来游去。
哗啦一声,二毛钻出水面,抓起浴巾往雅菊脸上一扔,命令道:“过来,给哥擦背。”
雅菊都快哭了,“小、小少爷,张郎中吩咐过伤口不能沾水,您还是赶紧出来吧,奴婢给您上药……”呜呜呜~如果因为沾了水,使得伤口恶化,那管家一定会治她一个伺候不当之罪。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啰嗦!”二毛横她一眼,不耐烦的喝道,“叫你过来就过来。”
“可是您的伤……”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
“……”可您才三岁,连男人都算不上,更别说大丈夫了。
雅菊姑娘最终屈服在少爷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的拿起浴巾给他搓背。
半个时辰后,二毛无聊的捧着水玩儿,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然后看眼雅菊,再看眼门口,再看雅菊……如此重复多次后,他终是忍不住的问出口,“都这么晚了,我娘她怎么还不回来?”
“啊?”雅菊脑子笨,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他娘是谁。想明白后,做恍然大悟状,“哦~是王爷啊。王爷她的寝殿不在这儿,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小少爷,赶紧起来吧,水都快凉了……”
二毛依言站起,雅菊赶紧拿起准备好的毛毯裹上,以免他着凉。
“娘的寝殿在哪里?我要和娘一起睡。”二毛看着她,任由她给自己擦身上的水。
“小少爷,这、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婢……”雅菊有些为难。以王爷的性子,定是不喜别人亲近,可少爷又不是普通的别人,他是王爷的亲生儿子。一时间雅菊也摸不透王爷的心思,猜不准带了少爷过去王爷是喜还是不喜。
“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说完,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外面跑。
雅菊大急,“小少爷……”
此时以墨还未就寝,手里拿着从忘川加急送来的折子,提起朱砂笔在折子下方写下批语。雅竹端着热茶进来,不敢出声打扰,将茶杯放在她右手边便乖乖退下。刚走出殿门,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见小少爷风风火火的跑来,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让他小声些,可没想到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推开,直往寝殿内室闯去。
“娘?娘——”一边跑一边大喊。
雅竹脸色煞白,面如死灰的看着惊慌追来的雅菊,心道:完了!
以墨听闻他的声音,放下折子,抬头便见他穿着单薄的亵衣赤脚跑进来。
雅竹跟雅菊齐齐进殿,双双跪地请罪,“奴婢该死!”雅竹在王爷身边贴身伺候,在王爷批折子的时候,让人惊扰了王爷,实在该死。而雅菊在小少爷身边伺候,不仅让小少爷受冻,还让小少爷惊扰了王爷办公,也该死!
如果是以往,这等办事不利的奴才,以墨必定重罚,可今日她们母子团聚,心情大好,自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坏了大好的心情。
“起来吧。”以墨招手让二毛过去,“焱儿,过来。”
“娘~”软糯糯的语声中带着股撒娇的味道。二毛奶声奶气的唤一声,高兴的跑过去。
这声‘娘’叫得以墨的心软得不成样子,弯腰将他抱起,看着被冻得通红的小脚丫,脸色一怒,厉眼看向雅菊,“怎么伺候的?”
雅菊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哭求道:“王爷恕罪,小少爷他、跑得太快,奴婢、奴婢追赶不上……”
以墨见她手上还抱着没来得及穿上的鞋子和衣服,便信了她,不再追究她的过错。转脸看向二毛,冷脸斥道,“天这么冷,怎么不把衣服鞋子穿上!?”
二毛可不怕她,双手搂着她脖子,笑嘻嘻地,“我想娘了,想快点见到娘亲。”将脑袋放在她怀里蹭蹭,撒娇道,“娘亲,今晚我与你一起睡好不好嘛~”
“好。”以墨抱着他起身往内殿走,雅竹与雅菊连忙跟上。
以墨回头道:“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下去吧。”
“是。”雅竹雅菊福身退下。
以墨撩开纱帘,走到牙床边,将他放进被窝里,还给他压了压被角,唬脸警告:“老实呆着,不准乱动。”
二毛乖乖躺好,可见娘亲没有脱衣服睡觉的准备,不由眨巴眨巴眼,奶声奶气的问:“娘,你不睡吗?”
“时间还早,娘一会儿再睡。”起身往外走,“娘去拿些折子进来,一边批折子一边陪你睡觉。”
“好~”伸出小手无聊的对对手指,就这么笑眯眯的等着。一会儿就见娘拿着折子进来了,他将身子往床铺里面挪动几分,然后赶紧给娘掀开被子,“娘,快,快进来躺着,被子里好暖和。”
以墨笑了笑,将折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脱了衣服躺进去。二毛十分利索的爬进她怀里躺好,再顺便将冰凉的小脚丫放到她暖暖的肚子上取暖。
冰冷的温度贴上,冻得她一个激灵,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既满足又舒坦的小脸。这取暖的动作多么熟悉啊。想当初,冬天最冷的时候,她也喜欢把脚放在阿煜的肚子上取暖……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张邪肆俊美的脸庞。以墨只觉心口一痛,随之便是密密麻麻的刺痛在胸口蔓延开去。原以为过了三年,不去想不去念,感情淡化了,伤痛自然便消失了,没想到,这份感情不仅没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化,反而一点点的沉积下来,如雪球越滚越大——
“娘,你怎么了?”
肉呼呼的小手抚上她略显得苍白的脸庞,软糯糯的童声在耳边响起,瞬间将她从痛苦中拉回。
看着怀里的糯米团子,冰冷的心渐渐恢复温暖,伸出手臂将他搂进怀里,“娘没事,就是有些累了。睡吧,娘也不看折子了,娘陪你一起睡。”
屈指一弹,射出一道凛然的劲风,烛火应声而灭,明亮的寝殿渐渐暗沉下来……
资阳城境内,一个偏僻的小镇上,简陋的木屋里,真正的呈烨焱此时重伤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