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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落瑾原以为,到了百佛寺后,他多少要再吃些苦头。
毕竟寺庙里都是和尚,还不许吃荤,他到了寺庙里,可不是要吃些苦头?
——棠落瑾显然忘了自己现在才一岁多一点,就算有肉,他也只咬得动肥肉,瘦肉是半点咬不掉的。
棠落瑾和宁君迟是四月末出发,六月里方到了福建百佛寺。
福建夏热,不过百佛寺在山上,高处不胜寒,反而不冷不热,正相适宜。
棠落瑾被侍卫抱着,站在百佛寺山门外,看着“百佛寺”三个字,微微眯了眯眼,就拍打了侍卫好几下,侍卫这才将棠落瑾放在地上,让棠落瑾独自站着。
自知晓皇后暂时不大会对他动手,在船上时,已经慢慢开始学着站立和走路。不过他到底学的晚,如今站立是能站了,但是论起走路……棠落瑾暂时只会跑,还不会独自走路。
不过,这也足够他身边的人高兴地了。
棠落瑾正仰着小脑袋,眯着眼睛继续看“百佛寺”三个赤金大字,忽然眼前的光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
“原来,这就是棠小施主。”
来人一袭最普通的青色僧袍,眉毛胡子一片雪白,面上尽是慈悲之色,见了棠落瑾,就念了一声佛号,道:“棠小施主八字奇特,如今不宜卜卦。若要卜卦,必要在这百佛寺山脚下潜心拜佛两载,每隔五日,上山听老衲诵经。若能心诚,棠小施主的痴症,或许有解。且,唯有如此诚心,两载之后,老衲才能为棠小施主,亲自卜卦,以测棠小施主的来处、去处。”
棠落瑾原本不太在意什么卜卦的事情,闻得老和尚说“来处、去处”四个字,方才恍惚地抬头看他。
老和尚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显得格外的悲天悯人:“不过,虽不宜此刻测卦,然当日圣上选妻,老衲早已替皇后算过一卦,皇后三十五岁后,方有缘分喜得幼子。棠小施主接下来,应当会有三个皇后生出的皇妹。老衲虽是方外人,却也要对棠小施主道一声恭喜了。”
当然,皇后后面生出的几个皇女,能不能全部活下来,就要另说了。
棠落瑾:“……”高兴地想要蹦起来怎么办!
皇后三十五岁时,他也十一岁了,到时候,连后宫都要少去,即便仍旧碍于“孝道”奈何不得皇后,那他也绝对能自保了。
而对皇后来说,原先要杀他,是为着自己白白占了嫡子名分;可是现在,若是皇后知道了大棠最有名气的至善大师算出她三十五岁前不会有儿子的事情的话,那皇后若是还有一丝理智,就不该在她还没有怀上嫡子的时候对他动手。
要知道至善大师的卜算之术素来厉害,他既说了皇后接下来三个孩子都是公主,在三十五岁后才有“机缘”拥有幼子,那么皇后三十五岁前,就不会生下儿子。
哪怕皇后并不相信至善大师卜算的卦象,皇后知晓了这些,心里也总会多几分顾忌。
棠落瑾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于是接下来的两年里,他终于慢慢“恢复”了神智。虽然比不得寻常孩童“活泼天真好动”,但是却能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区区三岁幼龄,却早早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还有四书五经,统统熟背。小小年纪,虽不是全都会写,但也已经认得千余字,寻常书籍,都能看得。
就连百佛寺里和尚诵读的繁杂经文,棠落瑾听了一遍后,就能背出。待自己背过三遍,就已将经文铭记于心。
跟来伺候的泽兰、河柳,还有其他侍候的人,俱都欢喜的不得了。
——主子好了,他们才好。先前七殿下“病”着,他们所求,只是希望七殿下能和寻常孩童一般就好,现下七殿下好了,除了不苟言笑,整日小大人一般之外,乖巧懂事,过目不忘,天资过人,他们又如何能不欢喜?俱都伺候的越发用心。
泽兰、河柳等都高兴了,于姑姑却高兴不起来了。
原本有了至善大师那一卦,消息传至长安城中,皇后虽恼恨,不肯轻信至善大师的话,然而天元九年年初,她诞下六公主,天元十年,如今再一次诞下七公主,更因接连生育,伤了身子,必要调理几年,方能再孕。皇后心中既怒且恨,可是却也越发相信至善大师的话,觉得在自己生下真正的嫡出皇子前,暂且任由棠落瑾活着也无妨。
可是福建却频频传消息来,说至善大师果然擅长医道,七殿下亦有向佛之心,在百佛寺山脚下潜心修佛两载,竟逐渐恢复了神智,慢慢清醒。
若只是普通清醒便也罢了,偏偏这位七殿下不但清醒了,清醒之后,旁人才发现七殿下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是一番,消息在长安城里慢慢传开,谁人不说一句昭王的好?甚至有心人,提及昭王当日抓周一事,更有人夸赞昭王不愧是武皇转世,小小年纪,便是天纵英才。
天元帝更是大喜,立刻就送了两位翰林院的老夫子往福建去,全然不顾棠落瑾就要回来的事实。除此之外,更是下令,大肆修缮东宫。
其中之意,显而易见。
皇后闻言,岂能不怒不忧?
然而至善大师的话,她已然信了大半。如今只得慢慢调养身子,等再生下一个女孩,待三十五岁那年,再生下她命里唯一的一子才好。可是,她虽能由着棠落瑾活着,却由不得棠落瑾活得这样舒坦。
皇后如此想罢,自是悄悄给于姑姑传了密信。
于姑姑失神了几日,仿佛就下定了决心,悄悄在外寻摸着什么。
棠落瑾已经三岁了。
虽然是小小的人儿,可是棠落瑾自己装了两年的傻子,两岁之后,才开始慢慢让自己变得正常起来。两年的傻子生涯,他前世被暴发户爹妈和暴发户自己宠坏的脾气,也慢慢开始磨平,凡事皆会多思多虑,方才去做。
譬如他既要“恢复”神智,就要恢复地更出奇一些,虽然还是小孩,但定要像小大人一般,不许旁人糊弄。
泽兰、河柳伺候棠落瑾久了,也知晓不能把棠落瑾当寻常小孩糊弄,无论棠落瑾说甚么,二人都会乖乖听话。
因此就算她们不明白棠落瑾为何让她们悄悄盯住皇后赐下来的于姑姑,她们也照样做了。
“于姑姑这两日,有些奇怪,竟是托了人去寻早开花的夹竹桃。”河柳奇了一句,又叹道,“于姑姑还说,是要寻了夹竹桃,引小殿下开怀一笑。”
谁不知晓,小殿下虽说已经好了,佛祖护佑,小殿下还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唯有一处不好,就是小殿下素来不爱笑。于姑姑为着搏小殿下一笑,跑去寻夹竹桃,倒也是一片忠心。
只是河柳心中还是有些奇怪,那夹竹桃虽说好看,但小殿下素来不痴爱花草,就算真的把早开花的夹竹桃送来了,小殿下就能欢喜的一笑么?
棠落瑾正站在宁君迟亲自看着人打的适合他的小小的红木书桌旁边,拿着小毛笔,正在写大字。
他闻言一愣,板着小小的包子脸道:“唤于姑姑进来伺候。”
河柳看着棠落瑾白白的包子脸,心里恨不得将她们家小殿下的小脸捏了又捏。奈何她素来有贼心没贼胆,小殿下又颇有威势,因而心里头将她捏小殿下的情形想了一想,面上却是端端正正的福了个身,出去了。
于姑姑本就在心里头挣扎着。她从前被皇后的母亲看重,因此除了产婆的活计,识字、医术等等,皆都粗通。也是巧合,她从前认识一位侍弄花草的花匠婆子,那花匠婆子就跟她说过夹竹桃的事情。于姑姑最是看重夹竹桃缓慢的功效,因此想了又想,才出去寻夹竹桃。
只是福建虽比长安要温暖的多,但如今才三月初春,开了花的夹竹桃,她也是遍寻无果。
正在焦急之间,于姑姑就碰到了来寻她的河柳。
于姑姑寻常并不太得棠落瑾的待见,此刻听说棠落瑾寻她,稍稍一愣,心中一虚,随后又想着,棠落瑾再聪明,也只有三岁而已,旁人都想不到的事情,棠落瑾如何能想得到?那夹竹桃的事情……谁会知晓夹竹桃是个有毒的花呢?
因此当下正了正衣衫,于姑姑就往棠落瑾书房里赶去。
两年前,因着至善大师的话,棠落瑾就在百佛寺山脚下的一处五进的大宅里住了下来。
这大宅原是福建知府的别院,修建的格外美轮美奂。
棠落瑾住在这里,倒也过了两年舒坦日子。
于姑姑赶到的时候,棠落瑾已经写完了今日的三十张大字,正在逗弄一只蛐蛐儿。
可是就算是逗弄蛐蛐儿,棠落瑾的脸上也是没甚么表情的。
于姑姑见了,知晓皇后在棠落瑾身边安插的那个小太监起了作用,真的引着棠落瑾做些玩物丧志的事情,心中松了一口气之余,躬身行了礼:“殿下万安。”
棠落瑾这才抬了小脸,看了于姑姑一眼,绷着小脸道:“听说姑姑识字,且颇通医理?”
虽是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但三岁孩童,声音里难免带了些软糯,于姑姑听了,一时倒也不觉得有异,闻言就点了头,称是。
棠落瑾难得露了个笑容:“既如此,那,姑姑去隔壁梢间藏书房,帮本王寻一本一位前朝老大夫的游记。”
于姑姑见棠落瑾笑了,只道是寻常事,亦笑问了是哪一本书,听得书名,便往梢间去了。
于姑姑一走,棠落瑾的笑容立时就收了起来。他拉了一下窗边的红绳,清脆地铃铛声入耳,在门外伺候的泽兰、河柳就立刻赶了进来。
棠落瑾道:“小曲子送上来的蛐蛐儿,并非蛐蛐儿中的将军。小小太监,欺上瞒下,愚弄本王,当罚。”
泽兰道:“殿下所言即是,只是不知,该如何罚?”
“杖毙。”棠落瑾顶着三头身的小身体,还有额间一点观音痣,声音软糯地道,“拉到这个院子里,本王,亲自看着人,将这个愚弄本王之人杖毙。”
他的话音一落,已经十二岁的长成翩翩小少年的宁君迟,就站到了书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