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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时勤陪着笑解释道:“我们是济南府兴隆号的,这次是陪着我们少东家和少奶奶出来贩盐,盐引的的确确是济南盐道衙门出据的,第一次路过贵地,差爷们兴许是误会了。咱们小本生意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差爷们体谅,来来来,我这里有些散碎银子,天这么热,各位拿去喝茶。”说着从怀中掏出十几两银子递了过去。
一个衙役头模样的人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大咧咧的说道:“算你晓事,兄弟们也不想为难你们,不过郭总管既然要请你们到许府去一趟,那是一定要去的,识像些免得兄弟们动手了,大家不好看。”
“王头,耍什么嘴皮子,快给我把人带回去,我作主另给你们二百两银子酒钱。”八字胡在后面不耐烦的催促道。
衙役们本来不将目前这行人放在眼里,对方只有六男一女,好几个还像是文绉绉的书生,哪里是他们五十多人的对手,不过褚肇南的确把他们唬住了。这些衙役实际上就是些穿着官服的市井无赖,三教九流的人见多了,见到老实人就连拍带诈,碰到狠人就溜之大吉,多年的相人的经验,使他们从褚肇南的眼神中觉察出,这是个不好惹的人,本来跃跃欲试的,却都变得缩手缩脚,都指望别人先上去探探虚实,自己好捡个便宜。直到八字胡说到了赏银,他们又被刺激的兴奋起来了,有几个胆大的挺着腰刀就带头向他们逼过来。
“慢着!”声音不大。但语气中透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和气势,衙役都是一愣。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放眼看去。人群中走出一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公子,一边摇着湘妃竹扇,一边上下打量着八字胡。八字胡注意看去,只见他挺拔的身躯上罩着一件宁绸长袍,脸上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俊俏的面庞,薄薄的上唇微翘着,显示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和矜持。
一般的生意人见到这副阵势早就吓的腿软脚软,卑躬屈膝的求饶了,这位年轻人态度不卑不亢。似乎不是普通人,八字胡微微收敛了些傲慢的神态,疑惑的看着他。
苏敏什么阵势没有见过,就算是在皇帝的金銮殿上他也是侃侃而谈,现在面对一个土财主的官家,他怎么会放在眼里。面对如临大敌的众多衙役,他旁若无人的慢慢的合上扇子倒握在手中,对那八字胡一拱手,说道:“这位老兄请了。”
八字胡有心喝骂他一番。打一打他的嚣张气焰,不知为什么话说出口却是:“这位先生不知有何见教。”手不由自主的也打了个拱。
苏敏开口问道:“请问老兄可是蒙阴县衙的?”
旁边有个衙役拍马屁道:“连鼎鼎大名的许府的郭总管都不认识,你还来蒙阴贩什么盐,趁早回家找你老娘吃奶去吧!”周围的衙役都是一阵哄笑。
苏敏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先不说我们是不是贩私盐的,就算是要把我们带去过堂好像也要到衙门去吧,郭先生既不是官差。许府也不是官衙,不知这般兴师动众的是依了哪家的王法!”
那郭总管一时被抢白的没有话说了。此时他身后一个家丁模样身材魁梧的人定神看了苏敏片刻,上前在郭总管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苏敏一见此人就是一愣。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
郭总管在蒙阴也是跺一跺脚满城乱晃的角色,平时与知县都是平起平坐,此时在众衙役面前被抢白了一番,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沉下脸喝道:“别说是蒙阴,就是在沂州府,知府大人也要买我们许老爷的账,在这一亩三分地,许老爷说的话就是王法,要把你捏扁,你还敢变方!”他冲着衙役们一挥手:“上啊,他们才七个人,都给我先捆起来再说。”
“嗷”的一声,众衙役扑了上来,褚肇南和陆虎迎上前去,这几个月来陆虎跟着褚肇南学了几样功夫,他们虽然是赤手空拳,但这些衙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顿时有七八个被打倒在地,褚肇南念他们是官差的身份,下手只使了三分力,饶是这样被打倒的衙役一时半会儿还是爬不起来。
衙役们慌了神,七嘴八舌的叫道:
“我的亲娘,造反了,造反了!”
“私盐贩子拘捕啦!大伙儿抄家伙,一起上啊!”
“贼人厉害……快叫绿营来帮忙呀!”
小店前乱成了一锅粥,衙役的咋呼声、围观村民的惊呼声响成了一片,镇子本来就小,几间铺子都在一条短短的街上,听到这里的动静,爱看热闹的人立刻围了上来,有些胆小怕事的商人牵着驮货的牲口就想走,无奈街道两边已经被几辆大车占去了大半,再加上挤来挤去的人,哪里还能走的通,一条街道被堵的死死的,人喊驴叫煞是混乱。
人群中郭总管尖细的声音嚷道:“大伙听着,这一伙会邪术的是红阳教的匪人,想发财的就上啊,拿着一个许老爷赏银五百两。”五百两银子对于山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够小户人家舒舒服服的过十年的了,围观的人都鼓噪起来,有的喊:“抓教匪,得赏银啊!”
有的喊:“准备些狗血、粪便破了他们的邪术。”人群向小店围过来,褚肇南和陆虎起先还不在意,将逼过来的衙役和村民随意击倒,突然褚肇南感觉有一股刚猛之气从后面袭来,直奔他的后心,此时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急运气护住心脉,迅疾向右一侧身,“啵”的一声他左肩胛着了一掌,尽管他先卸去了七成的力,还是觉得左肩一阵酸麻,他明白自己遇上高手了。
褚肇南快速向旁边一跃,小心环视左右,发觉许府几个家丁和两个村民打扮的人慢慢向他围了过来,看身形都是练家子,刚才在身后偷袭他的正是和郭总管耳语的许府家丁。看样子这六七个都是一流好手,在这偏远山区的小镇里突然聚集了这么多高手,不是圈套会是什么?
褚肇南高声叫道:“少东家,咱们上当了,来了好多高手,咱们不宜恋战,能走就走!”说话间和那几个人已经动上手,一时间斗的难解难分,陆虎也被一个人缠住了,不能时刻照顾到后面的苏敏等人。康时勤和姚秋山挡在前面护住苏敏和陈盼儿,陈盼儿被不时伸进来的拳脚吓得惊声尖叫,苏敏身上虽有护身的针桶,此时却是毫无用处,好在几个高手都被褚陆二人缠住了,他们身边虽然也是人来人往,棍棒尽被康时勤和姚秋山拦住。
人越聚越多,小店前不大的场地集中了五百多人,衙役、村民、往来的客商混杂在一起,一匹犟驴不知被谁捅了一刀,嘶叫着在人群中践踏着,使得现场更加混乱,人潮涌来苏敏等人也被冲散了,局面混乱不堪,褚肇南一串飞脚逼退了几个对手,右臂一甩一枚袖箭射出,打倒了正和陆虎激斗的家丁,喊道:“小陆子,快带少东家走,到预定地方会合。”出来的时候,姚秋山怕临时走散了,特地安排了临时碰头的地点——就是所在地的县城或府城的驿站。
苏敏本来和陈盼儿拉着手,惊驴奔来将二人冲散,他急得大喊:“盼儿!盼儿!”,被人声淹没谁也听不清楚。有两个衙役刚准备伸手来抓苏敏,一个头上着了陆虎的一颗石头倒在地上被踩的惨叫连连,另一个则被远远挤开去。
到处都是人,苏敏看见一个穿粉衣衫的女子以为是陈盼儿,想挤过去,却被人群挡了回来,冷不丁头上又挨了一记水火棍,他正昏头昏脑间,觉得右臂被人挽住,陆虎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公子,看样子是大对头来了,褚师傅让我先护送您出去,您脱险了其他人也就好办了,跟我来咱们先出镇子再说。”不由分说,陆虎紧紧抓住苏敏,捡人少的空当低头猛往外冲,陆虎手拿一根短棒,舞将起来也是虎虎生风,所向披靡,两人高一脚低一脚,也不和人多纠缠,冲出了人群后,穿过两条街道,没有一会儿就跑出了镇子,沿着小路径直往镇北的山林飞奔。
身后的喧嚣声渐渐远去,暂时脱离了险境,陆虎稍稍的松了口气,但他还是不敢懈怠,依旧拉着苏敏快步跑着。苏敏气喘吁吁的说道:“陆虎,我快累死了,就让我在这镇口的林子边上歇会儿,你快回去救盼儿他们吧!”
“不行,公子现在可要听我的,这才出镇子,他们随时都会追上来,等到了前面的密林再休息不迟。”
陆虎扔掉短棒,不由分说背起苏敏健步如飞的跑了起来,又约莫跑了十里地,山势逐渐起伏,浓密的山林已经在望,绕过前面的一个山脚就安全了。跑着跑着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后面有一个人在跟着他,但又听不到脚步声。
陆虎的体力已经透支,脚像灌了铅似的,奔跑的步伐越来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