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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中,六爷应记得齐威王论宝的典故吧,魏惠王‘以珠为宝’齐威王‘以人为宝’,结果魏国的孙膑,跑到齐国,帮助齐国击败了魏国的大军,把一时的强魏打的衰落下去了。四爷的珠就是他身边的人,今后对于四爷的手下,您和穆中堂也要多亲近亲近,越是四爷得用的人越要多来往。来往时多谈政事,多谈风花雪月,千万不要轻易流露出离间和招募之意,当然有好处也要给点,让四爷心存猜忌,不知谁可信任,谁不可信任,堡垒从内部攻破才是最容易的。”
“好,就照此办理,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桶一块,还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不成?” 奕??抚掌道。
“还有一人,对四爷尤其重要,但在下不敢说。”冯勤学欲言又止。
“哦,您我之间,何须如此,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尽管直言无妨。”
冯勤学依旧不言,只是用手蘸了点茶水,在几案上写下了一个字。
“全。”奕??不禁脱口而出,“全,你是说全成皇后……”
冯谦学止住了奕??的话,又小声说道:“不错,有了这个人,那边可就是嫡长子了,这个人要是不在了,静贵妃……”
冯谦学还未说完,奕??已是一身冷汗。
天坛距离城门本就不远,等他们到了天还是漆黑一片,田保指挥轿夫们在门口停下,撩开轿帘,打着灯笼伺候奕忻下了轿子。奕忻放眼看去。天坛的门口除了几个侍卫外什么人都没有。他正逡巡间。是先到斋宫去见奕詝,还是直接到祈年殿候着,背后冯谦学下了轿,猛吸了口清凉的略带有一点泥土腥气的气息,叹道:“好久没出城了,城外的气息就是不一样呀,城里呀,太憋闷了。”奕??笑道:“先生要是怕憋闷。就不该跟着我来观礼,等下那些繁文缛节更是让人难受。”冯谦学边穿上旁边田保递过来的四品道台官服,边说道:“在府里也是坐着,不若出来见见人,祭天的仪式我也没见过,正好看看。”
他们正说着,一行人打着灯笼从西边过来,奕??看去,原来是太常寺少卿许乃济带着一帮吏员走过来。许乃济是穆彰阿的门生,也是经常出入奕??府中的。他看到奕??忙上前打了个千,满脸堆笑说道:“王爷来的真早。现在离大典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天怪冷的,要不下官安排个暖房,您先去歇歇。”
奕??笑道:“你不来的更早?别管我了,我四处看看,四哥那边安排好了否?”
许乃济忙回道:“朝廷的祭天大典哪能疏忽,咱太常寺就是干这个的,下官从昨个上午就在这里了,里里外外的张罗,眼皮都没合一下,哪里出个错,咱们都担待不起。前面刚刚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四王爷那边传话说正在斋宫里更衣,我这不正准备过去侍候呐。”许乃济又打发走随从,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四爷昨个下半夜才到斋宫,一晚没消停,让几个小太监依依呀呀,唱了一晚上的戏,您看这……”
奕??眉头皱了皱道,厉声说道:“把你的差事办好就行了,阿哥们的事情是你管得了的吗?这事你给我烂到肚子里,别到处乱说,听明白了没有!”
许乃济本以为这时巴结巴结要得个彩头,没想到却遭到奕??一顿训斥,忙唯唯诺诺答应了。训斥完,奕??又换了副表情,笑着拍着许乃济的肩膀说道:“许大人办事还是严谨的,穆中堂数次提起你,说你在他老人家的门生中,是为数不多的可造之才,你可别辜负老中堂的厚爱呀!
许乃济受宠若惊,忙回道:“承蒙中堂和王爷厚爱,下官当之有愧,当尽心尽力办差,才能报答知遇之恩之万一。”
“听说你是山东人氏,可认识山东沂州的许逸济?”
“回六爷,那是下官的胞兄。”
“哦,前几日他给我送来了几斤沂州的雪青茶,我送了一斤到宫里,静贵妃品尝了,说很不错,不比龙井差,滋味浓醇,回味甘甜,你让他再送几斤到我府上。”
听到奕??说起了自己的胞兄,许乃济喜出望外,他知道大哥在给穆府办事,千里之外的一个小人物,连恭王爷也知道了,可见大哥做得着实不错,自己也可趁机搭上恭王爷的线。他连忙说道:“能给六爷办事,是我们兄弟的福分,我一定让他多送些好茶给您老和娘娘尝尝。”
奕??笑道:“那就叨扰了,你事多,斋宫那边还等你侍候,就不拖着你了,你找个人带我看看祭天的各项器物准备是否妥当,然后再向四哥通报一声,就说我查过祭品了。”
许乃济连忙答应,叫过一个手下,带着奕??四处查看去了。看着奕??走远了,许乃济才感觉大冷天额头竟出了一头的汗,他擦了擦汗正要前往斋宫,侧后方一个人走上前来,说道:“许大人请了。”许乃济抬头一看,认得是奕??身边的红人冯谦学,忙拱手道:“冯大人,请指教。”冯谦学笑嘻嘻地说道:“麻烦你给许员外传个信,告诉他做好中堂交代的事就行了,闲事就不要管了,把屁股搽干净,别引火烧身。”
“这……”这句话没头没尾,许乃济正准备问清楚。
冯谦学却丢下句:“照着传话就是了,多问无益。”说完施施然,踱入了旁边的角门,去暖房里喝茶去了。
东边开始麻麻亮了,在圜丘坛上神位已经摆好,北侧正面设主牌位,上书:皇天上帝神牌位。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密密麻麻摆了一大片。神位前是专设的拜位,阶下东西两侧,陈设着编磬、编钟、鎛钟等十六种,六十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
参加祭天的官员按照品级伫立在神道两侧,神道边连绵不断点亮了悬天灯,在微曦的晨光中,映照闪烁,烟云缥缈,给人一种庄严肃穆,而又非常神秘的感觉。远远得只听礼部司官大声叫道:“时辰到!”斋宫的大钟响起,等钟声停息,圜丘坛前的鼓乐声又响起。奕詝身穿祭天的礼服,在一大群司礼仪仗的簇拥下,沿着神道走来,众官员在礼部司官的指挥下跪拜,而后奕詝缓步走上圜丘坛。
冯谦学跪在奕??的侧后,他偷眼看去,奕??面无表情,只是衣襟后摆微微的有些颤抖,不知是不是地上的凉气浸得。
祭天的仪式很繁琐,迎帝神、奠玉帛、进俎、献礼,在司礼官的步步引导下,奕詝亦步亦趋。只听司礼官朗声喊道:“进祭!”,一个小太监捧出一幅用明黄袋子包裹着的卷轴走上圜丘坛,奕詝表情严肃地接过,小心的打开,展开卷轴,定了定神,大声读道:“爱新觉罗?奕詝惶恐代皇父献祭词,朕以凉德,仰承皇考付托,兢兢业业,十有八年,不敢暇豫。即位之初,白莲教煽乱,黎民遭劫,惨不忍言,命将出师,三年始定。方期与我赤子,永乐升平。忽于道光十七年,山东河南又起红阳教匪,千余教匪潜行直隶;猝于正月十三日,变生肘腋,祸起萧墙,红阳教匪犯禁门,入大内,烧杀抢掠,直入宫第。朕之皇四子入宫救驾,贝勒苏敏,代朕诱敌,上下用命,大内平定。我大清国一百九十年以来,定鼎燕京,列祖列宗,深仁厚泽,爱民如子,圣德仁心,奚能缕述?朕虽未能仰绍爱民之实政,亦无害民之虐事,突遭此变,朕百思而不解。总归德凉怨积,惟自责耳。然变起一时,祸积有日,当今大弊,在‘因循怠玩’四字,实中外之所同,朕虽再三告诫,奈诸臣未能领会,悠忽为政,以致酿成汉唐宋明未有之事。言念及此,不忍再言。予惟返躬修省,改过正心,上答天慈,下释民怨。诸臣若愿为大清国之忠良,则当赤心为国,竭力尽心,匡朕之咎,移民之俗;若自甘卑鄙,则当挂冠致仕,了此残生,切勿尸禄保位,益增朕罪。呜呼,皇天上帝神怜我兮,佑我永年而寿我兮!
众朝臣听到一半都是心中一惊,这哪里是祭文,根本就是道光皇帝的罪己诏呀。等奕詝话音刚落,排在前面的穆彰阿一下子跪伏在地,大声哭叫道:“皇天上帝神元祐,皇上深仁厚泽涵养天下,怠忽皆乃我等百官之罪也!”众官员如梦初醒般,跟随着穆彰阿跪倒哭喊着,一时庄严肃穆的祭奠大典乱成了一锅粥。
奕詝有些疏忽了,祭文虽早就给他了,但他忙着玩乐,事先也没看过祭文,浑浑噩噩勉强读完祭文,事态突变,他一时站在圜丘坛上不知所措,礼部司礼官更是没见过有这样祭天的,吓得站在台前一动不敢动,也不知如何处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