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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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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张秘书给林轻鼓捣出八菜一汤来,只给李公子弄了点流食。

    吃完了饭,摸摸肚皮,林轻难得有点愧疚感,端着半点油星肉末都瞧不见的一碗粥,进去了。

    床上人闭着眼,她喊了两声,他仍闭着眼。

    丁巾巾出去的时候没关窗,房间里温度有点低。林轻锁了窗,站在床前看了很久,才伸出手去探他额头。

    探到直线距离十公分时,那双长眼睛不打招呼张开两条缝。

    林轻尴尬地哈了一声:“没睡?”

    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她指尖,真真假假:“想的都是你过敏好没好。”

    林轻一愣,半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个“过敏”法,瞬间就尴尬了:“那是个意外。”

    “意外?”他忽而哑哑笑了,“男人搞大女人肚子也是意外。”

    林轻怒了:“我和他没到那步!你以为世上男人都像你一样?!”

    “像我?”他又不屑一顾,“多少男人做梦都想变成我。”又追加一句,“我还真没搞大过女人肚子。”

    他说完这些,好像有些累,又好像松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夹了夹她指尖:“我不饿,你先出去。”

    林轻也懒得管他,走出去时却听他加了一句:“出去玩,叫张秘书多带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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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的时候,林轻到底还是看了眼楼道,对张秘书交代:“我落了点东西,你先去取车。”

    等电梯门关上,她走到走廊尽头的逃生通道口。

    楼梯上的人穿着白衬衫和长裤,一副居家打扮,坐得笔直,听见脚步声后抬起脸,脸上有些疲惫,有些茫然,还有些高兴。

    林轻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语气反而平静下来:“你从昨晚一直等到现在?”

    他老实点了点头。

    “王小黑,”林轻镇定地说,“你脑袋被外星驴踢了。”

    他咬了咬唇,双手交握,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没听说过‘去洗澡’就是不想和你唠了的意思么?我不但自己去洗澡还让你也去洗,你真不明白?”

    他沉思片刻,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估计是腿麻了:“我不明白。”

    林轻吸一口气:“那我说明白点吧咱俩本来也是那什么水相逢这阵子我没把持住占了你便宜不好意思但是我现在有男朋友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和张超说那一百五十万我不要了算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吧就这样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他脸上竟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机械回答:“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林轻实在想不起来刚才说了啥,只能简单总结一下:“我有男朋友了,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这一次他看着比刚刚还淡定,过了好半晌,才忽然抽搐性地眨了眨眼睛:“男……朋友?是谁?”

    林轻无奈指了指门里:“还能有谁?”

    他两只眼睛张得很大,好像第一次听说世上有“作业”这种东西的熊孩子,半晌才组织出一句话:“你要和他......结婚?”

    林轻想都没想:“不可能。”

    他听闻,上前两步,咬唇,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我们,结婚。”

    林轻猛一抬头,差点撞上他下巴:“王信宏王公子,外星驴不是踢你脑袋,是把自己脑袋安你脖子上了吧?”

    他倒觉得没什么:“我是,认真的。”说完,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解开一颗扣子,露出脖子上一道挠痕,“我是你的人。”

    那一瞬间,林轻忽然觉得他不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就是一直都在耍她。结合了一下他在寰宇收购案上的表现,他就是一直在耍她。

    枉她还自以为聪明地陪他搭了这么久积木,没想到人家其实不知道盖了多少高楼。

    她也懒得过家家,直接痞起来:“行啊,王公子,我也没别的要求。我这人就看不得别人好,有那么几个人,你让他们死也行残也行,我就考虑考虑?”

    他沉默,半晌神情肃然:“我没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但我可以走法律程序……”

    林轻直接抬手打住他后面的话:“哟,王公子,这忽然一下子说话都顺溜了,腰不酸气儿不喘一下子说两句不费劲儿。得了,咱也别法律了,我没捅他谢明邗,法律也让我在里头蹲了三年。我也不是不相信法律,但我也是真没证据。”

    一看时间,林轻不想说了:“懂了?那拜拜。”

    “林轻。”他站在原地,喊她。

    他很少指名道姓叫她名字,大多时候是羞答答地凑上来,摇摇尾巴,蹭蹭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其实他声音低,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有一种沙哑的缠绵,比念上首情诗还有效果。

    只是这个时候别说念情诗了,就是现场写情诗一百首也挑不起她情绪:“还有什么大道理没讲完?”

    他整个人还是有些愣愣的,半天才手忙脚乱地去口袋里掏掏。

    等林轻看清他掏出什么时,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

    她觉得,这个时候就算他掏出个皮卡丘来,她都可以接受。

    可他……他掏出来一个绣花的香囊!

    看着香囊上的嬉水的俩鸳鸯,林轻扶了扶墙:“王小黑,你别说话,别告诉我这是你绣的。”

    他看起来有些伤,但还是递了过来:“是我。”

    林轻只觉得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正在一点点崩塌:“我说……我听说你这阵子把信宏重整了一边,还靠收购案把寰宇股价搞到史上新低……我就是想问一句,你到底哪儿来的时间和闲心做手工活儿?”

    他歪头一想,表示这不是个问题:“开董事会、讨论收购案和见副总时,都可以做。”

    天上又劈下来一道马赛克,生生把眼前王小黑的辨识度劈没了。

    她闭眼,脑海里出现金碧辉煌的信宏会议室,股东们在七八米长的桌旁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讨论几百亿的收购案。

    这个时候,坐在长桌一端的信宏小开掏出五彩丝绦,翘着兰花指镇定地穿针引线……

    林轻捂了捂脑袋,只剩一句评语:“你真是有个好外公……”

    不管你干出什么事儿来都给你兜了的好外公。

    想到这里,张秘书的电话进来了。林轻不想多纠缠,快走几步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见他站在穷奢极侈的走廊里,仍保持着递出东西的姿势。

    王小黑,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荷包,是炸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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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台的年度校园轻喜剧是由当红作家“还是那么瘦”的知名作品改编,讲述了痴汉女主宁九醉暗搓搓追男神的故事。

    女主角的成功给了很多同样暗搓搓的女性观众们以希望,考虑到读者的年龄段,这部片子启用的演员都是青春靓丽型的偶像派。

    当然,光靠脸也撑不起一台戏,本部片子还没开拍就受到热烈追捧,一是因为女主角,一是因为客串的配角。

    发布会上人山人海,林轻在角落里坐下,一边玩口罩,一边和身边的张秘书打招呼:“张秘书啊,我知道你们李董事长不让你插手,但一会儿要真打起来,你可得帮我。”

    张秘书拍着胸脯:“林小姐放心哇,也不看看兰台是谁的地盘,坑了谁也不能坑了林小姐哇。”

    台上,导演和制片人讲过话以后,记者开始对准宁九醉的饰演者丁巾巾。

    “丁小姐,这一次的女痴汉形象与您从前的荧屏形象大相径庭,你觉得自己有把握演绎出宁九醉的无耻吗?”

    “丁小姐,我们听说您和宏基的李洛基先生是情侣关系,可不可以借此机会向大家说明一下?据说戏中有很多亲热镜头,您男朋友看了以后会不会吃醋啊?(笑)”

    “丁小姐,自八年前的以后,您一直没有和尹先生合作过,这一次尹先生虽然只是客串剧中一个韩国留学生,但有不少和您的对手戏,八年后再次同台,您有危机感吗?会不会紧张?”

    ……

    听到这个问题,林轻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目光一扫……

    果然见到两个男艺人中间,夹了个一本正经的狐媚子。

    横扫一排艺人,都是一男一女这样的排列,只有到了尹俊希这里,估计是没有女演员想坐他边上,最后只能在他左右排了俩英武的男人。

    这么排,倒没有一点违和感。

    好像是感受到林轻的目光,一直从容微笑的尹俊希凤眼一飞,看了过来,吓得林轻赶紧把口罩戴上。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里有个炸弹。

    想到这里一抬头,又看见一个熟人。

    于子文,不,现在应该叫于繁了,正顶着一头中规中矩的黑短发,坐在演员席的最末一位。

    林轻这才想起,来时张秘书好像是这么介绍了一句,这回新片的主题曲由新人担纲。

    没想到这么新。

    林轻脑袋直疼,只能希望黄二狗和黄毛今天老实点,别在自己弄幺蛾子的时候也来弄一手幺蛾子。

    丁巾巾也算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很多年,回答问题和玩儿似的。

    “为了把握角色,我特意看了几部冷d老师(男配扮演者)的片子,好好揣摩了一下那个心理。”

    冷d平时就靠演猥琐形象出名,丁巾巾拿他调侃也不算伤人,大家只是笑。

    “尹先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也是一位我一直很羡慕的演员。这一次能和尹先生再次合作,除了感叹缘分,我也是有点小激动的,当然,更多的是紧张。得知今天尹先生会出席,我昨天就去弄了脸,今天又特意求了我的化妆师,好怕被尹先生抢了女主角的位置。”

    尹俊希那张脸摆在那,丁巾巾拿他调侃确实也不算过分,大家也是笑。

    隔了几个人的尹俊希和丁巾巾一样是老手,对着记者们摆了个妩媚的造型,朝丁巾巾飞了个媚眼。

    虚虚假假,其乐融融。

    听了一会儿,林轻发现了。真是爱情让人瞎,丁巾巾平时也是挺机智一个人物,单说这几句话都巧妙地保持在调侃而不是讽刺的程度,就可见她情商不算低。

    记者又问了一直被冷落的男主角和男配女配几个问题,着重采访了主题曲的演唱者于繁,才又默契地转回来。

    “丁小姐,关于您和宏基李公子的关系,您还没回答广大观众呢!”

    林轻坐直腰板,来了。

    果然,丁巾巾莞尔一笑,竟是郑重其事拿着话筒站起来:“这个问题,我并不是回避,而是打算留到最后回答。”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抱歉:“这部片子,将会是我十年内接的最后一部戏。我今年24岁,过去的十年都奉献给了事业,我想歇一歇,为爱人、为家庭做点什么。”

    林轻戴好口罩,对张秘书打了个手势,站起来。

    台上的丁巾巾还在含泪演说:“哥哥他等了我很多年,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我们将于……”

    大家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绝对是能霸占版面至少一星期的大新闻,因此偌大的会场内鸦雀无声,谁也没注意正从侧面走上台的林轻。

    “李董事长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在夏天完婚……”

    一个“婚”字没发全了,她被人从背后一拉,刚一转身,两个耳光就“啪啪”上来了。

    在场上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林轻抢过丁巾巾手里的话筒,用标准泼妇骂街的音调高声说:“我打死你个贱人!抢我男人!我洛基哥哥不过是陪你们玩玩,你还真把自己当正房了?!一个靠助理爬床的小四,还好意思逼婚了?!”

    她戴着口罩,丁巾巾一时没认出她来,只当是哪里来的黑粉,慌忙中处理还算得当:“小姐,你是什么人?说话请讲证据。”

    林轻无视她的问题,抬手往台下撒了一沓照片,转身指着站在丁巾巾身后的助理严吉:“丁巾巾,我洛基哥哥陪你玩不过是因为这个小白脸。要不是你借用职权威胁自己的助理,把两个人的度假生生变成三人行,我洛基哥会看你这种女人一眼?”

    底下的记者们已经看到了林轻撒的照片,都是严吉blog截图,很明显,那所谓的“两人甜蜜旅行”,确实都是三个人一起去的。

    丁巾巾懵了:“你说什么?我和哥哥的事和严吉有什么关系?”

    “哥哥?不过是个靠男助理勾搭男人的婊、子,”林轻笑了,后面的半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咬说出来,“你有什么资格叫这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