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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成趣……”林紫苏惊讶地看向萧祁,半响才摇头,“没有想到,靖王不声不响,这般低调却还是发展了这么多的人手。难怪……”难怪今上防着他了,只怕也不止是因为先皇死时的谣传吧?
只是如今太子死了,动手的是睿王,只怕皇上深受打击之后,根本就不会想到靖王吧?
而这个时候,靖王才露出他的獠牙,准备要了他的性命和江山。
林紫苏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看向萧祁道:“董大人和钱大人都在外面不好让他们久等,到了这里也就不用再往里送了。”她说着从萧祁手中接过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提神用的,别太拼了。”
“这事儿,还是要让董成趣和钱铎查出来才有用。”萧祁接过瓷瓶,“我只看着,跟着他们两个人跑跑腿就行了。真要是我查出来的,怕是皇上还不信呢。”
他说着嘲讽的笑了笑,这才示意林紫苏赶紧进去:“外面冷,你赶紧回去吧。”
林紫苏摆摆手,这才回身进了后院,萧祁站在原地停了片刻,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转身离开了。
皇位之争,从睿王终于沉不住气、破釜沉舟刺杀太子这天正是拉开了序幕。
之后两天,林紫苏都在家中闭门不出,也谢绝了所有的访客。想着李邵玘几次的示好,她还让人跑了一趟李家知会了一声。李邵玘得了信儿先是想了许久,然后才与李老爷商量着也闭门谢客,甚至不再走动关系了。
那一日晚上京城之中太子府附近的骚动,不少人都留意到了,然而朝廷一直没有消息放出来,如今大众甚至连太子已经死了都不知道。只以为太子府出了什么事情……
这消息自然是皇上派人给压了下去的,整个太子府都被重兵把守了起来。
林紫苏给李家递消息也没有提及太子的事情,只是提醒他们京中情况不对而已。能不能领悟这其中的关键,听不听劝,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因为知道太子死的原因,林宅之中倒是没有什么热闹,就连爆竹也是象征性往院子中的炭盆里面丢了几支。更何况,如今整个京城都绷着气呢,像林宅这样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最起码,睿王府里面是没有一点除夕过年的气氛。
皇上取消了除夕年夜饭,他倒是能够理解。毕竟,太子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大,可是皇上怕是也没有心情过年了。只是,这消息封锁的紧,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他竟然连太子是不是真的死了都不知道!
若是太子死了,他此时自然是关门闭户,独自在家中饮酒庆祝。可若是没死,他这一步险棋可就真的是把自己给送上了死路了。偏偏太子府如今有重兵把守,京城守卫军那边谁的帐都不买,没有皇上的手谕,就别想进去。
“太子府那边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出来,对王爷来说应当是好消息才是。”一旁的谋士把温好的酒拿出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睿王,这才笑着道:“殿下,若不是太子死了又或者他命在旦夕,太子府又如何会这般严防死守呢?”
睿王眉头微动,却还是没有说话。
那谋士也不以为意,只一口抿掉了这杯中的酒,赞叹道:“果然是好酒,有些人知道殿下爱酒,自然会送好酒过来了。”
“你说这些没用的话干什么……”
“殿下别急。”谋士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前闻了闻酒香,这才道:“有人知道殿下喜好美酒,就投其所好送来了好酒。如今太子中毒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太子府严防死守也是事实,那殿下可见有御医再去太子府?去了的,又是谁?”
“这两日都有御医去,不过去的大多是白苏安。”睿王意识到了这谋士确实不是没话找话,倒是把心中的烦躁压了压。
谋士略微想了下,道:“下属倒是对宫中御医不熟悉,只是不知道这白苏安擅长的是什么?可是解毒?”
听他这么一说,睿王立刻就愣住了。这两天他心中如同又一把火在煎熬着一般,根本就顾不上这许多,只想着如何确定太子是不是死了,该如何打探到太子府的消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如今得这谋士提醒,倒是猛然瞪大了双眼。
“那白苏安,在御医院中名声不显,我倒是没有怎么留意过。不过,他绝对不会是擅长解毒的。”若真是这样,他就不可能名声不显了。
“太子遇刺中毒,皇上大怒,却只派了一个名声不显的御医前往太子府……”那谋士说着看了一眼睿王,“殿下?”
“也就是说!”睿王猛然握了下手,把杯子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太子死了!所以,才不用派得用的御医过去,派这白苏安过去,只怕也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思路朝着这边想,睿王倒是越来越觉得太子是真的死了。
他兴奋地过去,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觉得这般饮酒不过瘾,竟然直接拎起酒壶往嘴里倒,大半撒在了衣服上也不觉得可惜,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那谋士只在一旁静静看着,手中的酒小口抿着。
酒是好酒,撒了就真的浪费了。
等到睿王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这才过去,缓缓开口:“殿下,如今可是董成趣和钱铎两个人在查太子遇刺的案子,这两个人从来不结党营私,不是太子的人,可也不是咱们的人。”
“那又如何?”睿王冷笑,面上看着是冷静了,实际上心中却还是兴奋着,说话自然冲动了些,“就算他们查出来是我又如何,难不成太子死了,父皇还真的准备把皇位给景王吗?”
他回头见谋士依然皱眉,冷笑着道:“放心,纵然是他们查,只怕查到了霖王那里,也就停住了。就算他们想要往下把我给挖出来,只怕父皇也会阻止的。”
睿王带着一丝兴奋,来回走动了几次,这才道:“如今想来,父皇压下太子的死,只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就知道,没了太子,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针对我了……”
“殿下,”谋士略微提高了些声音,“为了以防万一,景王可是不能留的。他是太子的人,万一出了意外,皇上定然会是选择景王的。”
“意外,会有什么意外?”
“万一让他们查了出来呢?”谋士道:“到时候殿下这些年来积攒的名声可就都毁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闹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心才能走得长远。只差这临门一脚了,咱们定然不能得意忘形才是。”
谋士不捧场,反而这般的提醒让睿王心中略微有些不喜,然而仔细想想也知道这谋士说的话在理,沉吟片刻才道:“没错,太子已死,怎么也不能留着景王了。至于霖王,他好歹跟了我这么些年,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就看他的运气了。”
话语之间,完全是把跟随了他多年的霖王当成了弃子了。
谋士在一旁也不多话,睿王早已经被皇上三番五次对太子的维护惹得失去了理智,加上知道皇上命不久矣,他这才略微一被撩拨就如同疯了一般安排了腊月二十八刺杀毒害太子的计谋。
因为,他知道,若是真的再这般不愠不火的对峙下去,只怕皇上真的就要把皇位传给太子了。
太子不死,他永无出头之日。太子登基,他定然会死的凄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太子死了,整个京城又有谁跟他争锋呢?
唯他马首是瞻的霖王,还是不成气候的景王?如今睿王心中确定了太子已死,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如何会把这两个人放在眼中。
而此时,皇宫之中,皇上看着跪在下手的三个人,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们说,查出来是睿王和霖王派人所为,可有证据?谋害太子可不是小罪名,睿王堂堂亲王,也不是你们空口白牙就能够污蔑的!”
他神色阴冷的看着萧祁、董成趣和钱铎,心中怀疑渐渐升起,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萧祁的身上。他的反应倒是跟睿王所猜测的一般无二,这两天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不少。然而,皇上那一双眼睛却亮得让人心中发寒。
太子死了……他精心培育的太子死了!他就算太心痛也只能忍着,毕竟这江山还是要有人继承的。而太子死了,睿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若是睿王因此卷入了太子之死的事情中,只怕……
想到此处,皇上又沉声问道:“有证据吗?有吗?!”
钱铎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道:“睿王是亲王,若无证据,臣等怎么敢随意指认。臣等有证据……”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道:“若是皇上准许,臣等这就让人入宫呈上证据。”
竟然有证据?
皇上愣怔了片刻,半响才缓缓道:“上证据。”
睿王,素来聪明。就算这次谋害太子,看似莽撞却是正好抓住了他的软肋。他如何会留下证据呢?他怎么就留下了证据?!
皇上越想心中越是怒火翻涌,只是坐在原处强忍着。钱铎和董成趣这边是早就准备好的,这会儿立刻下去让人送证据入宫,回头皇上稳住了心神,这才又沉声问道:“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他心中还是有疑虑,此时转头看了一眼萧祁,问道:“萧祁,你先说说看。”
萧祁沉声应是,然后把这两天的调查方向说了一遍,条理分明清清楚楚,最后总结道:“臣乃武将,与查案并未有多少功劳,不过是跟着跑腿而已,若是问及详细过程,还是董大人和钱副统领更为熟悉。”
皇上倒是没有在这一番话中听出什么端倪,萧祁只说了他们查的方向,所查的东西,连最后的结论都没有说。如此他倒是略微放心了些,转而又看向董成趣,道:“你说说看!”
董成趣这边早已经打好了腹稿,此时说起来倒是顺畅,先是说了太子所中的毒,又寻了御医排查了这种毒所需要的药材,最后查出霖王府买的有这些药材,后来又偷偷绑了霖王府中买药材的人,严加审问,连出了一条线。
至此太子中毒的事情算是查了个清清楚楚,虽然指向睿王的线索和证据不多,但是霖王是绝对跑不了了。
然后就是排查那些死了的死士,这些死亡也是服毒自尽,用的毒却跟毒死太子的不同,这一条线查下去指向睿王的证据就多了。毕竟这些提供给死士的□□,需要的量还大些。如果说太子的□□指向霖王和睿王还有些牵强的话,这一条线却是再直白不过了。
“之后又查了那些死士的尸体,有几个身上有胎记的,臣就翻了往年的京城府志,发现都是十多年前失踪的孩童。”董成趣说到关键,忍不住略微低了下头避开了皇上的目光,“睿王在京城外有几处庄子,臣最后抓来的人贩子指认,当时那几个拐来、偷来的孩子就是被卖入其中一个庄子的。那庄子虽然没有直接挂在睿王名下,根据这两日的探查,里面确实住了不少身手不凡的人,管理也偏向军中……”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庄子中的人不事生产,一应吃喝用度都是由睿王这边庄子派人送过去的。”
这条线再明显不过了,就算是想要掩饰下去都掩饰不了。只能说,睿王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根据人贩子查到那个隐蔽的庄子,让他的一切都暴露出来。
人证物证俱全,皇上只觉得胸口越发的憋闷,看着眼前的证据和证人,再看看董成趣和钱铎两人,半响一口血吐了出去,整个人朝着后面倒去。
“皇上!”
书房之中乱成一团,皇后做主连夜招了所有的御医入宫。
林紫苏得信儿的时候正听着玉尧、玉叶、玉枝三个人说当初在蕲州庄子上如何过活的事情守岁,听到说皇后急招所有御医入宫,也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这就让人提了药箱跟着宫中内侍入宫。
来传口谕的倒是老熟人,夏公公。此时两人出了门,上马车之后夏公公这才道:“林御医,皇上这次是急病,直接吐血倒了。你也别担心,宫中御医多着呢,没办法就不吭声好了。反正,这事儿热闹着呢,无论如何怪不到你的头上。”
林紫苏抿唇笑了笑,递了个荷包过去谢过夏公公的好意,这才低声道:“不知道皇上是为了何时这般大发雷霆,竟然气得吐血了?”
夏公公捏了捏荷包,感受着里面银票沙沙的声响,这才道:“隐约听着,似乎是跟太子和睿王有关,连景王和霖王也牵扯进去了?”
“靖王?”林紫苏略微皱眉,她对京城这些王爷不熟悉,只以为夏公公说走了音。夏公公笑着摇头,道:“是景王,风景的景,皇上的第四子。早一年前才封的亲王,因为小时候摔下马伤了腿,皇上不大喜欢。”
皇上这小心眼……
林紫苏几乎无语了。当年先皇驾崩之时,因为靖王和晋王闹出一番波折。如今,他就给一个残废了儿子册封为景王,这不是诚心的吗?
许是看在靖王的面子上,夏公公倒是把宫里的事情都压低声音给她说了一通,林紫苏这边听着倒是明白了过来。皇上压下了太子的死讯,竟然是连皇后都不知道的。如今,皇上突然晕厥过去,皇后自然是要问问当时在场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般一闹,皇后自然是知道了自己儿子竟然已经死了的事情了。比起皇上更在乎江山社稷,她自然是更在意自己的儿子!儿子死了,皇上还想要瞒着,扶持凶手睿王登基。
这不是明摆着要她认仇人当儿子,日后在后宫等死吗?
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皇后虽然还是为皇上招了御医入宫,然而如此更多的心思是放在前去睿王和霖王府抓这两个罪魁祸首的禁军身上的。两人成亲多年,虽然皇上登基之后一直宣扬帝后和谐,然而两人之间早就形同路人了。后宫一个个鲜亮年轻的美人自然是比皇后要俏丽动人的,而对于皇后来说,对于早已经违背了求娶她时诺言的皇上早就死心了,如今只打理后宫,不要让那些小、贱、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就足够了。
更何况,今上登基不过三年,皇后母族就一直被打压。当年她出嫁时盛极一时的戚家,如今早已经没落了,除了国舅府这个称号之外,族中竟然再也没有做到四品大员的后辈了。
此时皇后也顾不上许多,连同通知了娘家,只准备这个除夕夜不让所有人好过。
林紫苏入宫的时候,宫中早已经紧张到了草木皆兵的状态。她一路走过去,真的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那些巡逻的禁卫军手中的刀枪应着宫灯散发着寒意,让人忍不住避开锋芒。
她低头快行,一路到了皇上寝宫,里面倒是还算镇定,早到的御医也有五六人。御医院可用的御医有近二十人,然而之前太子遇刺被害一事,死了两人,伤了近十人,如今可用的御医不过半数,林紫苏之后还有一名御医,竟然就是如今所有可用的人了。
所幸,刘多渠倒是躲过了一劫,此时由他来主持大局倒还算安稳。
林紫苏进去的时候,刘多渠看了一眼过去,冲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过去诊脉,这才继续与其他几人讨论医术。
如今在场的可以说都是熟人了,林紫苏也不客气,过去净手诊脉。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灰败的皇帝,心中暗暗叹息。只怕皇上熬不过正月了……
她收手,给身后那位御医让了位置,这才过去刘多渠那边。
几人又等了会儿最后到的那位御医,人齐了刘多渠才道:“如今皇上的脉象倒是略微稳了下来,只是情况究竟如何大家心中也有数,说说都有什么办法吧?”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迟疑。林紫苏倒是没有直接开口,虽然她心中很是有数,也知道皇上的病症由她接手说不定能多活几个月。然而这一切的条件是需要静养,完全的静养的。如今这立安城中风云已起,如何能够静养呢?
刘多渠见这几人都不说话,就率先开口提出了一个方案。
几人纷纷点头,林紫苏见状还是忍不住低声道:“若是配以针灸,效果应当会更好。”
“擅长针灸的曹御医两天前死了,如今我们几人虽然会针灸,却……”刘多渠摇头,看向林紫苏,“林御医若是有把握,倒是可以一试。毕竟,皇上如今的状态,越早醒来越好。”
这种掏空了身子之后又大悲大怒、吐血晕厥的症状,若是昏迷久了,只怕醒过来也是神志不清的。
林紫苏心中明白,只是本着医生的本心说了句话。她虽然不能救皇上,可是能够出一份力,自当出一份力的。
她只是一个医生,争权夺利,皇位之争与她无关。
既然开口了,此时她也不会后悔,听了刘多渠的话,她就认真点头道:“那就由我行针,几位前辈在旁掠阵,万一有什么不对也好及时指正。”
众位御医纷纷点头,皇上生死关乎着他们身价性命,此时自然不是争强好胜之时。只要能够把皇上给救回来,他们几人的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不然,太子身死,皇后嗓子之痛下失去理智,若是皇上再就此死了,他们这群御医怕是也没命活到新君登基了。
此时,这几个御医倒是羡慕起那些受了重伤在家的同僚了——最起码熬过了这阵子,等新君登基,他们照样安享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