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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漠明明知道她的户口、身份证包括护照,所有重要证件全在何夫人手里。她连平时去外省出个差都忌惮不已,怎么可能让她出差去法国考察?
何欢出了会议室还一直沉着脸。
小悦这次倒没大肆指责乔以漠,而是不停安慰何欢,“阿欢姐,你也别生气了。他们乔总不就那个脾性么?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这事儿传出去,也没人说我们的不是。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何欢没说什么,纪杨紧接着问:“那这个水上电影的负责人,需要换吗?如果要换,得赶紧……”
“不换。”何欢皱眉说。
乔以漠本意也不在这个小项目的负责人到底是谁,无非故意撒点气给她为难让她难堪罢了。
“那……”纪杨有点摸不清局势。
“合作合同白纸黑字,他亲自签的,项目也已经动工半年,该投的人力物力财力全投进去了,还能凭他一句话就撕合同不成?”
何欢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就上了车,回天鸿的办事处。
她确实有些生气。
从前和乔以漠很少吵架,吵起来也是小打小闹三分钟就和好如初。她从来不知道乔以漠的脾气这么大,纵然是她有错在先,就不能公私分明公说公私说私吗?
回到办公室,她又打了一通乔以漠那边的电话,还是高慎接的,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哦何经理,乔总现在没空接您的电话。”
直到下班前,她陆续打了三通,都是同样的回答。
下班回去,乔以漠也始终没有回来。
五月的天气,早已不再寒冷。偶尔还有那么几天会有些燥热。何欢晚上没再上网,而是把躺椅搬到阳台,拉开阳台外的灯,捧本书看。
这样能看到隔壁的灯光,有人回来的话,她马上就能知道。
但隔壁的屋子,始终整夜整夜地暗着。
乔以漠约摸是不会再来了。
但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
或许这样也挺好的。
从此她和他只剩怒目相对,没有那么多牵牵绊绊,也没有那么多前情后事需要说的。
天鸿这边没再提是否换水上电影负责人的事,盛世那边倒也没追问。不过何欢和乔以漠在会议上大吵一架的事情,还是传到何夫人耳里。
这周末她回去吃饭的时候,何夫人状似无意地问:“听说乔以漠又在会上给你难堪?”
何欢一如既往地低眉垂目,“有些意见不合罢了。”
何夫人笑了笑,“这次倒是长进了,还能硬着性子反驳几句,不像上次一句话没说就哭着跑了。”
何欢将脑袋垂得更低。
果然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何夫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何夫人继而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
何欢低声道:“这件事原本就是盛世无理取闹。负责人我们这边不会换。”
何夫人低笑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何欢拿着筷子默默吃饭。何夫人转而对何念衾说:“念衾,上次春节打算出国玩,阿欢的护照是快过期了吧?”
何念衾扫了何欢一眼,接着笑道:“是的,奶奶。”
“阿欢今天就不回丰玉了。明天周一,放她一天假,念衾你带她去办手续换个新本吧。”何夫人徐徐说道。
何念衾望着何欢的眸色一深,仍旧笑着:“好的奶奶。”
何欢一直垂着眼,没看饭桌上的两个人。
何夫人放下筷子,伸手将她的长发挽在耳后,亲昵地抚摩她的脑袋:“阿欢,奶奶没想过要把你一辈子绑在身边,也不是故意让你不能做自己喜欢的项目。这个项目最终由谁做,什么时候给你更多的自由,就看你的表现了。”
何欢也放下筷子,轻声答道:“阿欢明白。”
***
乔以宁最近过得有些发闷。
首先是过年乔以漠突然说今年要搬出乔家单独住。吴庆芬虽然反对,但耐不住他态度坚决,只得同意。
本来她觉得她哥这么大个人,搬出去也无可厚非,但无论她怎么问,乔以漠都不肯说她到底住哪儿,回乔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吴庆芬为此每周都有那么几天不太愉快。
其次是唐婉。
过年之后唐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成天神秘兮兮的,约她十次有九次约不出来,问她在忙些什么,她又不肯说。
难道真的在偷偷复习准备考研?
哥哥不理她,闺蜜也不理她了。
哎……
她戳了几下白米饭,瞥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慢条斯理吃着饭的乔以漠。
最近半个月他回来得倒是勤了,但对于住哪里,还是绝口不提。连吴庆芬问他都不肯说。而且整个人愈发地冷清,那叫一个宁静致远啊……人坐在你面前,可压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哥,明天你能陪我去逛街不?”乔以宁脆生生地问。
乔以漠眼都没抬,“没空。”
看吧……
乔以宁颓丧地都要趴在桌子上了。
“宁宁,吃饭哪有你这个吃相的?”吴庆芬拿筷子头敲了敲乔以宁的碗。
吴庆芬倒没觉得乔以漠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这个孙子跟他爸爸越来越像了,连要搬出去单独住都跟他爸当年如出一辙。
乔以宁撅了下嘴,坐直身子,掏出手机看了看。
明天虽然周一,但她和唐婉都是毕业生,学校早没课了。她发信息约她明天出去逛街,现在都没回!
唐婉那边收到信息,托着腮犹豫了半天。
她明天已经有约了啊,但是一连好几次推掉乔以宁的邀约了,是不是太重色轻友了啊?
她想了一会儿,发了条信息:“念衾,要不我们改天再约?明天有点事……”
对方很快回过来:“好。正好明天临时有事。”
这么巧?
唐婉捧着手机笑眯眯地回了个:“好哒!”
第二天何欢和何念衾一起去出入境管理局。重新办理护照的一系列资料都在何念衾手里,何欢只负责填表。
那本旧护照是她18岁那年改名之后重新办的一个,只有大学期间少数两次的出国旅游记录。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用过了。
“转眼十年过去了啊。”何念衾笑吟吟地望了护照上的照片一眼,再看了一眼就在她面前的何欢,“阿欢姐,真是一点都没变,还那么年轻漂亮,就是不爱笑。”
何欢默默填着表格,没看他一眼。
当年她的名字改得不情不愿的,所以所有的证件照,都苦着一张脸,没有半点笑容。
“办个加急吧,回头我再陪你一起过来拿。”何念衾在一旁看着她填表。
何欢勾选了加急,但是说:“不用了,我没空,直接寄到你公司,你拿回去给奶奶。”
她选了ems邮寄,很自觉地填上了天鸿的地址和何念衾的名字、电话。
“阿欢姐居然记得我的手机号,受宠若惊。”何念衾仍旧笑着说。
何欢皱了下眉头,没理睬他,拿着表格坐到一边等叫号。
办完手续已近正午,何念衾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何欢没有悬念地拒绝了。何念衾也不生气,笑吟吟地送走何欢,“阿欢姐,下次再去丰玉看你。”
何欢上车就一脚油门下去,把他甩在身后老远。
如今不仅是乔以漠她看不透,何念衾她更是捉摸不清。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跟他说清楚,他却似乎还没放弃,别有深意的笑容总能让人全身都不舒服,感觉在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算盘,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欢回到丰玉就开始上班,把办理护照的事情抛之脑后。
她太了解何夫人了。水上电影的项目不可能因为她和乔以漠起了几句争执,她就交给她做。重新办个护照,不过给她画块美好的饼,给她两颗糖吃罢了。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她一个人出国。
负责人最终没有换,盛世那边没再纠缠什么,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也仍旧没看到乔以漠的人影。
何欢不再把躺椅搬到小阳台去守隔壁的灯光。她回到原本该有的正常生活,每天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自己学着炒点青菜,偶尔吃碗面条,实在懒的时候就吃个泡面。何念衾中途还真来过一次,照旧在她屋子里前后看了个遍,在沙发上躺一晚,第二天离开。
她以为她在丰玉的日子会一直就这样过下去了,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乔以漠的电话。
私人号码打来的。
他们谈过那么些年的地下恋爱,早就约定俗成,不会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对方的私人号码。所以何欢看到的时候有些怔愣,有点怀疑自己眼花。但手机一直叮铃铃地响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毕竟她和乔以漠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联系,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估计他也不会打到她手机上。
她还没说话,乔以漠清冷的声音就传来,“在哪?”
声音里没有怒气,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何欢怔了怔,答:“办公室。”
“下来。”不等何欢回答,挂了电话。
正是午休时间,刚刚吃完中午饭,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多数人都在休息。何欢凝眉想了会儿,默默地下了楼。
乔以漠的车果然就在楼下。
她刚刚下楼,人还没站稳,就被塞到车里,直接扣上安全带。
“乔……”不等何欢弄清状况,乔以漠已经踩下油门,飞快地冲了出去。
“乔以漠!”何欢吓了一跳,“你又是干什么?”
乔以漠置若罔闻,只直直地望着前方。
车速其实并没有上次快,可以说急而不乱,乔以漠的侧脸上也不像上次那样怒气蓬勃,而是冷静,非常地冷静。他直视前方,有条不紊地拐弯,直行,再拐弯,上了高速。
“乔以漠你要带我去哪里?”何欢却是有些着急的,眼看越开越远,他却没有停下的迹象,“你到底要干嘛?”
正是上班时间,她出来没跟任何人讲,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
乔以漠仍旧冷静地望着前方,腾出一只手,从外套里抽出一本护照甩在她身上,目不斜视地说:“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