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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盏茶的时间,整个潇湘馆竟烧了起来,那些官府的人都还没开始审问丢东西的事,这里就烧了起来,整件事疑点重重,要说是意外,他们不信!
说是有人在欢好之时不小心打翻了烛火,这暖香在怀,自然是没注意,谁知便燃起熊熊大火!这种理由,虽说在潇湘馆中这种事情十分常见,怎得就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即使如此,但也得留住自己的命最为重要。
“快跑啊,走水了,走水了!”
潇湘馆是从高楼烧下来的,并且也不是在平地,而是在湖面上,因而也只能逃跑。
霎时间,潇湘馆变得慌乱起来,不过还好,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在这时,就有人问了一句,“昭昭姑娘,昭昭姑娘怎么没和我们一起来?”
徐妈妈也很紧张,但是昭昭为何没有来?
是了,瑕月她没有下去,而是站在窗户边上,这火是她让人放的。
倘若真的能就在这大火之中,将一切烟消云散,该有多好?
忽而,有两人同时叫住了她,瑕月回眸,是楚辙天和萧翰沣。
“不是走了吗?为何又回来了?”
瑕月很快又转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微闪,似乎是藏了什么心事。
“被发现了?”
“嗯。”
“那你们来找我做什么,你们觉得我会寻死?”
“是有这么想过,可现在却觉得,你不会。”
萧翰沣抓住了她的手,虔诚地跪下来轻吻她的手背,就像是一个忠诚的信徒,眼底闪烁着光辉:“您不会,您身负血海深仇,您的姐姐还在等着您,您不会让她失望的。对不对?”
“哈哈哈……你看看这熊熊大火,比起当日的那一场大火,是不是更加红了些?”
瑕月双眼似乎有泪光,不过看着这大火烧得越来越旺,眼见就要塌下来了,这里是不能待了,两人很快带她便离开这里。
“你恢复记忆了?”
“还差一些,不过我已经找到冲破这最后记忆的法子了。”
她原本还未曾想起来,可这大火蔓延,却让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当年也是这样一场大火,让她家破人亡,自己也四处流浪,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她也只能想起,当初是有人带她逃离留兰国,不过为何会到大梁,她还没想清楚,不过她得回韩府带映月离开。
“我要回韩府。”
“什么?”
“这万万不可啊!”
“映月还在那。”
她说过会带映月离开,她不想食言。
“映月?”
“她会想到法子离开的,为今之计,殿下还得为自身做打算。”楚辙天是调查过这个映月的,不算是坏人,但对殿下却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如果您下定决心想要回去,那么就回去吧。”
若就这么离开了,她不甘心,她想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模样?
“我与韩允默,终究会有一个了断的,我希望不会来得太久。”
当晚,瑕月便夜探韩府,不过待她来到映月的处所之时,映月似乎已经被转移了。
在她思虑片刻,外头正有人在等着她,当她想要从窗户外跳走的时候,忽然看到对面假山之上正有人在盯着她。
这个方向……
瑕月忽然想起了很多,但是如今并不在意了。
“瑕月姑娘,得罪了。”
青竹等人将她团团围住,瑕月回眸望了韩允默一眼,却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人。
“就凭你们?”
瑕月手中多出两枚小球,往地上一扔,霎时,整个屋内烟雾缭绕,瑕月飞速消失在夜空之中。
“看这个丫鬟,的确是本事不凡,要不然也不能在你心中有这么高的地位,怎么现在还没有打算答应公主,你说你娶了公主有什么不好?”
墨轩居也闹出了点动静来,整个韩府又乱糟糟的。瑕月身后有人穷追不舍,对方似乎武功很高,她今日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却误入圈套,韩允默要做什么,她不明白。
就在此时,她被人一拉,对方连忙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说话,两人悄悄来到一座假山上。
“不见了,为何追到这里便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我们怎么可能抓得到她?”
这些人见实在找不到,便回去复命,但实际上,他们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这个花园,韩承嗣也不傻,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想要活捉瑕月。
“跟我走。”
韩承嗣竟然带她走了假山的密道,瑕月这才发现,这位大爷好像并不是外头所说出来的那般模样,哦不,应该这样说,他故意装成那般模样,竟也成功糊弄了旁人,这足以可见韩府的水有多深!
“你为何要救我?”
“我救你,是想要你帮我救一人。”
“我如今自己自身难保,怎么帮你救人?”
韩承嗣同瑕月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暗室,韩承嗣暂时松了口气,因为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
“瑕月,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还相不相信许之?”
“你要我如何相信他?他三番四次对我说谎,如今又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来。他似乎变了,哦不,应该这样说,他从来没有变,只是我不曾看透过他罢了。”瑕月言语中没有埋怨,她似乎很冷静,看透一切的冷静。
“的确,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但你不能否定他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从未有人教过他爱,你看看他现在所做的事,他是在逼谁,他真的是在逼你吗?”韩承嗣眼中的担心做不得假,这么久了,她倒竟也会以貌取人了。
韩承嗣对瑕月摆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很快,他们两个就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下来了。
“大爷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
对于瑕月的试探,韩承嗣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回答:“有些人终生都得戴着面具生活,大家都如同棋盘上的棋子,锋芒毕露并不是件好事,看看许之,再看看你,你们锋芒太露,韩府如今已不如以往了。”
“你想帮韩允默彻底摆脱皇帝。”
瑕月几乎是很快就说出了这句话,韩承嗣也只是笑着默认了,这一刻,瑕月觉得自己彻底明白韩承嗣所做的一切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韩承嗣,你想帮他,但你难道会不知,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那是之前!现如今已有所不同,你就是他的软肋!若不是你,他早就死了,那一日在万佛寺,若不是你挺身而出,他便真的死了。淡影宫从未失手!”
是啊,淡影宫从不会失手。
“聪明的丫头,我现在算是知道,许之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你大胆貌美,心思聪明,你知晓人心,所以避许之所厌恶,迎许之所喜欢。可你又不完全按照寻常而来,你很不同。”
“他没有喜欢上我。”
瑕月推开门,看见了这里有着许多已经染上灰尘的小玩意,似乎是孩童才玩的东西。
“怎么,觉得很奇怪,我会带你到这里来?算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了解,你心中有什么疑惑便说吧,我能回答的,都会一一告诉你。”韩承嗣此时变得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眼中虽凌厉,但却带着一丝怜悯,他是在同情自己么?
“你不是应该很恨他吗?”
“为什么会恨他?他的确很优秀,可我就算再怎么憎恨他,他优秀仍旧是他优秀,而我永远比他低一等。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你,因为你不了解许之。他骄傲、自信、果敢,只要是他想做的事,都能够完成的非常漂亮。这就是一个这样骄傲的人,他也有自己无法展示的伤痛。未曾得到父母疼爱,哥哥姐姐的爱护,他变得越来越内敛。”
他好了解韩允默啊……瑕月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可你这么了解他,又为什么要装作厌恶他,这样加深误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不,应该说,你有什么目的?”
“的确,这对于我来说毫无益处,我还想请你帮我个忙,我知道你是淡影宫的人,我不日就要上战场了,我希望在我死后,你们能帮我做件事,这个锦囊给你,我想要做的都在里面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韩承嗣此人原本目光短浅,可如今又装作这万般为了韩允默好,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分辨他哪一句话为真,哪一句话为假?
“想要破此局很容易,你只需要配合我演一出戏。如今我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我是不可能会与宁郡主在一起了。她啊,是个死心眼的姑娘,我需要你的配合。”
“整个大梁都是你的流言蜚语,韩府是不会容忍的。”
“你错了,我父亲会容忍我的,因为韩府非常需要这一次的机会,韩府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不过这样也好,到底是年轻人有年轻一辈自己的一片天地,这韩府乃百年世家,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我们父亲那一代,为了儿女私情放弃家族的比比皆是,我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可这样,也比什么都不做好。”
瑕月是第一次听起韩承嗣说韩府的陈年旧事,他将他母亲与母亲姊妹族中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瑕月这才觉得,韩承嗣好像是这韩府之中为数不多关心这韩氏家族一脉的人。
“可你就这样放弃心中所爱之人,你甘心么?”
“甘心?哈哈哈……在这韩府之中,根本无人在乎你愿不愿意,我是工具,韩允默也是工具,只是一个是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一个毫无利用价值。所以我做不到像韩允默这样,明明自己被利用,这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韩承嗣越说越激动,他似乎要将这些年的痛苦都说出来,可一看见了瑕月,又只能收敛起来,兴许是不愿意瑕月看到他这般出丑的模样。
“所以你要我救韩允默,是什么意思?”
“丹阳已经付出了她应该有的代价,她嚣张跋扈,从小又是被娇生惯养的,是我的错,纵容丹阳伤害了许之。我也很快就能逃脱这个牢笼了,只有许之,仍旧在这里头苦苦挣扎着。”
这一番话,简直是说到了瑕月的心里。
是啊,只有韩允默在这牢笼之中……
“为何说是牢笼?”
“你在这里的这些时日,难道不觉得这里是一座牢笼吗?韩允默与我,从小到大都被严厉的教导,我比他好一些,至少养在母亲膝下,母亲不似祖父那般严厉。有得必有失,他得到了祖父的谆谆教导,同时却也失去了母亲的关爱。”
“这是什么道理?夫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么?亲生母亲都对他如此,身为孩子,又怎会真心对母亲尊重?”
瑕月听到这番话简直难以置信,有了其中一人的爱,就可以少掉另外一个人的爱?可他们是亲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只不过是在实话实说罢了,瑕月啊,你还是太稚嫩了些。韩府就是一个残忍的地方,在这里你同情许之,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心中有数,不必再说那些话打击你。我说这么多,也并不是想要让你厌恶许之,我只是想要对你说,这些是他本来就应该承担的。他是韩家的希望,自幼以韩家未来继承人来培养,他无情、不懂得爱,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
瑕月有些犹豫,因为她知道其实韩承嗣说的是对的,韩允默的确不懂得爱人,可这也不是他舍弃自己的理由。
“好,但我想知道,他舍弃我的理由是什么? 他怎么知道我今日就会回来的?”
“舍弃?如果你把他这样的保护当做是舍弃的话,那我只能说,你们两个人并不合适。猜忌过多,只会让徒加烦恼,有些事情并不能只用眼睛看,要用心去看。更何况你们两个人是最亲密的人,倘若你们自己都不相信对方,那你们又怎么能说是爱对方的呢?”
韩承嗣说的这些话让瑕月顿然醒悟,是啊,如果他们怀疑就没有必要在一起了,今日韩允默来潇湘馆,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那半年来,韩允默在做什么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允默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