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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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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丁远森毫无把握。

    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如果连戴笠身边都有日本间谍,那就太可怕了。

    无孔不入。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日本在中国的间谍活动进行的时间太长了。

    在各个城市他们都安插了间谍。

    在国民政府的重要职能部门,同样如此。

    中国大地上,日特机构遍地都是。

    如果不是他们自身内部混乱,派系林立,又没有出现一个能够统领全局的人,那么就太可怕了。

    劳合路芝麻弄。

    丁远森叫了一碗馄饨。

    这是一条典型的上海老弄堂。

    进进出出的人,都显得有些慵懒。

    两个阿姨,原本是要去买菜的,可是一见面,说起小道消息八卦新闻,说得没完没了。

    丁远森第二碗馄饨都吃完了,两个阿姨还没聊完。

    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丁远森付了钱,站起身,走进了芝麻弄。

    他一路朝前走。

    398号。

    这是一幢显得有些破旧的老房子。

    大门紧锁。

    丁远森朝二楼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

    里面住的是谁?

    丁远森没有敢贸然开门。

    明天才是戴笠到这里的时候。

    丁远森退了出去。

    “哎哟,先生。”

    忽然,一双手拉住了丁远森。

    一股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丁远森一看,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长得有几分姿色,只是有些岁数了。

    丁远森紧绷的神经这才放下。

    如果对方是个男人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倒下了。

    “先生,进来坐坐嘛。”

    这女人嗲声嗲气地说道。

    是个暗娼。

    丁远森本来想摆脱的,可是忽然问道:“你在几楼。”

    一看做生意有希望,暗娼大喜:“在二楼呀,先生,侬进来玩玩嘛。”

    “好。”

    丁远森看了一下她居住的地方,居然随着暗娼走了进去。

    暗娼住的是二楼的亭子间。

    这种亭子间,极具上海特色。

    精明的上海人充分的发掘了房间每一寸的用处,确保没有被浪费的地方。

    这种亭子间只有几个平方,狭小、阴暗。

    里面放了张床,放了桌子凳子便几乎没有空间了。

    丁远森一进去,便迅速打量了一下。

    有扇窗户,这是白天唯一能够采集到光线的地方。

    只要坐在床尾,就能够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而且最让丁远森满意的,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398弄。

    这是他愿意进来的最重要的原因。

    丁远森一转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暗娼已经开始在那脱衣服了。

    “哎哟,先生,侬进来,难道还是来听戏的啊。”暗娼笑嘻嘻的:“要听戏,我也会唱,不过要加钱的。”

    “我不听戏,也不要你陪我睡。”丁远森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钱:“我借你这个地方用两天。”

    暗娼眼睛都亮了。

    这些钱,够她接不少的客人了。

    她当年也红过,攒下了不少的钱,可她没有遵守这一行的规矩,不能动感情。

    她对一个小白脸动了真感情,从良了,一心一意的想要和他过日子,结果没几年就被小白脸骗光了所有的积蓄。

    然后,小白脸当然就跑了。

    跑的时候还缺德,把女人的房子都给悄悄的卖了。

    她被赶出了自己的家。

    她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重操旧业。

    三十多了,人老色衰,生意肯定大不如从前了。

    可她没有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来这里光顾她生意的,都是穷人。

    好不容易遇到了个大方的客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先生,侬在看什么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还是睡一觉吧,我的功夫很好的。”

    丁远森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年轻的时候叫小翠兰,现在叫翠兰了。”

    “翠兰,名字挺好听的。”丁远森接口说道:“这样,我再给你一点钱,我这两天的饭都在这里解决了。我就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好个,好个。”

    ……

    翠兰接过那么多的客人,可这个是最奇怪的一个。

    他真的是来这里吃饭聊天的。

    中午,喝的是一点黄酒。

    丁远森和她聊了一会,慢慢的把话题带到了对面。

    “那里啊,拄着一个老头。”

    翠兰立刻告诉了他:“一只腿有些瘸了,每个礼拜就出去一趟,每次都买足了一个礼拜的菜回去。哎哟哟,天气热的时候,他也不怕菜坏了。这个老头老凶的,有次我想做他的生意,被他给骂了回去。”

    “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

    “有没有客人?”

    “好像有过。”翠兰回忆了一下:“每次到了月初的时候,都有一个人会来,穿的还蛮考究的,每次进去,大概过一个钟点的样子就会出来。老头对他老客气了。就好像佣人对待主人一样。”

    “没其他客人了?”

    “没有了。”

    丁远森试图问下那个人的长相,可是翠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下午,丁远森有些内急,他又不愿意用翠兰房间里的马桶。

    翠兰告诉他,出门往左再往右,有个公共厕所。

    这还是政府提倡新生活运动的时候盖的。

    走下楼,房东太太正坐在门口嗑瓜子。

    看到丁远森的时候,掩盖不住满脸的鄙夷。

    租她亭子间的翠兰是做什么的,她清楚。

    丁远森是来做什么的,她也清楚。

    “喂,看着点!”

    一个操着浓重苏北口音的男人大声说了句。

    这是个磨刀的。

    弄堂比较狭小,丁远森差点踢到他放在凳子下的水杯。

    “不好意思。”

    丁远森打了一个招呼。

    “老爪子,哎哟,我的刀钝得来。”一个上海阿嫂拿着一把菜刀,满嘴抱怨,又似乎在那炫耀:“今天买了两斤肉,剁都剁不动。”

    关键是在买了两斤肉这句话上。

    “徐家阿嫂,今天那么大方吃肉啊。”磨刀的“老爪子”一脸的羡慕:“工钱我就不收了,你给我点肉汤浇浇饭就行了,交关辰光没闻到肉腥味了。”

    “那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再给你一块肉。”

    丁远森笑了。

    这里就是上海,典型的老上海。

    每个人,都有血有肉。

    一群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过着平凡但却知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