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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把生活抓在手掌中,癞蛤蟆和杨牤牛此刻绝对把这狗娘养的生活,狠狠的摔进他们俩兄弟之间的那个足有一米深的巨坑中,用力跺上几脚,吐几口唾沫,面不改色的用旁边的土堆埋葬那罪魁祸的噩梦,才能稍微解开萦绕他们二十几年的怨气与愤恨。≥ ≦
但这狗娘养的生活还是硬生生的把他家的杨牤牛给逼成一个成熟内敛,却是附近几个村庄唯一考上国家重点大学硕博连读的学生,这是目前对整个村民铿锵有力的回击。
但是对此,在怀着有些许羡慕同时,更多的还是在嫉妒中不断冷嘲热讽造谣“尽生畜生的狼狗被苍天遗弃一辈子,在年老迟暮之际,颇有怜悯之心的苍天才给他们家送来这么一个喜幸,绝对不是他家的祖坟冒了青烟。”
这些个话语,经过不断的传播,还是传入癞蛤蟆耳中,不过奇怪的是,这次癞蛤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那些势利的相邻争锋相对,极其冷静的裂嘴一笑,那笑容像似看一群小丑在蹦跳般。
不过他们有个观点,癞蛤蟆举双手赞同,如果能举脚,他一定毫无吝啬的抬起那十根脏兮兮的脚丫子,祖坟是否冒青烟,他不知道,就算是真的冒青烟,那绝对不会冒到灾难不断的他们家里,一定全都跑到那两位他和弟弟杨牤牛从不开口叫一声‘大伯和三伯’的家里。
这一切并不是癞蛤蟆胡乱猜想,而是有根有据,躺在祖坟上的那道逐渐模糊的身影主人,在其生前,对他们家百般苛刻刁难,却对那俩个在癞蛤蟆心中无比狰狞的伯伯那边无奇的好。
……
时光流转真的很快,快到你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明天,它就已经悄悄地从你指缝中过去了十六天。
依然是屋后的那片丛林,但此时不再是兄弟俩人一块并肩而立的坐在一起俯视着整个村庄,而是剩下身单影只的癞蛤蟆蹲坐在他弟弟杨牤牛最喜欢坐的那个小土堆上,愣愣的遥望着远方,右边躺在一条足足有六十多斤的大狼狗陪伴,灵性十足的大狼狗伸着舌头,轻喘着气,时不时的侧身扭动脖子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又看向远方。
“呜…”突然大狼狗仰头着遥远的北方,悲伤呜叫,伤感的气氛弥漫在这座小山上。
“阿黄,是不是想牤牛了?我也想,牤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读大学乃是牤牛通往成功的驿站,他需要在那里拓开自己的视野,丰富自己的智慧,你说未来牤牛能成为华夏的某一领域的神话吗?”癞蛤蟆伸出那只尽是粗糙的硕大手掌,轻抚着被他称为‘阿黄’的大狼狗,原本有些哀伤的眼神舒卷云开。
阿黄猛地点了几次头,呜叫着,充满灵性的它似乎听懂了被整个西边庄老幼称呼被‘癞蛤蟆’主人的话,那呜叫声带着浓烈激昂且霸道外露,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小小的山林间回荡,不曾离去。
癞蛤蟆也不管阿黄是否真的听得懂,还是刚好在那一刻巧妙的表现出这种状态,听到这条他还未出生时,就已经帮他们看家的狼狗回应,已然心满意足,虽然它不能口吐人言,但打他出生起,这条外人畏惧的大狼狗,就已经陪伴在身边,如同他最亲近的人。
“在外面闯荡几十年的大爷爷虽在评论牤牛一生之功绩时,说话的语气没有波澜壮阔,甚至平静如水,但他评定牤牛将来会是一个缔造神话的人,菩提他哥我‘杨鸿鹄’更是坚定。”癞蛤蟆眼神坚毅,整个人的精气神陡然攀升,好像真的是翱翔天宇的鸿鹄充满了傲骨之气。
癞蛤蟆、杨鸿鹄,分明就是两个极端,一个穷尽一生只在茫茫大地上蹦跳,视野只有巴掌大,却极其恶心的两栖动物,而鸿鹄却在九天翱翔,苍茫大地尽是收入眼中,心中更是有着宏伟目标,这不是两个极其分明的极端,又是什么?
牤牛,杨菩提,这两个名字同样相差十万八千里,给杨菩提起这么个外号,不外乎是想要把身强体壮的高个子给讽刺成空有一身蛮力,头脑简单如脾气暴躁的牤牛般,但现实却很残酷的给他们希望狠狠一击,一直被他们看不起二十几年的杨菩提,他们口中的牤牛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自己比窝在这个小村庄所有人都聪慧。
“阿黄,从后天之后,只剩下你守护这个家了,不要让母亲和父亲受到那些内心肮脏的相邻给欺负,只要他们敢,你就张开你的獠牙狠狠的咬,只要不死就行,虽然在这个不大的乡村里,亲戚很多,但都靠不住,这就是所谓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导致的。”
“他们的不情,我作为小的,没有资格去说,也懒得去管,也管不来,最主要的还是不想看到他们那看似亲昵友善却极其虚伪的嘴脸,实在是丑陋到了极点。”癞蛤蟆心中有着许多放不下的包袱,担忧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每日况下,撒开双手永远告别这璀璨又肮脏的世界,担忧着已经年迈的母亲在巷头巷尾被面目可憎的相邻指着那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脊梁骨痛骂。
种种担忧浮现心头,宛若一柄锋利无匹的尖刀狠狠刺中他那自以为已经强大到无敌的心,那种隐隐作的痛常人无法体会。
望着嗷叫的大狼狗,伸出左手拿起身边不远的烟筒,点燃一根火柴,砸吧砸吧的抽起那劣质土烟,尽管很冲,但他很享受那火辣的烟气对五脏六腑的摧残,连抽了三筒,吐出满烟气,用迅雷不及的度猛然蹬地而起,轻拍屁股后面的尘土,俯视一眼这再熟悉不过的画面,便离开了丛林,大狼狗似乎被悲凉气氛所感染,低着头颅,摇着尾巴低喘气。
……
次日,响午时分,一老一少对坐在直径有十米长的硕大酸梅树下,双眸紧紧盯着摆放在他们中间的棋盘,楚汉之河两边,棋子盘根交错,红棋相对于黑棋来说,少的不止一丁半点,甚是可怜,而持有红棋的那一方豁然就是癞蛤蟆,持有黑棋的是快到耄耋之年的老人。
褶皱地脸颊布满了被岁月侵蚀之后,剩下的只有沧桑以及孤寂,双眸中并没有出现其他古来稀那般瞳孔呈褐色,那是视网膜在逐渐扩散,反而是乌亮有神,一股让人说不出感觉的光芒,在私底下,癞蛤蟆曾经暗自猜测说:那是一种洗尽铅华的笃定,是骨子里散而出的刺目傲气……
但说到最后,癞蛤蟆还是跟村庄里那些一辈子为了鸡毛蒜皮小事而勾心斗角的相邻般,无比说出自己道不明的微妙感觉,最后,还是头脑好使的弟弟杨牤牛说出了他的心声,那就是用‘王者之气’这四个字来阐述。
“虽然这次对弈,你收敛了些许,杀伐之气却隐藏不住,进攻依旧如雷霆,这种下法,虽然能杀敌一千,但也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古井不波的老人那双慧智眼眸瞧了瞧被自己持有的棋子步步逼近的棋盘,而后抬头望着癞蛤蟆平静的叹息道。
“鸿鹄,你看这棋盘有何奇妙之处?”老人拿起整个棋盘唯一的‘车’落定,随声问道。
在整个村庄,唤癞蛤蟆本名的人虚指可数,只有寥寥三人,那就是一辈子含辛茹苦养育他们五个孩子,如今都佝偻着身躯的父母双亲,以及眼前这个令他打心底里敬佩的大爷爷。
“大爷爷,孙儿愚钝,怕说不好其中的道道,染了大爷爷清静的耳根。”癞蛤蟆那抬起的脸庞尽是苦涩笑容,没有了以往与整个村庄的村民对着干的争锋相对,只有真诚和坦然的心。
在这位老人面前,他不会费尽心思去掩饰心中的悲与伤,乐与喜,自然而然的表露出内心的想法。
“谁说我孙儿愚钝,那些势利的村民?那是他们无知愚昧,才会觉得你愚钝,大爷爷洗耳恭听你的见解。”拥有处事大智慧的老人冷笑一声,而后恢复着和蔼的笑容。
“这小小棋盘它不仅仅是充满了冰冷杀伐,还蕴含着人生真理,天地就像是这正方形棋盘,而我们则是这偌大棋盘中的某个棋子,卒、炮、马、象、车、士,或者是整个棋盘中一定输赢的帅,什么也跳不出这怪圈。”癞蛤蟆稍微停顿一下,便蠕动咽喉,缓缓道开。
“继续!”在示意癞蛤蟆继续说下去同时,老者拿起自己的‘马’吃掉了癞蛤蟆那唯一的‘车’,枯皱的手掌不断轮转癞蛤蟆被吃掉的棋子。
“常言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命最是神秘莫测,所以异常难捉摸,但运气好,便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成为重要的那个‘帅’,牢牢控制下面的棋子,任为自用,但有的人,则没有这等好命,穷其一生贫困潦倒,就算是身位高层,都摆脱不了任人摆布的命,甚至会沦落到被人一脚踢开,成为炮灰,就像你吃我的那枚‘车’一样,为了保护我的‘帅’,我不得不抛弃我哪枚至关重要的‘车’。”说到这里,癞蛤蟆神色并没有一丝黯然,反而在犀利中带着坚毅。
“那么你想做那枚统领万象的‘帅’,还是想要成为那枚至关重要‘车’?或者是做那枚看似无关紧要,却能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卒’?”老人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