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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伏丰的好友,告诉了很多关于他在九重天阙之中的所见所闻,其中提到最多的字眼,便是异族和先民。
彼时的方伏丰已经是几百岁的人了,虽然不说做到无欲无求,但是心性坚韧,说是有一副波澜不惊的心性毫不夸张。
然而就是那个时候的方伏丰,听完好友一番言论之后,都是热血沸腾的好久好久,波澜起伏的心才慢慢的沉寂了下来。
方伏丰从未想过,先民们为了人族,和异族的争斗是那般的悲壮惨烈。
方伏丰也是同境界中的强者,有着强者的无敌之心,他一生几乎没有佩服过几个人,包括将他重创,逼得狼狈不已的大黎人皇,在方伏丰心里同样谈不上有多了不得。
倚仗外力诸如龙脉和国运,方伏丰输得并不甘心。
唯独对于先民的尊敬,方伏丰是发自内心的,一方面是受到了自己好友的言语的感染,另外一方面就是,他在十恶殿之中得到古武秘术研究后的震撼。
先民们不光保境安民,而且对于武道的研究从未懈怠过,古武秘术,便是他们智慧的结晶。
让方伏丰扼腕叹息的是,他寻到的十二门十恶殿之中的古武秘术,唯一能够修炼的只有两门,修炼出了成效的,仅仅一种而已。
但也就是这唯一的一门古武秘术,就让他在化龙境大境界中鲜有敌手。
为了不至于让这些古武秘术,断了传承,方伏丰在恶人岛的这几百年间,曾数次秘密的在东洲境内寻找年轻的武学奇才,可惜的是,早些年他的目光过于挑剔,除了大弟子,其他弟子都是后来过了千岁高龄,才慢慢收入的门中。
不过大弟子倒是真的没有让他失望,十二门古武秘术,每一门都修炼得有模有样,其中的一两门更是修炼至臻境,威力强大无匹,让他这位师尊欣慰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
不过,想到自己不久之后便要撒手人寰,先民们的古武秘术终于还是传承了下来,方伏丰还是颇为喜悦的。
能让他这种人喜悦的事情,其实并不多,这件事算是他人生中做的最有意义的几件事之一。
思绪飘得越来越远,方伏丰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轻声自语道。
“罢了,这些弟子,与我师徒一场,虽然今日恐怕是为了在我身上得到好处才会主动出手对付李星澜,但我这将死之人,还是给他们留点念想吧。”
方伏丰浑浊的双目又一次变得精芒毕露,苍老而枯黄的手臂与脸颊上,肌肤的每一寸开始往外散发出淡淡的生机之力。
他的手臂,握着血色长刀的力量越来越大,而血色长刀刀身之上,慢慢的也是凝聚出了一抹抹猩红如血的斑纹。
“师尊!”
就在方伏丰要动手的刹那,他最小的徒弟,十弟子龙云,突然拖着被李星澜重创的身躯,一瘸一拐的朝着他缓缓走了过来,脸上表情虔诚而坚定,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方伏丰眼角余光,瞥了瞥被李星澜打得越来越难以招架的关远山和司徒战两名弟子,心头一沉,看着自己的小弟子朗声道。
“老幺,你有何事要说?”
“若是无关紧要,便容为师先收拾了这个李星澜再讲不迟。”
龙云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虽慢但到,他霍然抬起头,表情认真的打量着距离他不过两个身位的方伏丰,脸色突然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笑容,口中更是吐字清晰无比道。
“师尊,你老了!”
方伏丰一愣,苍老的面庞上,出现了一抹不解与愕然,不知自己这名弟子,为何突然站在自己身前,这般认真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嗡……!
龙云悍然拔剑,腰间那白玉一般的佩带,如同一道白色一般,陡然自其手中挥舞而起,剑光起舞之间,斩向方伏丰的脖颈之间。
铿!
方伏丰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小弟子,心头突然之间一阵悲凉,自己行将就木之年,身边没有人陪着就罢了,还要提防着自己的弟子对自己下手,真是悲哀。
如同软蛇一般的白玉剑,在方伏丰格挡在身前的血色长刀之上软绵绵的缠绕了好几圈后,才是慢慢的停了下来,剑尖正好冷漠无比,如同一条阴厉的毒蛇般,直勾勾的指着身形佝偻的方伏丰。
“为什么?”
方伏丰面色平静至极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眼中却是有一道道血色在凝聚,龙云知道,他师尊怒了。
龙云笑了,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
“你说是为什么!”
“徒儿是师尊你老人家十名弟子里面,你一直都最瞧不上的那一个,因为你总说我工于心计,会有碍于武道的成长。”
“其实你说得没错,十二门古武秘法,我之所以一门都没有摸透,就是因为我把时间精力,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面去了。”
“但是师尊,你知道的,一众师兄弟里面,我这个小师弟的日子并不好过,既然我自立门户不行,那便只能做别人的狗了。”
“狗急了,会咬人的,师尊,你说呢?”
方伏丰刚开始的时候,听这小弟子的话觉得有些奇怪,不解其话中到底是怨气还是什么,但最后两句话,却猛地让方伏丰心头一阵凛然,周身的气息,疯狂的攀升,一片汪洋般的血海,从他四面八方出现。
然而,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唰!
一道长剑如同万钧之力凝聚于一点,青光点缀之间,方伏丰才刚刚察觉到背后的冷意,便是被突然出现的一剑从背后洞穿到了前胸堂。
鲜血,染红了衣袍,方伏丰刚刚好不容易凝聚而出的血海,轰然之间消失于无形,紊乱的气息,在其周身肆虐,他的脸上带着震惊,带着愤怒,艰难的扭过头,看着自己身后一脸狞笑的二弟子血牙。
“师尊,弟子看你活得不易,一番思索后,和小师弟商量好,决定送你一程,黄泉路上,擦亮眼睛看人。”
呲!
血牙将洞察了眼前佝偻身影的长剑,猛地拔了出来,霎时间,方伏丰的气息又是颓靡了些许,口中甚至都喷出了一道逆血,不知道是怒火攻心,还是旧疾复发。
“你……居然拿为师教你的‘血隐’对付我,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血隐’,当年方伏丰在这十恶殿之中得到的十二门古武秘法之中的一门,他十名弟子之中,就二徒弟血牙,将此秘法修炼出了不少名堂,在这门秘法上的成就,颇为不俗。
血牙的眉心,一道道斑驳的血色纹路尚未退去,他看着自己的师傅,感受着对方身上越来越颓靡的气息,狂妄的大笑道。
“师尊,其实我们师徒之间,大可不必撕破脸皮,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关于十恶殿的一切,告诉我和师弟们,你依旧是我们的师尊,你死之后,我们还会将你的尸体,好生掩埋,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你说呢?”
方伏丰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佝偻的身形突然一面颤抖一面放声狂笑,随后嗤笑道。
“血牙,为师纵横天下的时候,你不过还是个穿着尿布的小鬼头,你不会以为,就靠这样的偷袭,就能强行夺了传承吧?”
方伏丰突然探手一抓,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双苍老手臂,陡然之间白骨森森,直接在血牙面前变成了两条数丈的巨臂。
轰!
方伏丰佝偻的身形,突然之间站得笔直,裹着周身的衣物,悉数被一股蛮横霸绝的力量撕裂,露出了其上身之上白骨森然的肉身。
“为师,早就是个死人了!”
方伏丰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怪异至极的表情,有嘲弄,有悲哀,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