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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孙捕头胡乱插嘴。
谢老爷无比顺畅将事情始末完整叙述。
那夜他们一冲进房屋,还未来得及泼洒黑狗血与童子尿。
狐妖便施展障目妖法,趁着众人被烟雾困住时,从窗户飞快遁逃。
但最扎谢老爷这位老父亲心的,还是一向乖巧懂事的宝贝女儿。
张开双臂挡在门前,阻拦了众人的追击道路。
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谢小姐定是被妖狐术法所惑,才会做出这等失智之举!”
方老道正襟危坐,接着缓缓开口道:“说来也是缘分,贫道这里有一张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温养了足足三年的清心符篆,应能帮助到谢小姐。”
符篆确实有清神静心作用。
但前面那一大段形容词,只是夸张广告语罢了。
除了能多卖点银钱外。
也可通过符篆使用后的效果。
大概估算出那只狐妖的道行,自己能不能顶得住。
还未等谢老爷开口商议价格。
认真聆听良久的姜达礼,此刻出声问道:“若是谢小姐并未受到妖术迷惑,而是与那只狐妖真心相爱呢?”
“胡闹!人妖殊途,怎可共存!”方老道最先出声反驳。
禁言许久的孙捕头,也点头附和道:“人和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是人,妖和妖生下来是妖,那么人和妖生下来的岂不是……”
姜达礼摇头叹息道:“方才听谢老爷所述,说起那妖狐在众人冲入房间时仓惶而逃,我便在想倘若那只妖狐其实并非因害怕,若只是不想伤害大家才避开,那便可说明此狐妖的妖品不错。。”
黑狗血童子尿,这些民间传言的辟邪之物,对待那些弱小鬼物也许会有点作用。
但谢老爷也说了,家仆初始隔窗望去时。
那只妖狐人身狐尾,已修行至化为人形的境界。
面对一群手拿棍棒的凡俗家丁,按理来讲就算全部杀光也不算难事。
但却选择了不伤一人遁逃。
“姜小友的意思是,倘若一切真如你所预料,那妖狐真是只性情良善之妖,你便不会出手了?”方老道问。
“我的拳,只为打击邪恶犯罪而出!”
姜达礼话语顿了顿,继续道:“人有千面,妖生万相,任何种族内都有善恶之分,况且人与化形妖物见也并没有生殖隔离。”
关于人与妖相濡以沫白首同心的例子,他虽然还未亲眼见过,但却从院长老师口中听过不少。
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六百多年前被夏朝所亡的赵国末代帝王。
院长说这位亡国之君一生命运坎坷。
生母乃是后宫一位普通宫女,刚出生没多久,便遭受当时膝下无后却出身显贵的皇后迫害,欲将之扼杀于襁褓。
幸得忠心太监通风报信,这才被婢女抱着逃出深宫,隐姓埋名流落民间。
后先帝意外驾崩,已二十岁正在乡间耕作的他,被百官迎回皇宫登基为帝。
称帝后,所颁布的第一道圣旨,便是诏求文武百官,为他寻找一颗微末贫贱之时所忠爱的无暇白玉。
这圣旨实在让百官摸不着头脑。
众所周知,无暇白玉,本就珍稀昂贵。
而皇位上这位君主被迎回时,却是家徒四壁。
难道是在暗示国库空虚,让大臣们送钱贴补贴补
但也有脑子聪明的官员,在一番打探后明白了帝王心意。
找到了那名在帝王贫贱时,与之两情相悦的民间女子。
后在帝王力排众议下,此民女被册封为皇后。
且从未纳妃。
若故事到此结局,也算的一段佳话。
可就在三年后,民女乃狐妖一族的异类身份败露。
文武百官联名上书,跪伏大殿请求皇帝将之处死另立新后。
帝王决然不允。
朝堂人心浮动暗流激涌。
最终,那位狐女皇后来到金銮殿前。
当着满朝文武之面,血染金殿自刎而死。
这才平息了这场浩大风波。
当时在听到院长讲述起这人狐相恋的凄美爱情后。
姜达礼还特意去翻阅了相关记载。
却发现历史典籍记载,与院长所诉相去甚远。
狐女被描绘成了祸国殃民的恶毒妖女,承受万世骂名。
而赵国那位末代帝王,则成了一位夜夜笙歌骄奢淫逸的绝代昏君。
不得不让姜达礼感叹,院长真乃博古通今的博学雅士。
竟能知晓这么多隐匿于历史尘埃中的真相。
且描述得如此详细,仿若曾亲眼见证过般。
“大家不要为了这个问题争论了,我只求那只狐妖能够不要再纠缠我家小女,以免坏了小女名节。因为早在多年前,小女便已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乃外地大户人家,待半年后十八岁寿日过去,便要远嫁外地去了。”
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做生殖隔离,但谢老爷还是出口终究,这个关于人与妖究竟能否相爱厮守的复杂议题。
“饭已吃完,不如谢老爷带我们看一看谢小姐吧。”
方老道如是提议。
在得到谢老爷首肯后,众人离开餐桌,朝谢小姐居住的后院走去。
来到谢小姐所居住的偏院闺房前。
虽是正午,房门却紧闭。
“自一个月前的狐妖事情后,我这女儿便将自己锁在房间内不愿外出,平日里都是由贴身丫鬟霜儿送去三餐清水。”
谢老爷面露尴尬对着众人解释道。
然后走到紧闭的房门前,叩门恳求道:
“珊珊,爹爹来看望你了。我们父女好长时间都未曾见过面了,今日把门开一开让爹爹看看你好不好?”
彻彻底底的卑微慈爱老父亲形象。
可屋内却没有丝毫动静。
但隐约能够听到其内细碎声响,证明人还在房内。
“实在不行,由我来将房门劈开吧,当然这不能让我赔钱!”
孙捕头手掌按在刀柄上,跃跃欲试。
吱呀!
房门从内打开。
一头柔顺青丝垂散身后,气质温婉雅致的清丽少女。
文静端坐在窗前梳妆台。
朱红梳妆台上并无粉黛脂粉,而是摆放着纸墨笔砚。
正手持狼毫墨笔,于雪白宣纸上练书。
“爹爹还有诸位朋友,都请进来入座吧,霜儿替客人们沏茶。”
谢小姐放下墨笔,施施然转过身来邀请。
“如果不是被狐妖的妖法所惑,那应该确实是真爱没错了。”孙捕头突然凑到姜达礼身边,小声嘀咕道。
“为何如此笃定?”姜达礼不解询问。
“你没有注意到嘛,方才这位谢小姐目光望我们的时候,仅仅只在小姜先生你脸上多停留了半息而已!并且看完小姜先生你的脸后,话没抖脸没红,毫无波澜镇定自若!”
“世间女子,并非都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姜达礼不以为然。
“唉,小姜先生你太妄自菲薄了,不自知你这张脸究竟有着怎样的杀伤力!我就这么说吧,整个青云镇的女子,甚至包括一部分男子,能够做到初见你而不心乱面红的,这谢小姐是头一个!”
孙捕头无限悲伤得长叹一声。
对于这个看脸世界的恶意,自幼便被评价面如门神的他,体会颇深。
若是自己拥有小姜先生这张脸,哪至于四十出头了还在无奈打光棍。
导致多年下来,右手比左手健壮了好几分。
有这样一张脸,去窑子里白X不给钱都算少的了,估计还得赚得盆满钵满回来。
一行人进屋落座。
方才替大家开门的婢女霜儿,沏上一杯杯清茶。
“爹爹,我知道你们是为何事而来,其他事女儿都可答应,但婚姻大事请恕女儿不孝,实在难以从命远嫁外地!今生今世,只愿与意中人长相厮守,无论贫富贵贱,也无论对方是人是妖!”
还未等谢老爷开口,谢小姐便先发制人。
方老道率先起身,掏出清心符篆道:“谢小姐你可曾想过,你可能是被术法所惑迷失心智,这才导致对狐妖痴心不渝!贫道这里有一张符篆,可以让你……”
话还未说完。
符篆便被谢小姐取走。
“我心境眀澄,所行所为皆是出于本心!”
果然如她所言。
被握在掌中的符篆,并未起丝毫反应。
证明确实未受妖法影响。
“胡闹!”
慈父谢老爷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以来的天地伦常!让你读了几年书,就学会这么忤逆撞爹了是不是也?”
“不自由,毋宁死!”
外表柔弱文静的谢小姐毫不退缩,直视着父亲眼眸如是道。
在这父女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下。
生怕局面演变成人伦惨剧的孙捕头,十分关心地插嘴出谋划策道:
“谢老爷,你看你女儿都这样了,如果实在不行,就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吧,对外地的亲家那边就说女儿得病死了,人已经入土,实在嫁不了。”
未等谢老爷发怒口吐芬芳。
没有厚此薄彼的孙捕头,转过来对着谢小姐劝诫道:
“听村里的猎户讲,狐狸一般都带有异味,不仅有所谓的狐臭,还有除不去的腥臊味道,如陈年酱菜越老越冲。”
“那只狐妖修炼化为人形,肯定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到时候谢小姐你每晚岂不是都如睡在茅厕旁?多可怕呀!”
“如果实在不行,可以嫁过去后把它当宠物养在家里,只要你不说,未来夫君肯定不会察觉的。到时候趁着丈夫不在家,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都可以偷忄……咳咳,都可以见面互诉衷肠!”
最后想起谢老爷与县令交好,孙捕头及时改口,换成了文雅说辞。
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他这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话语,的确起到了劝架的作用。
因为谢老爷与谢小姐,都统一战线对着他怒目而视。
从某种方面来讲,也算是劝架鬼才了。
而姜达礼自进屋后,便一直在安心喝茶。
茶杯见底,招呼一旁的婢女霜儿上前添茶。
在对方将要拿起茶壶时。
他猛地伸手,死死抓住婢女手臂:
“大胆妖孽!我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这意外的剧情展开,令在场除了谢小姐之外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名为霜儿的婢女,见身份被识破。
一条雪白毛绒狐尾露出,生出尖利指甲,冷笑着道:
“你这书生倒有几分本事,竟然能识破我的真身!比起旁边那个只知道装神弄鬼,实质法力浅薄一无是处的臭道士厉害多了!”
这话方老道就不爱听了。
你夸他就夸他,贬低自己干吗?
“呵,区区小妖,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语!老道其实也早已看出你的真身,只是不愿点破在此静观你这跳梁小妖表演而已!”
方老道毫不留情犀利回怼。
之所以这么硬气,自然是因为此妖弱小。
看她努力挣脱了几次,都未能从姜小友那双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瘦弱手掌下挣脱。
一看就是那种意外吞服了某种灵草,方可化形的弱小妖物。
自己一颗掌心雷便可轻易解决。
不足为惧!
见狐妖用力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姜达礼轻轻松开了手掌。
狐女自己用力过度,身躯顿时如被大锤击中倒飞出去。
将墙壁都给撞出了凹坑。
看到那凹坑所代表的力道,方老道变得不淡定了。
咽了咽唾沫。
自己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万万没想到,小小青云镇内竟藏有如此高人,我竟完全看不出你的真正实力,宛若路边不通修行不精武道的普通人!也对,若真是普通凡俗,又怎可能拥有这般绝世容貌超凡气质,是我太愚钝了!”
嘴角渗出鲜血的狐女,惨然一笑。
紧接着,宛若实质的妖气陡然爆发。
感知到这妖气强度,方老道汗毛倒竖。
自己这辈子所降服过的最强大妖魔,估计也只及得上此妖百分之一。
刚刚自己跳什么跳。
现在下跪道歉,还来得及吗?
“我自知实力远不如你,但在此地,你是赢不了我的!阵起!”
随着狐女一声厉喝。
整座偏院地面亮起玄目符文光芒。
将姜达礼一众人笼罩困顿其中。
“此阵乃我花费两年时间,耗尽珍藏所布下的杀阵,原本不是为你而准备的,只能说你运气不好撞了上来!”
听闻此言,方老道差点当场去世。
大妖加上杀阵,根本不可能战胜。
他已经在考虑,该用什么样的姿势下跪认错,能够取得狐妖原谅放自己等人一条生路了。
姜达礼略微沉思,温和询问道:
“你开启此杀阵,是准备杀了我们吗?”
“我并非乱杀无辜之妖。况且方才你也未曾对我流露杀心,我只想令你们躺床上好好休养个一年半载,不再妨碍我接下来的大计便可!”
尽管觉得对方问话很是奇怪。
但自认精心布置的杀阵无懈可击,她也无惧。
如实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狐女一脸迷惑。
刚要询问。
却见下方的少年书生,缓步走到了阵法屏障前。
伸出拳头。
轻飘飘随意出了一拳。
“砰!”
花费两年精心布置的杀阵。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