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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挂断的嘟嘟声之后,宋时心又重新打了两回电话,结果和前面一样。
她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神情有些呆滞的想着,到底是信号问题呢,还是……故意不接的?
同时她的心中也更加怀疑起这艘游轮,它的目的地真的是仙岛吗?
女人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不断闪现,宋时心深深的记得自己打开垃圾桶盖子时,对方眼中迸射出来的光亮。
“我是不是应该救她?”她喃喃着问自己。
“我应该带走她的……”
“她会不会死在那里?”
“算是我害死的她吗?”
她伸手摸上心脏的位置,很疼,像是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么多复杂情绪的冲击,于是揪在了一起。
带着残余的不适感,宋时心站起身来决定独自再去一趟刚刚那个地方,如果女人还活着,这一次她一定要把人带走!
但此时此刻,游轮的工作人员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一层不再像她先前来时那么空荡,她根本没有再进去一趟的机会。
咬了咬唇,她走出了室内。按照今天她们在一层行走的方向,垃圾回收处应该是在靠船尾的位置。
午餐时间刚刚彻底过去,宋时心猜想工作人员应该会在这时候打扫餐厅和厨房,这样的话他们就必须得去倒垃圾。
那扇大钢门,想来是用来将垃圾丢进海里的……或许会有机会,可以从那个门溜进去?
人们基本都在船头那边欣赏海景,喝着香槟互相交谈,顺便吹吹海风,船员这里算是难得人迹罕至的地方。
她是借着工作人员被喊走的时机快速跑向船尾的,幸运的没有被注意到,又或者是她穿的米黄色裙子在一大堆繁复装扮的人里格外不显眼。
船尾的尽头被栏杆拦住,宋时心无法再前进,她便只能撑着栏杆去看旁边,果然,一扇长方形的大钢门就在那里,像是这艘游轮的铁屁股。
地方找到了,但是怎么过去呢?
她移动到栏杆最靠里面的地方,尝试着探出身子去。
不行,除非借助工具,不然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跳过去,毕竟不是游戏。
颤颤巍巍的开了个尝试的头失败后,宋时心抓着栏杆有些无措。
阳光温和的照射着,宋时心看到自己的影子和游轮的影子一起落在了海面上。
看着水中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浪起伏花了她的眼,有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冲进了船底?
但她想要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女士,您为何一个人独自在此黯然神伤?”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宋时心浑身一僵,咬了咬牙才慢慢的转身。
呼……
还好,不是工作人员,而是一个棕色卷发的绿眼睛青年。
他穿着黑色燕尾服,手里拿着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宋时心。
“谢谢。”宋时心接过香槟,却没有喝,只是礼貌的笑笑,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我在看船的倒影。”
也不算说谎。
“倒影?”她的回答似乎吸引了男人的兴趣,对方也走到了栏杆边,果然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海面上。
“这可真是艺术。”他感叹了一句,对着自己的倒影举了举手里的香槟,“cheers!”
“……”宋时心有点想走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很喜欢艺术。
但想走是一回事,能不能走掉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自来熟的男人像是粘上她了一样,一路跟着她往回走,还做起了自我介绍,他说自己叫理查德,是一名宝石商人,同时也是一位艺术家。
宋时心听着他不听的balabala,额角突突的跳,一直到理查德说了一句:“不过我对什么仙岛其实并不感兴趣,我是因为海上传说才登上这艘船的。”
海上传说?
宋时心终于看向了他:“什么传说?”
“哦,天哪!你居然没有听说过吗?!”理查德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我以为你这么艺术的女孩也是为此而来的呢!”
“我只是来散心的。”宋时心平静的道。
“那就让我来为你说明一下吧。”理查德将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到了船身最中间的地方。
“你知道这艘船的名字叫什么吗?”
这个宋时心当然知道,于是她点了点头。
“传说里,海妖塞壬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巨蛇海峡。”理查德把手搁置在栏杆之外,“而塞壬号去往仙岛的航线,就经过巨蛇海峡。它也是唯一一艘航线经过巨蛇海峡的船。”
“你想要寻找海妖塞壬?”宋时心微微睁大了眼睛,可那只是一个传说……
“我曾经见过他。”似乎是知道她不相信,理查德转过头来直视宋时心:“在我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有塞壬号了?”宋时心问。
“不,是我的父亲。”理查德道:“我的父亲是一名冒险家,他热衷于探索这个世界,年幼的我很难得才能见上他一面。”
“所以那一次,他才回来两天就又要起航,我便偷偷溜进了他那艘饱经风霜的小船,藏在狭窄的储物箱内。”
“等到他发现我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把我送回去了。”
理查德叹息一声:“后来,我们在穿越地图上的一个海峡时,遭遇了旋涡,父亲捞到的一块木板给了我,让我趴在木板上,而他自己却被卷入了旋涡,永远的消失了。”
“我在那个海峡飘荡了许久,那里总是有许多的漩涡,每次它们一出现,我就九死一生……一直到我遇到了塞壬。”
“当时的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没有淡水,也没有食物,就在我昏迷之前,我听到了这世间最美的歌声。”
“我伴着歌声入眠,隐约间听到噗通一声,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我看到一条在水中摆动的鱼尾。”
“后来呢?”宋时心轻声问。
“后来,我再次醒来,便被货船发现、拯救。他们说是在公海发现的我,当时的我很激动,因为我不可能回到公海,因为海浪不是那个朝向……”
“是有人,不,是我的神明,它将我送了回去!”理查德兴奋得抓紧了手中的香槟杯,“我相信,一定是它!所以这一回,我一定要再见它一面!”
他的神色带上了些许的癫狂,在这个时候,宋时心才相信,他也许真的是个艺术家。
也因此,她没有说什么幻想之类的话,而是轻声问理查德:“这艘船,要比你父亲的船更坚固,对吗?”
理查德一愣,轻轻的抿起嘴,许久,他摇了摇头:“不是的。”
他的回答让宋时心心头一惊,什么意思?难道这么大一艘游轮,都抵挡不了那什么旋涡?
理查德看着她,眸中是宋时心越看越觉得惊心的沉色,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时乌云翻涌的天:“那不是普通的漩涡,那是巨蛇,张开了它的嘴。”
巨蛇,巨蛇海峡……
宋时心不由得想到了,难道这个海峡之所以被这么命名,是因为那里真的存在一条巨蛇?
“哈哈哈,开个玩笑。”看她脸色不好,理查德顿时哈哈一笑:“这艘游轮当然不会有事,所以到那个时候,我会跳船。”
宋时心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特别是哪怕理查德这么说后,她仍旧觉得对方先前的话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也许你应该去换一条裙子。”就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理查德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提醒道:“我知道的,女士在打扮上总要花上不少时间,现在回去,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挑选一条裙子?”
宋时心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理查德扬了扬手里的空香槟,又拿过她一直捏在手里的,把里面没有被碰过的酒水倒入了大海:“请它喝一杯,另外,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预约您今晚的第一支舞?”
“当然。”宋时心点点头,“我很想听你多说说,有关塞壬的传说。当然,如果你还知道些什么别的有趣的传说,请务必和我讲一讲。”
“我很乐意。”理查德笑笑:“晚点见。”
他来得悄无声息,走得格外风雅。
手里捏着两只空荡荡的香槟杯,走动时燕尾服的衣摆被风吹起漂亮的弧度。
宋时心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只觉得他出现得太过巧合,就好像是专门安排的一样,在她最迷惘的时候送来了引路经。
是的,她没有真的完全信任理查德,特别是在见到了游轮上不为人知的残忍之后。
她甚至在怀疑,理查德就是那个“杀人犯”。
晚宴。
宋时心穿着行李箱内吉尔为她准备好的套装,那是一条暗红色的长裙,不需要裙撑。裙摆自然下垂,行走间像是摇曳的红酒。
一路上她都在听莺莺对自己的夸赞,几乎快要把她吹成了妖精。
“女士,您今晚真是,格外动人。”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宋时心知道是理查德来了。
莺莺并没有见过理查德,此时挽着宋时心的手警惕的扫视这个男人。
“没事。”宋时心对她道:“我和他约了一支舞。”
莺莺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而后她的眼中浮现委屈和控诉,不带我自己偷偷出去玩就算了,第一支舞居然还不是和我跳的!
宋时心连忙许诺给她自己的第二只舞,这才得到了她勉勉强强的松手。
夜幕降临,群星悬挂于天幕之上,大海也变成了一片漆黑。
当游轮上响起悠扬的音乐时,宋时心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的震了震,这个曲子……?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请把手给我。”理查德打断了她的思绪,而后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加入舞池。
“ 你不会跳舞?”
宋时心的舞步僵硬又奇怪,她尽可能的模仿着周围的人。
“不会。”宋时心如实道。
“没关系,这一曲完毕,你就会了。”
理查德是一个很好的舞蹈老师,在他的带领和指导下,宋时心很快拥有了能撑一下门面的舞步。
“你还知道什么关于这片大海的传说吗?”终于回到了正题,宋时心想:“又或者是关于这艘游轮的传闻?”
“当然。”理查德看了眼窗外的夜空:“大海的传说数不胜数,让人分不清真假。我还是和你说说这艘游轮吧?”
“听闻它之所以被取名为塞壬号,是因为它的船长也见过塞壬,船长曾带着一班水手出海运货,途中水手被塞壬的歌声吸引,失神撞向了冰山,于是船沉没了。”
宋时心皱了皱眉:“那船长又是怎么回来的?”
“你怎么确定他回来了呢?”理查德问。
“你刚刚不是说……”
“谁说船长就必须是人呢?或许现在,在为我们开船的,其实只是一抹幽魂?”理查德幽幽道。
“……”宋时心的脸色又变得不好了。
“好吧。”理查德立马叹了口气:“我发誓我不会再乱开玩笑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传闻。”
宋时心看着他,眉眼弯弯,显然因为骗到人而非常开心:“……你果然是个艺术家。”
“感谢你的认可。”
曲子走到了尾声,理查德一个优雅的鞠躬后退出了人群,身影很快淹没在人群之中。
宋时心还想追上去,但莺莺已经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你该和我跳了!”
好吧。
宋时心被迫又跳了一支舞,而后她借口想吹吹海风离开室内。莺莺本来也想跟过来的,但有帅气的先生邀请她跳舞,她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漆黑的海面,海浪起起伏伏,但由于游轮本身的体积在那,宋时心并不能感受到哪怕一点摇动。
她想起了白天的意外,当时谁都没看清,到底是什么让游轮晃动,只以为是一个过大的海浪……
往楼下望了望,又看了看宴会厅内,人都集中在这了,所以下面现在没人……
这么想着,她顿时提起裙摆,匆匆地走向设在室外的楼梯,没办法,电梯在宴会厅内部,到时候工作人员肯定会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