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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晚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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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她的闲话还无大碍,但是说元老的闲话,一旦惹出风波来,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她和潇湘都在外面有了各自恋人,但是碍于敏感的身份问题,两人都陷于忐忑不安的爱情之中。

    金晓宇问道:“这么说吧,你觉得项天鹰是个怎么样的人?”

    荆楚默然不语,在她看来,评论元老为人,尤其是在另一位元老面前,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前,不管是说好话还是说坏话。

    金晓宇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低头不语,知道她不敢随便表态。当即说道:“那我就说说我对他的评价吧。这个人自私,顽固,护短,脸皮厚,爱炫耀而且不着调。但是有一点,除了向上级要资源的时候之外,面对每一个具体的人的时候,他非常讲公平。你对他付出多少,他就回报多少,你对他有多尊重,他就回报你多少尊重。只要你诚恳坦然地对他说,他绝不会不同意的。这时候就能看出他脸皮厚的好处了,别人说他闲话,他只当是夸奖。当然了,你们两個也会受到不少议论,可是这是伱们不得不面对的,你们不能永远这样偷偷摸摸的,必须跨过这一步。人是为自己活的,旁人的闲言碎语理他作甚,有我和项天鹰在,我不信有谁敢为难你们。”

    荆楚低声说了什么,却被水声掩盖了,金晓宇说:“好啦,别忸怩了,你又没干坏事,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要是不说,我可就替你去说了……”

    “别……明天我自己去和老师说。”荆楚多少还有些害羞。

    “这就对了,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光是大丈夫敢做敢当,大姑娘也得敢做敢当才是。”

    两人把菜沥干,分类装进篮子,金晓宇开始动手切菜,荆楚给她打下手。

    金晓宇说:“你做菜很好吧?”

    “说不上好,我们学过。”荆楚看眼前这位女元老切菜的手法娴熟,赞道:“首长你的厨艺也不错呢,光这刀工就看得出来。”

    “其实我原本一点也不会做菜,甚至还很讨厌呢。”

    荆楚忙道:“首长是尊贵之人,不会做菜也是应当的。”

    金晓宇笑了:“我有什么尊贵的。我家里人都会做饭,不过我小时候发过誓,这辈子不学做饭。”

    荆楚奇道:“这是为什么?”

    金晓宇说:“我小时候家里有一帮俗不可耐的亲戚,七大姑八大姨的,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女孩子一定要做饭’‘不会做饭就嫁不出去’什么的,我一气之下就在全家亲戚面前说:‘这辈子都不学做饭’。结果被我妈一个嘴巴扇到了地上,这下我委屈极了,发誓说绝对不嫁人绝对不做饭。”

    荆楚暗暗好笑,心想你这样说话不分场合不知轻重的疯女子就是该打!但是她嘴上却迎合道:“您是元老,只有您瞧不上的男人,哪有不想娶您的男人。”

    金晓宇暗暗叹息,心想我在旧时空算个屁,我瞧不上的男人倒是不少,但是我看得上的男人也一样瞧不上我。

    但是这话说出来掉价的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大话:“谁想娶我也不嫁,嫁人有什么好的,本来一个人自由自在,突然要把自己和另一个人绑定在一起,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我自己一个人也一样能过得比所有人都好,才不需要靠嫁人来追求自己的幸福。除非碰上一个真正让我心动的人,我对恋爱结婚的事根本懒得考虑……”

    荆楚的大脑已经开始宕机。看到金元老手中菜刀翻飞,生怕她一时激动切了自己的手,赶紧道:“我来切菜吧,首长您先把木耳和黄花菜洗一洗。”

    金晓宇放下菜刀,边洗边又道:“元老院一直提倡男女平等,不是说男人女人都做一样的事就是男女平等了。这一点我很赞同项天鹰说的,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付出与收获相当,就是公平,就是平等,不过前提是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自愿选择。我的父母就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模式,但是这不是不平等,因为我母亲不是不能工作,而是因为她自己更希望照顾家庭才选择在家里天天做家务。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也很好,关键在于是自己想相夫教子,还是不得不相夫教子。女人做饭没有不对,但是必须由女人做饭就是歧视。我对于生儿育女做家务并不反感,可如果有人想把它强加为我们女人的唯一价值,我一定和那个人势不两立。大明的男人和女人之所以不平等,就是因为女人被剥夺了受教育和工作的权利,澳宋的女人争取到这两个权利,也只是最近几代人的事。现在男女归化民受的都是一样的教育,都有工作的机会,男女不平等不能说完全没有了,但已经下降到一个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当老师的原因,因为我始终认为,只有人人都受教育了,这个世界才有可能越来越平等,没有知识的弱者无论在法律上受到多少保护,在实际上都是平等不了的。其实大明的百姓与士绅不平等,根源也在这里。百姓穷就没钱读书,吃不饱饭就不能练武。没有知识或武力,就不可能有平等的权利。坏了,我怎么也被项天鹰传染了,一口气啰唆了这么多……”

    项天鹰忍不住插话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拉扯我。我和这可没关系。”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毒害少女?”

    “没有,没有,”项天鹰无奈道,“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有些东西不是不说,时候未到……”

    金晓宇刚想反驳,荆楚忙笑着插话道:“您是老师,当然得多教教我们了。不过我们毕竟身份不同,能有良人佳偶相配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自己做主更是元老院带来的莫大恩典,至于其他,那是非份之福,想也不敢想。”

    金晓宇看这荆楚如此的不开窍,想了想又说:“我有一本特别喜欢的书,上面有这么一句话:‘世人并没高低,在老天爷眼中看来,人人都是一般。’现在我们元老似乎是高人一等,可是我们挨打也会疼,得病也会死,都一样是凡人而已,又有何高低贵贱之分。我们能当首长,是因为我们所受的教育比归化民们先进得多,比归化民有更多的知识,但是将来,元老的后代和你们归化民的后代受的都是一样的教育,掌握的都是一样的知识,迟早有一天,元老与归化民会平等的。让人高贵的不是血统,是知识和本领。如果父母不留给孩子知识,只留给他们钱财和头衔,那简直就是恨自己孩子不死。等到澳宋的女人都和元老一样拥有同样多的知识,承担同样重要的工作,那么她们就会像元老一样自由。只不过,即便在澳洲,这也还是个梦想,真要实现,还不知道要多少代人的努力。”

    “你那本‘特别喜欢的书’可得藏好了,那可是禁书,估计等你一百八十岁的时候才能解禁。你们俩干活真慢。这么下去要几点才能吃饭。”项天鹰打趣道。

    一番折腾之后,晚餐终于做完了六菜一汤。因为要谈工作,荆楚等人都不参加,金晓宇叫她每样菜都分出一多半去,给她和另外三个生活秘书吃。

    项天鹰和金晓宇两人说是共进晚餐,实则毫无浪漫色彩可言,谈得其实是下一步的教学安排。

    现在高雄国民学校的归化民专职教师是十九人,四个生活秘书和项、金二人也能兼一部分课,堪称是跨越式的发展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招生人数的扩大。

    到底要招多少人,高小和初小的分配比例各是多少,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项天鹰的想法是全员升高小。但是按照文教省的规定,小学阶段最多不超过五十人一班。目前高雄国民学校的一二三年级每年级四个班,全校一共是十二个班六百名学生。全部的师资是十名教师,四个文职外加项天鹰一个元老。

    如今师资是十九个,文职还是四个,元老增加到两名。问题是,文职和元老都不能算专职教师,只能按照二分之一折算。全校师资只能折算成二十二人。如果要实现初小全员升高小,就要增加八个班四百名学生。先不说成绩的问题,师生比太过悬殊。

    “所以我们全员升高小是肯定办不到的。”金晓宇说,“你硬要开的话,归化民教师迟早有人要猝死。我告诉你芳草地已经有过类似的病例了,所以现在对课程安排已经没过去那么变态了。我看还是高小每年级招两个班,这样的话,满招状态下就是八百人,勉强能雇得过来。”

    “可是这样高小毕业生太少了,每年才一百人,远远不够用啊……”

    “什么不够用的。”金晓宇不解。

    “我有一个想法,等输血不如自己造血。”项天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