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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霓的话一扔出来,何止林赫一个人觉得晴天霹雳,在坐的几位董事,也都晴天霹雳。这一年,林氏的发展迅速进入快车道。控股的金叶地产,是海景城房产销售中神话般的存在。现在忽然要拆伙,那不是开玩笑吗。
最吃惊的当然是林赫,事前他半丝风声也没有,他挪了下面前的文件,刚刚这些都是关系公司命脉的大事,此时突然变得轻如鸿毛起来。当然,任何事情比起来叶霓的话,都是轻如鸿毛的。
他说:“公司要发展,考虑的是如何把企业资本,资源更好的融合在一起,金叶和林氏在企业文化方面一直融合的很好。股权的事情不能随便开玩笑,有事咱们俩会后再说。”
叶霓说:“不用了。我只是提出我的想法,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作为金叶地产中方股东之一,我现在和总公司提出,希望总公司可以接收金叶地产28%的股权,另外,我辞去金叶副总裁的职位。”
林赫气的脸色铁青。没想到他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住。人家根本不给面子。
作为金叶地产中方股东之一,外加副总裁的身份辞职,这是要扔个一干二净。
叶霓看着林赫,又说了一遍:“金叶地产自己一共有28%的股权。我愿意把所有的股权都卖给你们集团,只收回金叶地产这个品牌。”
大家面面相觑几秒,一看林赫快要被气死了。刚刚和叶霓说话的董事,年纪最大,开口劝道:“叶霓呀,有什么事好好说。地产这行女孩不好做,你看看每年年底,那些地盘上到处都有打架的。伯伯我年轻的时候,在海南和他们搞地产,一直到现在,这行里没素质的人最多。都是卷着袖子可以打架,放下袖子可以装斯文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咱们都可以商量。”
叶霓事少能干活,又有手段。只金林新世纪一个项目,替公司多挣了将近一亿五千万。那个楼盘更是年度明星楼盘。夸张点说,叶霓的销售业绩次次都闪瞎人眼。这些董事自然不希望她离开。
金叶的含金量就是叶霓还有她创造的品牌。她现在走了,他们要金叶那个公司有什么用?
另一个董事劝道:“咱们公司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四府开发那么大的项目,几大地产商合作,回头项目立起来,全市瞩目。你这时候闹分家,外头人也会看咱们笑话的。”
叶霓却不为所动,但对方是长辈,她语气谦和地说:“正如林总刚刚说的,除了企业资源,资本,文化方面的融合,更有经营理念方面的融合。在企业面临重大决策的时候,是企业的经营者说话,还是资本的最大持有者说话,这一直是个有争议的话题。”
话说的极度婉转,别人听不懂。林赫却清楚,所谓重大决策,就是在对仇万年公司的决策。叶霓的意思,她和自己的经营理念也不同。更甚至,她作为企业的经营者,他作为资本的最大持有者。在金叶,她是百分之百可以决策的。但是现在,她是要来当林氏的家。
林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行。”
叶霓平淡地反问,“什么不行?”
林赫看着她说:“什么都不行!”而后他看向其他董事说:“会议咱们改次再继续。”
叶霓这大半年,深度介入林氏的工作,董事们都知道她和林赫的关系,虽然说职场上情侣搭配容易出问题,可叶霓一直在外地分公司,而且业务能力卓越。现在突如其来闹分家,显然是两个人中间有了什么重大分歧。而且叶霓话说的再明白不过。
俩人的经营理念出了问题。
董事们往外走,都开始忧心。任何高层的变动,对市场都会有影响。而且特别是叶霓这种的,以前把外头搅合的水漫金山,跟了林赫一会好不容易修身养性了。再放出去,那还得了。
看到门关上,林赫的火气一下冒了起来,“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霓单挑也不怕他,合上文件说:“就是字面的意思,你想打造企业王国,吸引更多的资金,扩大资源,扩张实力我都明白。但我和你的想法不同。所以为了出现更重大的分歧,还是分家吧。”
“分家?”林赫都要被气笑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仇万年公司的事情,他不放弃仇万年的公司,她就干脆离开。
“你这是逼我!”林赫真真是没想到,叶霓竟然会为了这件事,闹这样的脾气。
叶霓说:“这算不上逼。只是从这件事上,我看到了咱们两家公司以后会面临的分歧。所以既然看到了,不如早点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听她语气轻描淡写,林赫都要气炸了,他一下站了起来,踢开椅子,手指着外头,“不过是外头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你竟然和我闹到这一步!”他的语气透着理解不能。
叶霓也站了起来,毫不留情地说:“那晚咱们吵架,你说的每一句我都听进去了。你说我逼你和庄殊合作,你心里也有委屈。但你受了。可我今天告诉你,有句话你忘了,那就是——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四个字她说的很重。
她看着林赫说:“我让你和庄殊合作的时候,是因为利益太大,你无法拒绝。你今天能够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让我受下仇万年女儿的气,再和我说这样的话。”
林赫震怒了。
“就是个不相关的女人!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多大点事,她要不是恨我,能想到去找你,为的不就是破坏咱们俩的感情。我不处理她,是因为我不想她觉得我拿她当回事。她死了活了,和我根本没关系!我就他妈的不认识她。”
叶霓说:“你别打岔,那是你的想法,你没有觉得受委屈,不代表我要咽下这口气,你想我咽下这口气当没事,那你就给我一个要受气的理由。”说完她看着林赫说,“别告诉我,你就是那个理由。”
林赫顿时被噎的心口疼,“多大点事,她要知道你会为了这个和我闹到这一步,做梦都能笑醒。你是做大事的人,为了要不要踩死一只蚂蚁,你和我分家……”那语气,透着股死活想不通的茫然,因为太过茫然,竟然令人觉得有些可怜。
“我要是真的和她有点什么,你这样闹,我都依着你。可我……”林赫说到这里,忽然也涌上一股委屈。
叶霓说,“你这话不对,她欺负上门来,人争一口气。多少上市公司老板,阻击别人公司的股票,就是为了一口气!虽然在商言商,可这个商,不是单纯的利益,包括太多东西了。这市场,有些是买卖,有些也是博弈,是面子,你不懂!”
“你才做了几天生意,你都懂?!”林赫喊道。
叶霓傲气地说:“反正比你懂那么一点点。”说完她伸手去收拾桌上的文件夹。
林赫一看她要走,一步上前抓住她,心里又气又怕,“你讲点道理可以吗?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看我公司的事情半点不瞒你,你要插手任何事情我都没有打过绊子。仇万年这事,他女儿是不争气。可是他临终求过我。他那个女儿一直是那个样子,他也绝望了。你用金叶和她的公司放在一起,不是自降身份吗?”
叶霓说:“原来是别人临终和你托付过。”
林赫头都要疼死了,“真是……”他伸手搂紧叶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想不能说,越说越多越出错。仇迅是什么人,我比你更看的清楚。上次她在我生日那样……就是你弹琴那次。”
叶霓面无表情站着不动。
他晃了晃,“我真是冤枉死了。我家有监控,当时正好录到她和另一个男的钻到洗手间里,一去就老半天。然后我把这监控让人当时就送给了仇万年,然后仇迅当时是被我赶出海景城的,那晚上,向远在你家过夜,我在楼下等,一回家,就看到她在我家门口等着,我当时正生气……”
他停了,发现叶霓正惊悚地看着他。
他恍然,哎呀生日等一夜的事情是秘密,叶霓不知道。
他愁眉苦脸看着叶霓,“那件事一会说……先说这件,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讨厌她,比你更加讨厌她。可是公司的决策,不应该影响咱们俩的感情。在公司的资本决策上,我没有给他们公司任何的便利。那公司,和她也没直接关系。她不参与管理。”
“但她受益了。”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叶霓一把推开他,“你答应别人这种要求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先想一想,不知好歹的人,也许永远都不识好歹。我凭什么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林赫说:“谁还没有为难的时候,你说这话,为什么不想想向远,你帮他那么多,我说什么了吗?可他不是一样烂泥扶不上墙。这样的人,扔一边不就是了。”
叶霓火了,狠狠把文件夹扔在桌上,“你发神经了吗,关向远什么事?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和向远在一起。没有向远,我认识你是谁!”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林赫火了,还有醋意。
叶霓再插一刀,不咸不淡地说,“不用你谢,也轮不上你谢!”
说完叶霓转身扭头就走。
林赫手一扫,桌上的文件夹飞了出去,他的西装衣角扬起,文件砸的地上,a4纸散的周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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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霓气冲冲离开公司,吵架的时候就没好话。她没想到林赫连向远也扯了进来,好像这个不争气的人,就是她错误的见证。
来到公司,却意外的发现姚想来了。
他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桌上放着本相册,“这是你上次给我看的园林设计方案。我怕你要用,给你带了过来。”又推了推桌上一个盒子,“顺便给你带了一盒巧克力。你放在这儿,没事吃一个。”
叶霓看着那盒子,金色扎着丝带,godiva,她想起来小时候,小小一点爱吃糖,可家里人不让,她那时候就藏了一小罐糖豆样子的,躲在被窝里,每天刷牙前,偷偷吃一个。自己那时候睡的床,是带立柱的,上面缠着奶油色的帐幕,每一季都要换,枕头的花边是浅色真丝的,后来有一天……她的糖豆盒子盖子开了,散了一床,那次她睡醒,床上都是化了的巧克力……她父亲来看她,那天,她就坐在床上,一本正经地说,‘你来的正好,我请你吃巧克力吧。’
“怎么了?”姚想关心的声音传来。
叶霓才发现,自己红了眼眶。她在林赫面前都没有哭过,她压下眼泪说,“没什么。”
“你和林赫……那事还没解决?”姚想语气透着意外。
叶霓摇头,今天闹成这样,好像夫妻离婚,最后撕破脸不得不谈财产分割。结婚的时候,是一心一意想共度一生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发现,无论再怎么勉强,也走不下去了。
姚想站了起来,想劝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他走过去,推了叶霓去坐:“其实没有多大的事情,你隔几天再想,也许这根本不算回事了。”他用最有效的时间*安慰叶霓。
叶霓不说话,委屈却疯狂地涌上来,她说:“林赫和你说了吗?”
“他说你让他处理掉仇万年的公司。”姚想说的很坦白。
叶霓点头,“……只去年那一个项目,海景城的明星楼盘,我们公司挣了一个多亿……那么林氏本身的利润也超过三亿五千万,仇万年的公司盘出去,不超过三千万的损失,我算的清清楚楚……”叶霓说着,闭上眼,眼泪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飞速地流下来。
她胡乱擦了一下说,“我心里觉得很委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有他的道理,从他的角度讲,在商言商没有错,他也要和别的董事交代。”
姚想说:“你就想他做一个姿态,干净地处理掉这个女人,以后有人再这样想来找事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
叶霓低下头,捂着脸拼命忍住眼泪,这些话,她怎么可能拉下脸告诉别人。
姚想说:“这牵扯公司的决策,我也不好插嘴。”
情绪纷涌而至,叶霓捂着眼睛,已经无法阻挡,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她抬手擦,脸软软的,又光光的,她想到一直想娇生惯养的自己,做一个女强人,从来都不是她的人生目标。她抹满床巧克力,她爸爸也不会舍得说她半句。她怎么受得了这种气。
这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了她。
姚想说:“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这公司对他一样也很重要。”
叶霓忍下泪意,她何尝不知道,她觉得这就是她和林赫的不同,一家公司而已,没有了,哪怕是把她扔到荒原沙漠上,她也会想办法造出一座城。
但是有一座城的人,却会逐渐把自己困在里面,再也走不出。说什么在商言商,不过是本事不够大。眼界不同而已。
别人舍不下的一座城,对她也许是蝇头小利。就像林赫抱怨她对向远的慷慨,对她而言,也只是日行一善。
什么在商言商临终托付,通通是笑话。如果是她的父亲,一定会让上门挑衅的人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和投胎一样,没二次的机会!
作为她父亲的女儿,她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