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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听被其戳穿,下意识的便去探朱佑祁的神色,见得龙颜已怒,皇后方咬了咬牙道,“是,惜美人是来过,可臣妾不过是念在她伺候皇上辛苦的份上赏赐她些衣裳,她高高兴兴的换了衣裳便回去了,皇上不信大可去翔凤宫问问惜美人是也不是!”
朱佑祁眸色微见动容,但终是抿唇,“最好一切如你所言,倘若有半句是假,朕,定不轻饶!”
皇后闻声一颤,贝齿轻咬默不作声。待见得皇帝毫不留情转身离去,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慧依见得不忍,“娘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本宫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皇后清泪不休。
慧依连声安抚,“奴婢明白,皇上也明白,娘娘莫要难过了。”
而翔凤宫,冯落樱换了衣服用过清灵露后,焦躁的情绪和加速的心跳才渐渐缓解,但心里却依旧像是被揪着一般,不得开解,原本她已经在皇后面前装傻充愣了,且一直以来从无冒犯言辞,但奈何那人终究是不肯放她。
萧宇到时,冯落樱便是于侧榻一手支着头,愁眉不展,小脸依旧有些异样涨红,可待目及脖子上那些绯色红疹之后,萧宇脸色微变,大步上前弯身一礼,“下官给小主请安。”
冯落樱刚刚经历这一番变动,现下沉静后却是有些乏力,但却是复而掩起了面纱,淡淡道了一句,“大人不必多礼。”
“看小主这情形,莫不是花粉症发作?”
冯落樱长睫似垂非垂,经过先前那阵子猛咳所伤,眼下嗓子带着些许沙哑,冯落樱尽量平缓了声音,以免再牵扯得嗓子涩疼,轻语道,“诚如大人所见,因在鸾鸣宫接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成衣,我便浑身发痒还起了疹子,依照经验,应是花粉症发作,幸好有大人先前赠予的清灵露,眼下症状已经减轻了不少。”
萧宇皱眉,皇后善妒成性,他也是略有耳闻的,更不可能无端赏赐后妃,所以冯落樱这花粉症必然是有意陷害。
“我召大人来,除了这花粉症一时,更多的是希望大人能开一贴护嗓的药。”
萧宇不解,“下官也听出小主嗓子不适,却不知是为何故?”
“皇后娘娘赐了一杯香灰茶,我虽不愿,但也无奈喝下了大半碗,眼下虽已漱口清除嗓子眼的香灰,可依旧觉得有些涩疼。”冯落樱黯然垂眸,拳手紧扣掌心。
萧宇闻声诧异不已,复而却是墨眸沉凝,薄怒难掩,“香灰茶是用来辟邪用的,小主又不曾中邪,皇后娘娘何故赏赐香灰茶?何况且不论这香灰茶是否真有效用,就算有,那香灰茶本身对身子也是有害的,岂能轻易就用,皇后娘娘未免太过分了。”
冯落樱闻声微叹,“我知道大人医者父母心,但此事到底关乎皇后娘娘,大人开药治病就好,这番话切不可再言,万一传入皇后娘娘耳中,只怕要担上大不敬的罪名。”
萧宇见到至此都还替他担忧着,无奈也是不忍,“下官知道小主心善,只是有些事着实太过分,小主身子本就不好,对灰尘之类都要能避则避,何况来历不明的香灰?”若真是香灰还好,万一还加了其他东西又该如何?
冯落樱暗了眸色,默不应声,萧宇的担心也正是她的担心,如今宫中皇后最盛,偏偏其人又是个毫不顾忌肆意妄为的,万一赐的不是香灰茶而是其他,那她轻则会被废了嗓子,重则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冯落樱终是一声叹息,“奈何我不过一介美人,皇后赐的我便只能受着,焉能违抗?只是一会子约莫皇上也会来,以我如今这情状着实不宜面圣,有关病情的事情,还得劳烦太医转述了。”
萧宇自也是明白她的担忧,而他本就是正直不阿的性子,见冯落樱受这般苦楚委屈,已然决定要畅快直言了。
其后未久,皇驾也终是到了。朱佑祁来时,萧宇正从屋中走出,对着皇帝躬身抱拳一礼,“微臣拜见皇上。”
朱佑祁若见挑眉,虽觉得萧宇出现次数略多,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些,便是问道,“惜美人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赏赐于惜美人的衣服上沾满了劣质香粉,还在其脖子上涂了花草浆汁,惜美人体质本就忌讳,眼下更是浑身都起了红疹,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消了,此外,皇后娘娘不知何故赏赐了惜美人一碗香灰茶。”萧宇礼身应着。
如意惑然皱眉,“香灰茶?那不是驱邪的吗?好端端的给我家小主喝那个做什么?难不成当我家小主是妖怪了不成?!”
朱佑祁闻声剑眉微皱,先前丽华苑毒酒一事他已经不计较了,哪知毒酒不成现在又成了香灰,到底要玩多少花样才肯罢休?他不过就是宠幸一个妃子而已,就这般容不下?
“恕臣斗胆,香灰茶本有微毒,且惜美人本就不能接触灰粉之类,被强行灌入的香灰茶呛入了咽喉,眼下已然引起了炎症,而下肚的香灰茶则极有可能引起积食胀气之症,简而言之,惜美人现外有红疹内有香灰,情况并不大好。”萧宇含眸语着,原谅他将情况稍微夸大了些,只因他着实看不过去了。
那厢如意一听又是吓得眼泪直落,奔向屋去,“小主……”
而朱佑祁面色也愈发沉邃了两分,“你且去准备最好的药来,惜美人若有个万一,朕拿你是问!”
萧宇见他如此郑重,虽人生第一次说谎,但安心多过歉疚,终是弯身应下离去。
屋内,如意拉过冯落樱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微弯了眉,“小主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要是能早一点去请皇上……”
冯落樱微微摇首,“不怪你,我也是未料到皇后娘娘会……罢了,事情都过去了……”冯落樱怅然若有一叹,却是在如意耳边叮嘱了几句,如意惑然不解,但也只能是应命去了。
那厢朱佑祁负后之手虚握成拳,大步欲行入屋看望,却被如意弯身拦了下来。
朱佑祁不解,便听得内堂传来冯落樱沙哑而带着些许鼻音的低语,“皇上恕罪,嫔妾现在着实不宜面圣,还望皇上体谅。”
“至少让朕看看你情况如何,否则朕如何安心?”朱佑祁剑眉微蹙,听萧宇说得那般严重,朱佑祁的心便是像被人扼一般,不得安宁。
“嫔妾自知仪容不佳,但亦未曾见过如此可怖的自己,倘若皇上硬要入屋,那嫔妾只有一死了之,以全嫔妾于皇上心中旧情。”冯落樱说话间已带哭腔,又因着嗓子发痒咳了几声。
屋外,朱佑祁听得心里发酸,便连忙道,“好好好,朕不进去,你别难过了,朕已经安排人用最好的药,一定保你无虞!”
“嫔妾叩谢皇上。”屋内衣衫窸窣,依稀能辨出是冯落樱弯身行礼。
朱佑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往内堂探了探首,但终是什么也看不见,终是叹了一声,“那你好好养着,等明日朕再来看你。”
“嫔妾谢皇上隆恩。”冯落樱依旧是低低的语气,有些乏力虚无和些许委屈。
这样虚弱黯哑的语调让人很是不忍,仅听其声,便似能见其哀婉楚楚模样,朱佑祁紧了紧拳手,终是转过身去,沉语如石,“石全,传朕旨意,晋惜美人为惜嫔,念其侍奉帝躬以致身子欠佳,特旨免除其请安之制,准其于翔凤宫安静修养,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叨扰!”
“奴才遵旨。”石全应命垂首,却是心下一叹,可见皇帝是真心疼惜这惜嫔的,不过十几日光景,便自从七品的御女到正六品的美人,而今更是再晋三阶成了从四品的嫔位,嫔者便是一宫主位,对上自称臣妾,对下可称本宫,十来日便超过多少人五年的努力,这般大的恩宠,也不知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