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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游远将心事道明,不免得些许怅然,但终归是扯了扯唇角,“只可惜,儿臣对虽她记忆犹新,她却对儿臣丝毫不知。”
“……”太后闻声挑眉,她久居深宫多年,对所谓情爱早看透彻了,朱游远之所以对冯落樱念念不忘,一则是对其有怜悯之心,二则欣赏其纯善本性,再则,便是未得便失的遗憾,世间唯美之物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未得到,一种是已失去,而恰恰冯落樱对朱游远而言两种皆是。
朱游远终是一叹,“所以,儿臣希望母后不要迁怒于惜嫔,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甚至根本就不记得当初的事情。”
太后心下思量已定,但面上却只是淡淡语道,“你放心,哀家知道该怎么做。”
翌日,皇帝龙体抱恙,不予早朝,刺客已查明乃是李淑欣与戛里,而另一面,太后凤体违和,不进汤药,任凭皇后和文淑仪如何劝解,太后都不肯喝药。
宸清宫,萧宇为朱佑祁换完药,朱佑祁免不得问上一句,“太后身体如何了?”
萧宇颔首,“太后娘娘头疾发作,但拒不接受太医诊治也不肯喝下汤药。”
朱佑祁沉了眸,“朕是问你,太后的头疾,究竟是真是假?”
萧宇眸色微变,却是黯然,“太后娘娘不准太医诊治,是以病情究竟如何,微臣等也是不知。”
朱佑祁剑眉微皱,打发了萧宇。
冯落樱迟疑间终是语道,“皇上与太后娘娘这般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皇上与太后乃是至亲,本该同心协力一致对外,而今何苦互相为难,反倒叫亲者痛仇者快。”
朱佑祁沉眸黯然,“朕何尝不知?只是若这次朕还是打压不了李家,只怕日后也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要让李家再出一个罪犯滔天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今李淑欣已经死了,其究竟是被迫还是有预谋也已经无法证实,余下的戛里虽是李家名义上的姻亲,但若因此降罪于李家,着实难以令人信服。”
“……”
冯落樱话音一转,“不过,倘若皇上想责罚李家,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如何?”
“皇后娘娘而今已然重掌六宫,不论李淑欣究竟是蓄谋还是被迫,皇后娘娘都难逃失职之罪,皇上虽不能追究李淑欣弑君犯上,但皇后娘娘未能管束好身为妹妹的李淑欣,致使龙体有损,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朱佑祁眉峰微挑,“你是要朕废后?”
冯落樱浅浅勾唇,“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十分庇护,皇上若要废后,只怕太后娘娘的头疾依旧不会见好。”
“……”朱佑祁若见微惑,既要追究皇后又不能废后,那要怎么办?
冯落樱终是展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太后娘娘既不同意皇上降罪李家,那皇后便得为约管不严负责,倘若太后娘娘不肯见皇后受委屈,那李家便得为李淑欣的罪行负责。毕竟李淑欣蓄意谋害后妃,且协助敌寇伤了皇上龙体,若是两不追究不了了之,只怕天下人都会不服。”
皇帝可以给太后一个人情,但这个人情是用在李太傅还是皇后身上,就看太后的选择了。
朱佑祁敛眸呵笑,“皇后是不会舍得交出凤印的。”所以一旦皇后得知后位不保,势必会前往永寿宫找太后求情,两害相较之下,太后终归是要舍弃一方的。
冯落樱自也清楚这一点,便只是浅笑勾唇,“太后娘娘的头疾既然是因李家人而起,自然也得由李家人开解才是。”
朱佑祁微抿了唇,传了石全入屋,将废后一说传达给了鸾鸣宫。
其后未久,皇后便再度造访永寿宫,却并非为了劝说太后用药,“姑妈,您要救救瑶儿啊。”
太后见她这人未到而声已至,不由得皱了眉头,“又出什么事了?”
“皇上说,淑欣她伤害后妃,勾结外人伤及龙体,实乃瑶儿督管不严之错,要废了瑶儿的后位啊!”
太后勃然怒矣,“你说什么?皇帝要废后?!”
“姑妈您要救救瑶儿啊,淑欣那丫头和瑶儿素来不亲,瑶儿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干出这等事情,瑶儿是掌管六宫不错,可宫里这么多人,瑶儿哪能各个都盯着,难免出个纰漏那也是人之常情啊。”
太后闻声不由得皱眉,这话谁都说得,唯独皇后自己说不得,否则便是推卸责任,毕竟凤印有权亦有责任,皇帝要追责也是合情合理。
但太后终归是站起身来,“哀家倒要去问问皇帝,究竟意欲何为!”
叶沫错身而礼,“恕奴婢直言,太后娘娘若此刻前往宸清宫,皇上抱恙,莫说太后娘娘不定能见着皇上,便真是见着了,太后娘娘此刻应是‘头疾发作卧病在床’,一旦迈出这宫门,这场对峙,可就是太后娘娘落了下风。”
太后十指紧扣,“皇帝素来孝顺,听闻哀家抱恙本该前来看望,定是惜嫔从中作梗,竟还使出这般下作手段来逼迫哀家!”
皇后见太后又坐了回去,便也是有些慌了神,“姑妈,您不是真要追究瑶儿失职之罪吧?”
太后抿了唇,废后一事关系重大,对李家的刺激自也是不小。但倘若让皇帝降罪李家,只怕也会引起朝中动荡,而更为让她头疼的是,而今吴太师与李家已是公然反目,倘若皇帝对李淑欣一事不了了之,想必吴太师也不会轻就,其党派亦不可能容忍李家安然无恙。
皇后见太后只是沉默,心里慌乱愈胜,“姑妈,瑶儿一旦被废了后位,将来的嫡皇子可就不是咱们李家的血脉了。”自古立储立嫡不立长,一旦储君立了别家,此消彼长,李家的威势必然会被削弱不少。
太后闻声不由得皱眉,“这话岂是你能说的?!”有些事想得说不得,否则便是谋算皇嗣。
皇后被斥得微滞,却是委屈皱眉,“可是姑妈,瑶儿说的可是实话啊。”
太后终是抿唇不耐,“你先回去,此事哀家自会处理,记住,管好你的嘴,切记祸从口出!”
皇后被她呵斥得心神一颤,终是咬了咬唇,应声离了。
待得出了永寿宫,皇后柳眉愁云不减,“慧依,你赶紧出宫一趟,将本宫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父亲。”
皇后神色肃然,只因她深知废后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可不想和文家那人平起平坐,更不可能愿意向文淑仪见礼,而她一旦失了后位,这宫里不可能有谁还愿意依附与她,再想对付惜嫔就没那么容易了。
翌日,皇帝依旧是抱病不朝,太后也依旧卧病在榻。而三位辅政大臣则带着百官的关切之心,于宸清宫外请旨面见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