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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声震天的叩拜声,山谷中顿时响起数道回声,如同人们心中震荡不已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那人淡然立于众人之前,衣角翻飞,墨发飞扬!寒眸不似平日的淡然,而是翻滚着浓浓的煞气与震慑!
他伸手一扬,示意众人起身.
然而,数千人之中死一般的寂静,依然恭恭敬敬的伏地而跪,如同没有体温心跳的死人一般,连呼吸都不曾!
血煞猛地叩首在地,额头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嘭嘭的声音,他沉声说道:“属下等该死!让主子深陷险境,请主子责罚!”
话音刚落,山谷之中再次响起震天的咆哮声,惊得走兽遍地逃窜,飞禽漫天飞舞!
“请王爷责罚!”数千名士兵如惊涛拍岸的浪潮般齐声吼道。
那一刻,金之南无以形容内心的震撼!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气势与魄力才能这些让人感到心惊胆寒的铁血战士如此的忠诚相随,洒尽满腔热血,将那人奉做神明!不,或许不是神明,是十八烈狱里燃烧满身沸腾血液的黑暗王者!
帝君的衣袍早已被鲜血侵湿,胸前一片阴沉的暗红,他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起来!”以一人之力发出的声音竟然让金之南觉得生生压下了之前震天的怒吼!
数千士兵闻言,铿锵的站立而起!
金之南心中早已震荡难平!有着无以形容的钦佩,折服,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惊惧!
此时,不远处突然火光闪耀,如同漫天烈火熊熊燃烧,一阵阵沉稳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这群铁血士兵让金之南再次狠狠的一震!在这个王者面前,数千名士兵仍然傲然而立,纵然不远处响起一阵阵声响,他们连看一眼都不曾,整个列队里一片寂静!
根本不惧来人是谁,到底是敌是友,究竟有何实力,能有多么强大!不惧,半点不惧,甚至连最基本的好奇都没有!
顺着声响,金之南望了过去!
只见人潮涌动,火光纷飞,以两名男子为首的庞大队伍急速向着自己这边奔来!
远远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锁住,男人的胸口猛烈起伏,气息炙热而滚烫!
成玄奕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将金之南抱了起来,原地旋转几圈,衣袍随着狂风乱舞,掀起一道道冰冷的空气时也带动起有些人满满的愤怒与悲伤!
此时的成玄奕如同劫后余生一般,他的心绪难以控制,双手猛烈颤抖,虽然无意,但是却有些粗暴的抬起金之南的下巴。
这是让他魂牵梦绕的容颜,不似平日的白皙水润,此时显得灰头土脸,身上满是泥土尘沙,鲜血沾满了衣袍,呛鼻至极!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此时狼狈至极的一个女人,让成玄奕抱着她狠狠的吻了下去!
这个吻并不缠绵悱恻,也不柔情似水,而是有些粗暴,双唇摩擦之间,让人觉得微微有些刺痛。
成玄奕终于放开了金之南,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你都没死,我哪能走在你前面?”金之南用力的擦拭着唇角,冷飕飕的说道。
成玄奕爽朗的大笑出声来,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里满满都是愉悦与欣喜,调笑道:“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口是心非!”
不等金之南开口,他自顾自的说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和我白头偕老,生死与共?”
正当金之南准备教训教训成玄奕时,一阵响动顿时传来!
“殿下……”
只见数千人一拥而上,追上最前方那道傲然而离的身影!透过红红的火光,能看见那人已经离得太远,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如同他深入漩涡的心!
贺兰玥就这样离开了,带着满心的落寞与凄凉,还有心底深处再也无法压制的恨意与杀心,缓缓离开!如同他在悬崖边上蓦然出手拉住金之南一样突然,突然到让人出乎意料!
贺兰玥径自走在最前面,他走得很快很快,耳边呼啸着沙沙作响的风声,像把锐利的刀子,那样冰冷绝情。
贺兰玥掏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对着心口处一刀刺下,决绝而猛烈!
冷萧大惊失色,他急忙冲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男人,惊呼道:“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啊?”
一滴滴冷汗从贺兰玥的额间慢慢落下,像是他内心无声流淌的眼泪。
此时他的声音依然如此的铿锵有力,但是却让人觉得现在的他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到顷刻间就会倒下。
“这种疼痛,能让我好受点!”
以自残的方式来缓轻自己的心伤,这样的决绝狠辣的确是属于贺兰玥的孤傲!
他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点半软弱与失败,这样的决绝直到他生命结束也没有停止,如同血液一样流淌在身体里,无声无息,如影随形,终其一生!
随着贺兰玥的离开,众人也打算就此离去。
“走吧!”
金之南点了点头,任由成玄奕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莫约走了百米的距离,金之南不知道为什么,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莫名其妙的缓缓回头。
那里人潮涌动,然而她却只看到一双让自己震撼无言的眼眸。
似烈火,似冰峰,似电闪,似雷鸣!
帝君就立于人群之中,神色如狂风暴雨前来时的风平浪静!压得金之南无法言语,无法呼吸,手心中满满都是冷汗!
那一刻,她的心,跳得莫名快!
生死徘徊在深谷中的三日,金之南内心深处有着一个自己一直不愿不敢去想的事情。
那一日的悬崖边上,他为什么会跳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金之南在心里对自己说,那晚他派人刺杀自己,那一刀直入心脉。而今日他为自己挡了一剑,这一剑也是直入心脉!
帝君,我们两清了!
然而,那到底直入心脉的伤口与纠缠,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扩至身体,扩至血液,终是会伴随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退去了冬的厚重,春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苍茫大地生机盎然,斑斓五色,春风肆意的吹,柔软而清和。然而,世人却觉得这个春天似乎比那阴寒凛冽狂风乱舞的冬季还要猛烈雷霆,让人胆战心惊,背脊发凉!
数日前,夏国权擎王平安而回。燕皇闻言倍感欣慰,直呼天佑英才,当日便率领百官前来探望,翌日为其大摆筵席,压惊洗尘。
然而,权擎王帝君在回来的当晚竟率领旗下十万大军悄无声息的离开燕国国境,直回夏国。众人收到消息之际已是翌日,此时权擎王大军早已出了凤鸣关。
一时间,燕国朝廷顿时一片哗然与震惊!
权擎王帝君作为夏国使者前来恭贺燕国太子选妃之喜,此时无声离去,究竟有何深意?
然而只有少数人明白,燕皇与秦太子合谋于深谷之中刺杀帝君。然帝君却喋血归来,孤高如他,怎能受此大亏?回归当日夜晚,便率领大军潜出燕国,以雷霆霹雳之势,给予二人重重之警。他根本不屑于两人虚以为蛇,暗中周旋,是以直接回国,不留只言片语。
帝君回国已经半月有余,然而却无一丝异动,让局中人猜想不透。既然与燕秦两国已经公开撕破邻国友邦的表皮,为何迟迟没有举动?
莫非他并不打算与两国为敌?
天下局势瞬间陷入一片朦胧,让人越发看不真切。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狂风暴雨来临之前的风平浪静。越显得宁静,那么暴雨便来的更加猛烈!
当月,燕皇将膝下七公主贺兰无双嫁与秦国太子秦昊为太子妃,两国之间签署十年和平条例。世人皆知,两国已经结为盟友,一致将刀锋对向地处东边的夏国。
然而让世人不明白的却是,既然两国联盟,为何居然不敢公然攻打夏国?
当燕皇的心腹之一常公公问起时,燕皇正于乾坤殿内执子下棋,沉默半刻,道:“卧在东边的可是一头猛虎!”
三国之间俨然是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燕秦两国严阵以待,夏国临近两国的几大关口的守卫军顿时增加一倍之多,禁卫森严,显然是为了防范夏队突然来袭。
然而,当两国将兵力大多集中在三国的交界处时,犬戎突然率领三十万大军攻打燕国青门关。
此时,燕国早已将青门关内的大多兵力调至与夏国相交的紫荆关,青门关内独独只留下十五万大军驻守。
六年前,犬戎率领百万大军突袭燕国青门关。那一战,青门关内一片烈火狼藉,横尸遍野。当犬戎破关正欲侵入燕国腹地时,当时还未被封为太子的贺兰玥率军前来御敌,那是贺兰玥的成名之战。以区区三十万大军抵挡犬戎百万兵力,硬是将犬戎打得一去三千里。
六年来,犬戎稳居青门关外,再也不敢攻打入侵燕国国门。
虽然边关有时会有些小争斗,但犬戎还算安分守己。燕国根本不曾想到已经安分守己六年的犬戎居然此时趁机作此大乱,以雷霆之势率军攻打青门关。
燕国只能从皇城内调出十万大军前往青门关增援,此时的燕国早已焦头烂额,犬戎大军来势汹汹,势如破竹,虽然数战之后未能攻下青门关,但是燕国大军也不能将其击退,战事陷入了尴尬的僵局之境。
燕国与犬戎之战已经持续一月有余,朝廷上下纷纷揣测夏国会不会趁机率军来袭。然而夏国却没有任何举动,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不过没有人敢忽视东边那头沉睡的猛虎。
夜,如浓墨般黑。
“小姐,小姐,你在听吗?”
金之南顿时回过神来,微微抬头,扫了金桔一眼,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金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的小姐,我都和你说了四遍了。”
“这么晚了,你还未用晚膳呢,奴婢这就去传膳,可好?”
金之南深深的叹了口气,“去吧!”
不出小片刻的功夫,房内充满了浓郁的食物香气,菜肴并不算多却盛在精致,然而金之南却觉得毫无胃口。
这时,门外突然闪进一个身影,那人身着紫金华服,腰间系着黄金丝线绣边的纯白腰带,身姿勃发,气质卓绝,在微微烛火之下,散发着耀眼灼人的绝世风华。
第一次,金之南对于这个每次不请自来,擅自闯入自己闺房的男人没有恶语相向,拳脚相加。
她淡淡道:“估摸着你也该来了。”
今夜的成玄奕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到一言不发,他站在门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寒眸里情丝沸腾翻涌如奔腾不息的洪流,惊涛拍岸,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我正打算用膳呢,你若没吃,就一起吧!”
成玄奕重重的吐了一口闷气,缓缓走进,就着金之南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走?”
金之南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声音有些闷沉细小,淡淡道:“明天。”
良久良久,屋内一片寂静,唯独剩下两人如寒风肆意的心跳声,很沉,很重,很冷。
“犬戎大军来袭,久战不退,其实这倒和我的计划不谋而合,只是没有想到战事居然会扩大至此。”金之南端起紫砂茶盏,小喝一口,茶水清香暖热,让人觉得冰寒的心稍稍暖了几分,想了想再次说道:“两月前就和你提过,选妃大典之后会让父亲请旨镇守边关,现在燕皇亲自下旨,倒合了我的心意,相信用不了几年,父亲就能完全退出朝堂。”
燕皇昨日率领文武百官在玄武广场上为出征的大军践行,金勇昨日就已经前往边关。但是金之南却没有与父母同行,从玉龙山回来之后,成玄奕每日都很忙碌,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很少。但是金之南却固执的相信,在自己临走之前,他不管身在哪里,一定会赶回来,一定会再见自己一面,所以她多留了一天。
“我明白!”成玄奕微微侧身,深深的看着金之南,“就是心里憋得难受,舍不得!”
金之南闷闷的扒着碗里的饭,如同嚼蜡般索然无味,心里觉得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会再见的。”金之南放下手中的碗筷,拍了拍成玄奕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你可以偷偷跑到边关来看我嘛,以你成世子的本事莫非连这点瞒天过海的伎俩都没有?”
成玄奕淡淡笑了笑,却不失平日那般张扬魅人,他有些含义不清的说道:“快了,用不了多久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莫名其妙,但是金之南本就心性聪慧,瞬间就听出他言中的深意。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低沉清冷,说道:“你想干什么?”
成玄奕缓缓抬头,对上了她那双沉着冷静却饱含担忧的眼神,四目相对,紧紧缠绕。
他反手握住金之南的手,带着浓浓的愤怒与不甘,他死死的压住心中澎湃的情绪,低声吼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我想反了这燕国的天,我想正大光明的站在你身边,我想拥有你,我他妈发了疯的想拥有你。”
“但是,上面的人容得下吗?容得下我娶你吗?”
成玄奕重重的吐了口闷气,声音都带着沙哑,“我等不及了!”
是啊,他等不及了!从深谷之中出来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等不及了!不光自己等不及,怕是还有些人也如自己一般吧!
金之南一把甩掉他的手,双手紧紧的拽住他胸前的衣襟,冷冷低喝:“如此冲动,怎能成事?你别忘了,你是成世子,身负成王府的全部希望,承担着二十万成家军的生命与未来,这是你的责任与使命,由不得你随意而为!”
燕国带给金之南的只有强权下的压迫与除之后快的杀心。因为父亲,金之南多多少少还有些国家大义,不愿父亲背上千古骂名,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会走上那一步。但是她对于燕国没有半点国家归属感。
所以她根本不觉得成玄奕若反了是多么一件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之事。但是现在她却不能容忍这个男人因为自己而急功近利,毕竟对抗皇权若是功亏一篑的话,失败的结果只有一死,而且千秋万世都要背上乱臣贼子弑君叛国的骂名。
她不想成玄奕死!
成玄奕闻言登时起身,紧紧地抱住金之南,用力的吻了下去,带着让人心悸的力量与情意。
男人的声音此时如此的沙哑低沉,他极其失态的悲吼起来:“我从未忘记我是成王府世子,也没忘记我身上的使命责任。但是你知不知道,我还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爱你爱得发了疯的男人,你知不知道……”
眼泪像是倾闸而出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金之南没有悲切大哭,也不是默默流泪,她显得格外低沉的抽泣起来。
不敢放声大哭,却又做不到只是无声泪流,她就这样压抑的,低沉的,隐忍的,小声的抽泣起来。
成玄奕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得碎成一瓣一瓣,伴随着她隐忍压抑的低泣慢慢的,慢慢的,洒落一地,再也无法拾捡起来!
成玄奕紧紧的抱住她,双手那么急切,那么用力。他一下一下的轻拍她清瘦的背脊,低沉而沙哑的说道:“别哭!求你,别哭!你这样,我会痛得……死过去!”
成玄奕在天亮之际便离开了,金之南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目光久久没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