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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隶属燕国的一个小镇,地处凤鸣关与怀南之间。[]随着成王府脱离燕国,自立政权,这个处于两方政权之间的小小城镇便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永仁帝登基之后,调遣十万大军进驻平城之内,对怀南城的成王防范之意溢于言表。原安宁的小镇摇身一变,成为燕国的军事重地。
这一月以来,这个平静多年如死水般的小镇瞬间沸腾起来,家家户户终日提心吊胆,唯恐两国之间兵戎相见,战火延绵城镇!
但是,数日已过,两国之间均不见一丝异动,在这样的平静之,平城的百姓才渐渐安心来!
这几日以来,雨水不断,绵绵缠缠,有了雨水的灌溉,苍茫大地变得温润柔软起来,让小小平城多了几分烟雨江南的朦胧与脱俗。
这一天是平城的赶日,虽然小雨淅淅沥沥,但是街道上却人山人海,比肩接踵,车如流水马如龙。附近村庄的百姓大多前来赶,采办所需的日常用品。
小商小贩们奋力的叫卖着,街道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各种吃食用具,讨人欣喜的小玩意,应有尽有,一一俱。
大街上人声鼎沸,你喧我嚷,叫卖声,讨价声,嬉笑声,吵闹声,汇成一曲人间红尘之歌!
一声刺耳的怒吼顿时响彻天际,路上的行人纷纷向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
“抓住他,臭小,居然敢偷大爷的包!”包铺老板随手撸起一张板凳,向着前方一人登时掷去。
被砸中那人受疼,身躯一颤,却没有停奔跑的脚步,像支离弦的利剑,飞奔而去。
“嘿!”包铺老板低头咒骂一句,招呼了几名伙计,大步踏出铺,向着那人追了过去,便跑边扬扬厉喊:“给老站住,竟然偷我的包,不想活了啊!”
“乡亲们,帮忙抓住这个偷贼啊!”
随着包铺老板的吆喝,街上的大多百姓都向着那贼追了过去。众人你追我赶,形成一个偌大的包围圈,不出片刻的功夫,那贼终于被拦了来。
包铺老板一身肥膘,早已跑得满头大汗,他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喘气不止。在看到偷贼被拦住之后,恶狠狠的咒骂出声:“真是个贱骨头,好的不学,居然偷东西?看大爷不打死你!”
话音刚落,包铺老板登时踏前两步,一脚用力的踹在那偷贼身上。偷贼重心不稳,被这一脚瞬间踹倒在地。还未等他起身,包铺老板和几名伙计一拥而上,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偷贼狼狈的趴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护住头部,不躲避,也不反抗,在这样的暴打之,竟然连一丁儿点声音都未发出。
半响之后,包铺老板等人或许打得累了,终于停了来,轻蔑的吐了一口口水,狠狠咒骂一声便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疏散开来,这名被打的偷贼吃力的爬了起来。满脸的血污泥垢,看不清楚脸庞,只见他头发蓬乱,衣衫褴偻,身形消瘦,如乱世中飘零的野草,凄凉且无助,却又泛着野草才有的锐利与韧性,这是浮萍于乱世之中的生命力。
他双腿一瘸一拐的向着东城的静安寺走去,步伐阑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似的。
平城的百姓信奉佛教,多年前的静安寺是整个平城香火最旺的寺庙,但是十年前的一个夜晚,静安寺突然燃起一场漫天大火,寺庙里的僧人皆在那场大火中丧生。因为这场大火燃得太过诡异,城内的百姓说是寺庙僧人佛心不正,招惹恶灵,这才惹得神明发怒,以火刑惩之。之后的静安寺在当时城主的命令之,推翻重建,但是百姓碍于神鬼之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静安寺祈福许愿。
久而久之,原香火最为旺盛的静安寺越来越衰败萧条,僧人走得一个不剩,寺庙也渐渐荒废来,变成了乞丐窝,平城内的乞丐均是居住在那。
已经临近中午时分,住在静安寺的乞丐们大多已经讨要到中午的吃食。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捧着寒碜的吃食兴高采烈的走进佛堂,这是他们休息之地。每一个人走进佛堂之际,都会意识的望向佛堂左边一角的那个小小身影,神色各异,有轻蔑,有同情,有愤怒,有漠然……
新来的小乞丐目不转睛的看着角落里的那个身影,只见那人身都藏在破旧的黑袍之,密不透风,什么都看不见。小乞丐乌黑的眸里满满都是掩盖不住的好奇,忍不住出声询问身旁的同伴:“那个人是谁呀?”
被问之人顺着小乞丐的视线望了过去,不禁轻蔑一嗤,“是谁呀?大爷呗!”
小乞丐好奇的看着同伴,不解的问道:“什么大爷啊?”
“哼!老最看不惯这种人了,不就跟咱们一样,是个乞丐吗?装什么装?整日在角落里瘫着,要死不活的,看着就碍眼!”
“是啊是啊!什么东西嘛,每日都在装死,晦气死了!”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记得刚来那会,我偷偷看了一眼,我还记得,那摸样,啧啧,跟个死人一样!”
“对啊对啊,我那日也看见了,哎,那双眼睛啊,看着都吓人,跟没了魂似的!”
“或许这人出身大户之家,家道中落,这才经不住打击吧!”
“怎么来的啊?知道这人底细吗?”
“不知道啊,记得是被天煞带回来的,这些日,他就跟死人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每日的吃食都是天煞去给他弄回来。”
“哼,真当自己是大爷啊,还需要人伺候不成?老还真不相信这废物以前出身大户之家,瞧瞧那要死不活的样儿,看着就火大!”
“别说了,快看,天煞回来了!”
佛堂内的乞丐大多畏惧的看着门外那个缓缓走进的身影,原喧闹的佛堂霎时变得静谧无声。
天煞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径直向着左边的角落走了去。他小心翼翼的取出怀中的包,白嫩的面皮上还泛着灼灼热气,肉香的味道透过面皮淡淡的充斥在佛堂之内。所有乞丐在看见那个肉包之际,纷纷意识的猛吞口水,眼里泛着晶亮的光彩。
“吃!”没有多余的话,天煞将肉包递了过去,然而,躺在角落里的那人却没有一丝半点反应,仿佛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天煞眉梢一蹙,粗鲁的一把拉起角落里的那人,将包强行的塞进他的嘴里。
口中突然被塞满异物,那人猛烈的咳嗽起来,嘴里的食物部被吐了出来。其余的乞丐们看见那人将肉包就这样吐出来,均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吐在地上的包,真想冲过去捡起来吃去。不过,碍于天煞的威慑,没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天煞神色漠然,将剩的半个包再次塞进那人嘴里,刚刚才塞进去,他便紧紧的捂住那人的嘴巴,让他无法将包吐出来。
待那人被迫吞半个包之后,天煞便再也不管他,径自躺在一旁,休息起来。
所有人也不感到诧异,这些日以来,天煞每次都是这样喂食,若非这样,想必那人早已饿死。
午休过后,佛堂再次热闹起来,乞丐圈里的消息来源最为灵通,天南地北,上古今的聊了起来。
“你们说,成国与燕国之间的战争会不会牵扯到平城啊?”
“这个可不好说,毕竟平城地处在中间位置,要是那天打起仗来,平城最先遭殃!”
“我听闻,成王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反了燕国呢!”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没想到成王还是个痴情种!”
“哼!什么痴情种?依老看,这是英雄气短,栽在女人手里了。这成国能打得过燕国吗?燕国可是雄兵百万,成国才多少兵力?早晚会被灭得一干二净!”
话音刚落,一直如死人般躺在角落里的那个身影不经意之间抖动了一,虽然很轻微,但还是被一旁假寐中的天煞发现了,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瞬间便恢复如常。
“那可一定啊,成国有钱啊,天的经济都涉及呢,我要是这辈能这么有钱就好了!哎,还争什么天啊,还愁得不到女人吗?”
“你们知道让成王造反的女人是谁吗?”
“哎,这就不得知了,肯定是祸国殃民的绝代红颜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成王会反吗?我们至于每日这样担惊受怕,唯恐受战火牵连吗?”
“我怎么听闻,成王反燕国是因为老成王和王妃之死呢!”
“不会吧,老成王与王妃不是被秦国人所害吗?”
发现身边那人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天煞眉头紧蹙,厉声喝道:“吵什么吵,部闭嘴!”
话音刚落,满室寂静!
过了良久,天煞顺着那人躺了来,用着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同往日的每一次询问一样,那人没有半点反应,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毫无生气,静得让人感到害怕,恐慌!
时间一分一秒静静流淌,转眼间就到了傍晚时分,佛堂内的乞丐们大多出去讨食了。天煞缓缓起身,望了那人一眼,便径自走了出去。
在这一日傍晚时分,一队人马缓缓的走向平城的方向。
绵绵细雨已经足足了一日,临近傍晚时分也未能停止。
那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四周的护卫也才十名,但是人人神色冷冽,气势卓然,浑身散发着生人忽近的戾气。让人忍不住猜想,位于马车内的究竟是何许人也?这样普通的马车定不是权贵之物,既然不是权贵出行,为何会有这些不同于泛泛之辈的护卫随行呢?
刚刚进入平城之际,一名小厮模样装扮的男恭恭敬敬的弯着身,小声的询问着马车内的人,“主,前方就是平城了,依奴才之见,平城隶属燕国,这里肯定是找不到的,是直接去一个城镇吗?过了平城就是怀南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坚定而淡漠的声音,“进城了,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小厮没有半点意外,这一月以来,主几乎是翻遍了燕国的半壁江山,然而,却没有半点收获。
马车缓缓的踏进了平城,停在了一家破旧的小客栈前。小厮毕恭毕敬的弯着身,稍稍掀起门帘的一角,似乎在请示着什么。
“就这里吧!”
小厮得令之后,缓缓走进客栈,这是晚膳时分,然而这狭窄的大堂内却空无一人,看样没什么生意。小厮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眼柜台前打盹的掌柜,轻轻咳嗽一声,以此示意。
掌柜面露不耐的睁开眼睛,不屑的扫了一眼面前穿着寒酸的小厮,口气不悦的说道:“客官住店吗?”
小厮见掌柜态度不耐,也不恼,客气的说道:“夜路难行,想投宿一晚。”随即掏出腰间的钱袋放在柜台上,“这是房钱,你就不要再接别的客人了。”
掌柜见状,顿时双眼发亮,拿起钱袋,稍稍在手中掂量几,满脸谄媚的笑道:“客官,里面请,有什么需要,吩咐小的一声便是!”
小厮笑着点点头,“其他的事不用管,但是记住,别接待其他客人,晚上没有什么事,你不必出现,早些歇着吧!”
“是是是,客官怎么说,小的便怎么做,小的这就离开,嘿嘿!”
夜幕渐渐沉了来,举目望去,苍穹之,一片如墨漆黑,像是一头狰狞的上古凶兽,带着嗜血的黑暗力量。
帝君走至窗边,伸手将窗户打开,他缓缓抬头,望向浩瀚的夜空,绵绵细雨依然个不停,让人的心也渐渐变得冰冷湿润起来。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渐渐的,帝君放在窗舷上的手,力道徒然大增,啪嚓一声,木质的窗舷登时破裂。
男人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低沉,压抑,带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你到底在哪里?”
无数个夜里,男人总会仰望苍穹,静静的问出声来。然而,天地之间一片静谧,没有人回答他,唯独他的心在不安却强烈的跳动着。
行风端着晚膳,缓缓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道:“主,该用晚膳了。”
帝君并未转身,沉声问道:“有消息了吗?”
行风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一月以来,他亲眼看见了眼前这位主的转变,第一次觉得他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这个男人在天,在江山,在权利,在对手面前,他从不曾低自己高傲的头颅。然而,他却并非世人所言那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最起码,他输给了一个女人,而且一败涂地。
行风永远记得,每一日的夜半时分,那一声声沉重而压抑的叹息,那一声声来自心里的呼唤与渴望,哪怕他未曾开口说上一句!但是,却足以让所以人清晰的听见澎湃在他心中的心声!
那是一个情根深种的男人在无力的渴望着,寻觅着,期待着……纵然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强大到无所不能,但是天间总有一样东西是他无法驾驭的,如同命运,如同缘分,如同爱情……
“随行的一千名暗卫已经部出动,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帝君径自走到桌前,接过行风递来的热茶,端在手里,并未喝。他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神色带着惯有的淡漠,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他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沉默不语。行风恭敬的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当所有人都认为帝君会如同往常一般一坐一晚之际,他突然站起身来,径自向着门外走去,未曾留只言片语。
行风以及门外的十名护卫见状,急忙跟了上前。
平城是一个小城镇,虽然并未宵禁,但是夜里的街道显得格外萧条,带着雨季时节特有的孤单与伤感。
帝君漫步在平城街头,他神色淡漠,步伐沉着,充满成熟男人的气场与淡定。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此时的他宛如一个四处流浪,茫然无措的孩,孤单单的游走在人世间,寻觅着生命中唯一一抹无法衡量的存在。
平城是个信奉佛教的城镇,在城中央的菩提广场建立了一个硕大的佛像。每一个人经过这个佛像之际,均是虔诚的鞠躬叩拜,寻求神明庇佑。
细雨缠绵悱恻,淅淅沥沥,不知道在这个凄冷的雨夜里走了多久,当看见那座硕大的佛像之际,帝君突然停了前行的脚步,微微抬头,望向了那个受尽世人膜拜的雕塑。
行风见状急忙上前两步,恭敬的弯着身,说道:“主,平城的百姓极信佛教,这座佛历史悠长,已有百年历史,受尽世人香火。”
夜里的黑,没有半点星光月点,男人的脸藏于夜色之中,神色难明。
行风心中细细思量一番,再次说道:“主乃王之天命,这些神佛之论,自然不屑一顾。”
换做以前的帝君,他的确会冷然看之,不屑一顾。就当行风等人以为帝君就要漠然而过之际,他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行风等人清楚的看到,那个让天世人为之胆寒,让铁血军队为之颤抖的男人,那个世人无法企及,只能奉若神明仰望的男人,那个权倾天,坐拥一方强权的男人,在这座毫无生命的佛像面前,恭恭敬敬的,虔诚无比的弯身来,鞠躬示意。
男人鞠躬之后,缓缓抬起头来,声音带着历来的淡漠与冰冷,“若你真有灵性,必然知我心中所想。若是不能为我所愿,那么你也不必存于世间!”
帝君有生以来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愿寄予虚无缥缈的神佛之论,他在佛前求的不是天,江山,权利,高位,霸业,心中只是短短祈祷一句——惟愿卿安!
时间一分一秒静静流淌,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绵绵细雨还是未曾停,湿冷的感觉让人格外怀恋烈阳的温暖。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突然现身,对着帝君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主,有发现!”
除了帝君之外,所有人均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没有激动,没有雀跃。毕竟,数日以来,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希望,无数次失望,无数次绝望。
不是每一个人都如那个男人一般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能够无数次的接受失望,再到绝望。所以,这样的消息已经不足以让这些人欣喜澎湃。
帝君神色一凝,如同每一次一样,瞬间打破一直以来的淡漠与冰冷,声音都带着几分急切,“走!”
夜已经黑了来,静安寺的乞丐们一个一个的回到了佛堂,每当踏入佛堂之际,都会意识的扫向左边的墙角,那人还是裹着厚厚的黑袍,密不透风,保持着惯有的姿势,像一滩软泥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越来越深了,乞丐们纷纷奇怪为什么天煞还未回来。正当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步伐蹒跚,踉踉跄跄,透过微弱的火光,所有人一眼便认出那黑影是天煞。
天煞弯着身,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腹部,脸上满是淤青,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滴,他吃力的走向左边的角落,身体顿时一软,就这样瘫坐来。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重重的踹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只泛着油光的金黄烤鸡,鸡肉的浓郁香味顿时充斥在空气之中,所有乞丐均是眼冒红光的看着那只诱人的烤鸡,意识的猛吞口水。
天煞撕胸脯上的最嫩的一块鸡肉,对着那人递了过去。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那人没有半点反应。
这一次,天煞没有粗鲁的将那人拉起来,强行将食物塞进嘴里。只见天煞痛苦的捂住胸口,突然,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满室的乞丐吓得一惊,纷纷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剧烈的咳嗽声响彻整个佛堂,天煞用力的捂住胸口,然而不过徒劳,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滴滴溅落在肮脏的地板上,漾开一朵朵妖异的血花。
这时,佛堂中的乞丐也发现了天煞的异样,这些人均知平日天煞所得的食物是从何而来,他从不乞讨,不是偷,就是抢,每次都能弄来吃食,但是每一次也弄得遍体鳞伤。
然而,这一次却伤得太重,以至于他未能强撑去。
随着天煞的重伤,佛堂内的乞丐纷纷面面相视,眼眸中泛着**的光彩。他们心照不宣的蠢蠢欲动,望着他手中的烤鸡,猛吞口水。但是,迫于他平时里的狠辣,却无一人敢上前半步,从他手中夺过那只诱人的烤鸡。
然而,乞丐以食为命,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食物更加重要。
良久的沉寂之后,一个身形高大的乞丐缓缓的站起身来,常年的饥饿让他的身躯显得格外的消瘦,满脸菜色,双眼如同死鱼一般,毫无光彩。他死死的盯住天煞手中的烤鸡,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随着他的动作,大多乞丐纷纷站起身来,显得跃跃欲试,容纳上几百人的佛堂,此时如同死亡般寂静无声。就连步伐摩擦在地面上的声响,都细不可闻。
天煞缓缓抬头,冷冷的扫了这些人一眼,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静静的坐在原地,不闪不躲,沉默不语,只是轻微的咳嗽着。
渐渐的,这群乞丐越走越近,他们停在距离天煞一米的位置,再也没有向前一步。
这时,最开始起身的那名乞丐开口说道:“天煞,你留自己的那一份吧,其余的分给咱们,何必浪给这种人呢?”
话音一落,所有人均是望向角落里一动不动的那人,齐齐面露愤色。
“是啊,天煞,我们不抢你的,但是,把其余的给我们吃吧!”
“这人又不是没手没脚,况且你们无亲无故,何必为了两个人的吃食,每日弄得一身伤呢?别管他了吧!”
“老早就看不惯这废物了,妈的,都成乞丐了,还装什么清高?他要是有身份之人,那老就能成皇帝了!”
天煞冷冷的看着这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半响之后,他突然嘲讽的笑出声来,眼眸中寒芒一闪而过,淡淡道:“我不给又怎么样呢?”
这群乞丐闻言,顿时一愣,其中一人恶狠狠的开口道:“你要不给,那我们只能抢了,至于你那一份,也别想得了!”
“哈哈哈!”天煞笑得越发狂妄起来,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声让这群乞丐头皮发麻,心里莫名的涌出一丝惧意来。
“今日你们既然胆敢抢我的东西,那么只要我天煞不死,还活着,到时死的就是你们!”
那个身形高大的乞丐缓缓走上前两步,冷冷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去死吧!大家一起上,杀了他,食物大家一起分!”
然而,却没有一个敢于上前一步,天煞眼眸中释放出来的寒意太过逼人,像是一把久经风霜的利刃,有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狠戾与决绝,让人心生胆寒,不敢造次。
“上啊,怕什么?他就一个人,难道我们还奈何不了他吗?大家有多久没吃肉了,看见了吗?闻见了吗?那是肉啊!”
食物对于乞丐而言是最有煽动力的力量,这样一只烤鸡在权贵眼中根不屑一顾,甚至算得上是寒酸的食物,但是却足以让这些生存在最底层的乞丐以命相搏!
乞丐们一个一个的蠢蠢欲动,越发显得跃跃欲试,脚的步不受控制的向着前方一步一步的缓慢挪动着。
天煞登时站起身来,牢牢的护在那人身前,对于这群为食物而疯狂的乞丐,他一句话都未曾多言,双拳紧握,防范之意溢于言表。
欲从天煞手中抢食物的乞丐足足有二十几个之多,天煞不过区区一人,根无力阻挡这些人的掠夺。
随着第一个人的率先动手,其余的乞丐纷纷一拥而上。
野蛮的,粗鲁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奔向那只泛着油光的烤鸡。
天煞就身受重伤,在放倒几个乞丐之后,身体里再也没有一丝拼搏的力量,手中的烤鸡被这群乞丐野蛮的夺了过去。
二十几名乞丐几就瓜分这只烤鸡,带着意犹未尽的余味。然而,满脸满足的他们当触及到天煞那双如同利刃般锐利的眼眸之际,不由自主的生生打了寒颤,一种瞬间震慑灵魂的不安让他们滋生了浓浓的惧意。
一名乞丐向着瘫坐在地面上的天煞缓缓走进,眼眸里泛着凶狠的光,他一语不发,只是步步紧逼,此举之意溢于言表。
未天煞伤好之后,心生报复,这名乞丐在这一刻起了浓浓的杀意。
挣扎在阶级最底层的他们就是世道的悲哀,人命如草芥,卑贱飘零!当社会有了阶级之分,有了地位之别,那么人的生命也开始变得价码化起来。
贱民如乞丐,有时还比不上一只烤鸡,比不上权贵之家的一条狗,一只猫。
例如今夜,当同等阶级的他们为了一只烤鸡能够心生歹意,杀了另一个人之际,那么,这个世道就已经开始变得可怜,变得悲哀!
随着这名乞丐的举动,分过烤鸡的其余人也纷纷走了上来,整个佛堂静谧无声,唯独压抑的,惊恐的,慌乱的呼吸不停喘息着。
眼见这群人越走越近,天煞吃力的想要爬起来。每当他就要站稳之际便重重的摔倒在地,然后再吃力的起身,再摔倒,再起身,如此反反复复……
长期的饥饿让这群的乞丐的拳头并没有多大的力量,然而,当人的心有了置人于死地的狠辣之际,纵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也能杀死一个身形彪悍的大汉。
天煞狼狈的趴在地上,双手双脚无力的舞动,带着脆弱的反抗。一群乞丐一涌而上,拳头一一的落在他的身上,发出嘭嘭的声响,让佛堂内的部分乞丐齐齐回过头去,不忍再看。但是,却没有一人出声阻止这场**裸的杀戮。
不知道被踢了多少脚,挨了多少拳,天煞渐渐没有了挣扎的力量,身因为疼痛,不停的猛烈颤抖起来,然而,他硬是连哼一声都不曾。
鲜血是一种能够让人疯狂的力量,当那抹鲜红充斥满人的眼眸之后,这些乞丐人性里的最后的一丝冷静与善意都会烟消云散。
天煞所躺之处,满满都是鲜血横流,这样刺鼻而熟悉的味道唤起了那个一直如同死人般一动不动的身影。
那人惊恐的缩在墙角,身颤抖不止,一个劲的紧紧的靠近墙壁,张徨失措的寻求着最后一丝庇护与安宁。
这群乞丐俨然发现了那人的举动,他们停了对天煞的殴打,向着那人一步步缓缓走进。
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的天煞发现这群乞丐的意图之后,他艰难的向着那人爬了过去,以身为盾,坚定不移的护在那人身边。
此时的天煞格外狼狈,满脸淤青,鲜血泊泊而出,带着几分凄惨的同时也多了些许狰狞,他死死的瞪着这群即将动手的乞丐。没有怒吼,没有咆哮,没有质问,没有求饶,只是这么狠狠的瞪着!
“杀了他们,若是他们不死,会报复我们的!”当看到天煞眼眸中毫无掩饰的狠戾之际,一名乞丐狠辣的说道。
他的话得到了这群乞丐的认同,整个佛堂内恶胆翻飞,杀意弥漫。有些乞丐均是吓得躲了起来,不忍再看。
眼见这群乞丐就要对着两人一拥而上,生命在一刻徒然变得脆弱起来,像是一根飘零的野草,遭遇了猛烈的狂风,快要折断了单薄的枝芽。
上天似乎不忍看见这残忍的一幕,就在这时,几个如同旋风的黑影一闪而进,刷刷几声,刀剑出鞘,划破皮肉,鲜血四溅!
哐当!
几具无头尸体瞬间倒,头颅离地,掉落在地,发出咚咚的声响。随着突如其来的死亡,佛堂之内刺耳的惊叫声一片,响彻天际。
然而,随着这些黑影的动作,刀光剑影,鲜血横流,惨叫连天,围住天煞及那人的这群乞丐还未来得及反应同伴之死时便已经命丧黄泉。
片刻之间,二十几名乞丐部命丧刀,刺鼻的血腥味浓浓的充斥在偌大的佛堂之内,带着死神压顶的惊惧与煞气!
随着这群黑影的动作,整个佛堂早已乱作一团,人人惊恐嚎叫,紧紧依偎,如同看见地狱恶魔一般望向这群黑衣人。
就在这时,这群杀人面不改色黑衣人纷纷恭敬的朝着佛堂大门伏地而跪,宛如王者手中的利剑,在杀人夺命之后静静的回到剑鞘!
随着这群黑衣人的动作,佛堂内的乞丐们不约而同的向着大门处望了过去。
透过微弱的火光,只见一个伟岸的身影缓缓走进。
来人一身月白色锦衣华服,腰系紫黑蚕丝腰带,上面以金色丝线绣着一条狰狞的巨龙,龙头仰天长啸,似欲腾空飞起,带着天地为一天的浑然霸气。身披纯黑大氅,黑白相印之间风华万千,贵气逼人。
高贵的黄金靴缓缓踏上满是尘土的地面,淡漠得毫无温度的寒眸一一扫向佛堂众人。在触及到那双眼睛之际,这些人均是吓得一惊,宛如惊见来自地狱的王者,惶恐的垂头颅,顷刻间忘记了之前的惊叫。整个佛堂霎时陷入死一般的静谧无声。
“参见主!”数名黑衣人齐声行礼道。
来人恍若未觉,寒眸如同锐可透骨的利剑,射向佛堂内每一个人。
眸光牢牢的锁住角落里那个轻微颤抖的身影,他缓缓走了过去。当他向着这方走来之际,原护住那人的黑衣人们一把提起地上天煞,然后恭恭敬敬的退至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帝君走得很慢很慢,步伐很轻很轻,却不失沉稳。在靠近那人之际,他蹲身来,名贵的月白色锦衣华服铺满一地,一如男人内心汹涌澎湃的洪流,肆意弥漫。
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这样伸了出去,眼见就要触碰到那人。这时,被黑衣人提到一边的天煞见状冷冷喝道:“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数把还泛着鲜红血液的刀刃就这样冰冷的架在天煞的脖上。其中的一名黑衣人一拳重重的挥在天煞的胸口处,力道刚猛雄浑,如一道巨石压在身上,闷痛难耐。
天煞紧紧的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溅而出,他不禁闷哼一声,倒坐在地。双眼泛着犀利的光,冷冷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帝君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他伸出手来,那双握刃杀人,谋划天疆土的手此时带着别样的温柔,宛如春风拂面,柔和的,舒缓的,小心的,忐忑的握住那人的肩膀,将被遮于黑袍的脸轻轻的抬了起来。
当帝君伸手触碰到那人的脸颊之际,心中一惊!冷,好冷!整个身体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身的血液都凝了一般,透过指尖上传来的触感,帝君感到一股透穿灵魂的凉意与绝望!
那人身体软绵,如同湿润的泥土,没有一点硬朗的力量,帝君轻易的就将那张脸抬了起来。
消瘦的脸颊上满是泥污,看不清楚真切的容颜。然而,帝君在看到那张脸之际,浑身一震,素来淡漠的双眸里泛着灼人的光芒,比那日月星辰还要耀眼几分。
短暂的欣喜之后,帝君感到一种缓慢却刻骨的刺痛,只为那双空洞的眼眸,那眸里黯然无光,已经没有了对生命的渴望,只有让人为之动容颤抖的绝望心伤。
这一刻,帝君生平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胸腔内翻滚着翻江倒海,劈风斩浪的杀意!
此刻的帝君只想用无尽的杀戮来填满内心的痛楚与愤怒!记忆中那样张扬不羁的女此刻被伤得只剩一个支离破碎的躯壳,灵魂早已遗失在那些权谋与杀戮之中!
帝君半跪在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半响之后,他伸出双手,紧紧的拥住他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他抱着那么紧,那么用力,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男人如同一座浑厚巍峨的大山,带着硬朗的温柔,轻轻的在她耳边低声轻语:“没事了!”
行风一直以为历经那么多失望绝望之后,当主找到她的那一刻会欣喜得失态忘形,会欢呼,会呐喊!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之际,那个男人只是轻声说——没事了!
这一变故,让佛堂内的乞丐们纷纷惊得忘了言语,忘了呼吸,屏气凝神的看着这一幕幕,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如同死人一般的乞丐会与此等大人物牵上瓜葛!
帝君小心翼翼的抱起金之南,缓缓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当越过天煞之际,他突然停脚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当触及到帝君眼神之际,素来桀骜不驯,以狠戾闻名的天煞竟然感到一股来自灵魂的惊悚。在这种强大上位者的震慑之,让人无法兴起反抗的念头。
不过片刻之间,帝君便收回目光,对着身后的行风淡淡吩咐道:“除了他,余的一个不留!”
行风闻言恭敬的点了点头,他神色莫名的看了天煞一眼,开口说道:“主,以奴才之见,以防有关姑娘的消息外露,这个人也留不得的!”
行风怎么也想不明白素来杀人如麻的主为何会对这人另眼相看?是怜惜这一条生命?以无尽的杀戮横行天的权擎王怎会怜惜世人性命?
然而,当行风意识到自己竟然胆敢对主之令提出异议之后,他顿时吓得一惊。还未等他开口请罪之际,那人的声音再次淡淡响起:“他救了她!”
是啊!他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片刻之间,还未等这群乞丐反应过来之际!数名黑衣人一拥而上,手起刀落之间一条条生命转眼即逝,漫天的杀戮,疯狂的鲜血,无助的呐喊,随着最后一声叹息,沉沦在无尽的黑夜之中,伴着湿冷的雨水消失风化。
当帝君抱着金之南回到客栈之际,经过菩提广场的时候,他意识的望向那座偌大的佛像,男人的脸藏于夜色之,神色莫名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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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实在不能虐太久了,太久了,你们都跑光了!好了,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