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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惜,你变了。”妈妈拉住我的手,拍着我戴了鸽子蛋的手,笑呵呵地同我说话。
我们母女已经许久没这样说过话,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同她说,一只手握在她手里反而感到厌恶。
“我是先来和你打声招呼,他说了,明天晚上五点,老锦华,想见见妈妈。”我边说边抽回了手。
“好,我早都听说了,你二婶家的小子在希尔顿大酒店当侍应,说那天的排场可大了,虽然你早就打电话告诉过我,可是,我还是没想到他会那么有钱。”
“姐,你的男朋友真的那么有钱吗?”同母异父的弟弟凑过来问,我心烦地赶他。
“去,赶紧写作业去。”
解凯知道我烦他,讪讪地去到小桌子前坐下,扭开台灯开始写作业。
天色已暗,为了省电屋子里没开灯,台灯也不是很亮,我看他弯着身子低着头,眼睛几乎碰到书本上,不免有些心酸。
“妈,你把家里的水电票子给我,以后家里的水电我都包了,别不开灯,免得解凯晃坏了眼睛。”
我从不关心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如今开口便是如此心疼,母亲顿时抹起了眼泪,起身将大灯打开。
“看着你找了个好人家,有了出息,妈妈真是高兴。”
高兴什么?我不明白,一个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除了钱什么也给不了我的男人,能好到哪里去?女人的出息难道就是靠上有钱的男人?贫穷真的可以把人的价值观拉到极低的位置去。
“哼……”我轻哼了声,没有接母亲的话。
“我知道你恨我……”母亲自顾自地说着,“可我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要是不找到你解叔支撑,怕不是早就要累死了,好歹我把你拉扯大,也算尽了做母亲的义务,你若还是恨,那我也没办法。”
我心里明镜似的,明白她这么说的目的,瞅着解凯在认真写作业,便偷偷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来,塞到母亲手里。
“我都知道,何必说那么多呢?毕竟这世上我就你这一个亲人,好歹都是我妈,我自然忘不了你,明天你带着解凯去买些新衣服,晚上我派车来接你。”
我的苦命她看不见,她的苦命我却看得清楚,我不愿为难她,在现实面前,再多的争吵也没有意义,我只是冷静地安排着,为他们,也为我自己。
“好!”母亲瞄了眼写作业的解凯,赶紧将钱揣进怀里。
事情办完了,我也该走了,我站起身,母亲送我出门,迎面正遇到干了一天苦力才回来的养父。
“家里来戚儿了?”养父一时没认出我来,进到屋里抬手先关掉打开的灯。
“爸,你别关灯,我姐说了,咱家的水电以后都她包了,免得把我的眼睛晃坏掉。“正在写作业的解凯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父亲炫耀。
养父借着路灯投进屋内的昏暗灯光,上下打量我几眼,“哼,水电费我还付得起。”
养父的态度倒是出乎我意料,但也谈不上敬佩。
“我又不用你谢,你只管装着不屑我资助的样享受就是。”
我说完掀下开关打开灯,绕过干杵在原地的养父,直接走人。
直到我走到楼下,才听到从门里传来养父的咆哮声。
“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哼,软骨头,都是软骨头,在金钱面前所有人的骨头都是软的,也包括我在内。
我听到了母亲嚅嗫的回声,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也懒得听。
出到楼门外,我仰头看向位于二楼的窗口,那里的灯光明亮,比外面的路灯要亮上许多倍。
“凭什么应惜能请假,我就不行?”来到杜经理办公室门前,我听到angela在抗议。
“人家应惜现在又是订婚又是会亲家的,有能耐你也找个那样的金主嫁了,我也给你假。”杜经理闷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你们这是势利眼,狗眼看人低!”坏脾气的angela大声指责。
“你说谁狗呢?”
耳听得二人要吵起来,我抬手敲了三下门,推开进去。
坐在办公椅里的杜经理,与站在办公桌前的angela同时故作自然地看向我。
“杜经理,我今天要早走一会儿。”
我一开口,立时惹来angela一记白眼。
“好!好!你忙去吧,替我向高总带个好。”杜经理笑眯眯地满口答应。
“不过,我约了angela先去商场挑衣服,能不能……?”
“可是,你们都走了,这工作谁做呀?”杜经理不敢得罪我,犹犹豫豫地很是为难。
“林亮说,活儿他全包了。”我解释,笑呵呵地等他答应。
“哦,好,angela,快去吧。”
得了杜经理的口谕,angela屁颠屁颠地出来,扭头就跟我翻脸。
“我可没让你撒谎,是你自愿的。”
我点点头,“当然,不过,听说你今天要去祸害好人家小伙子,给你提个醒,若是成了,可别给人家戴绿帽子。”
在angela杀人般的目光下,我摆摆手笑着走开。
我和母亲约好,提前一个小时在老锦华碰面,进到包厢里,一身崭新衣服的解凯先跑过来迎我。
“姐,这里的菜都好贵,我和妈什么也没点。”
孩子的小心眼就是可笑,我冷冷甩开他牵住我的手,来到桌前坐下,招呼侍应点菜。
“他来了吗?”母亲探身悄声问我,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眼心里一酸。
“没有,他今天有个洽谈会,不过,他会赶过来的,我们先点菜。”
“要不然等他来了再点吧。”母亲压住我拿着菜谱的手。
我黯然地叹了口气,“你不饿,小弟还饿呢。”
让孩子忍饥挨饿是件残忍的事情,舍不得的母亲放开了手。
挑了几样比较适合孩子口味的菜式,我把菜谱递给解凯。
“你自己再挑几样。”
解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母亲,“姐,这些够了,我什么都吃的。”
“好吧,在来个清蒸鳕鱼和软烂牛蹄筋,就这些。”我把菜谱递还给侍应。
菜很快上齐,瞧着弟弟狼吞虎咽的吃相,我念及自己当初独自搬出来时,一袋泡面吃一天的日子,不禁五味杂陈。
母亲不住地给解凯夹菜,我则特意给她挑了些软糯的菜夹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姐,这里的菜真好吃,玉米汁也好喝,比妈早市买的苞米甜多了。”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母亲一边笑,一边坐正身子,正要夹菜发现面前的碟子已经满了。
“你这孩子……”母亲笑得有些酸。
“妈,你牙不好,这些菜都很烂的,你快吃吧。”我说着,又夹了一块清蒸鳕鱼,放到碟子旁的饭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