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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喜事
既然顾申都如此开口了,华年只能点头答应了。
晚上的时候,华年把这个决定告诉了顾氏。
顾氏起先还挽留的,但一听说是顾申提的,而且在看到顾申那张脸苍白得可怕,顾氏再怎么不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了。
第二天清晨,华年在医院的结算窗口结算了费用,办理了出院手续,便带着顾申从医院离开了,走得很匆忙,好似有人在后面追赶着他们。
顾氏一向起得早,医院离顾申家不过二十分钟的事情,在华年与顾申走之前的半个钟头内,顾氏已经出现在顾申病房门口了。他给顾申收拾了东西,送顾申与华年到车站去搭车。
顾氏手上还拎着一些东西,在华年还没开口问的时候,顾氏已经一股脑地塞到华年手中了。
“这些你们带上,在车上吃也行,是我在家里酿的荔枝酒,比较温和也很补,正适合顾申现在的身体。”
华年手忙脚乱地接过这堆东西后。末了,顾氏又接着补上一句话。
“等你顾阿姨回来之后,我们有时间会去看你们的。千万照顾好我们家顾申。”
顾氏语气温和,但话里的威胁,华年听得一清二楚。
她连忙点点头。
这次走得匆忙,顾申的母亲还没见到顾申,肯定是会找些时候到市中心去看他们的。
华年带着顾申上了车,找到车票上的位置后,华年扶着顾申小心翼翼地坐下。
顾申的目光一直盯着车窗外面。
他正在看望着顾氏所站的那个方向。
车子在轻微的颠簸中开动了,顾氏站在车站门口的身影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越来越小,直到顾申再也看不见顾氏的身影。
虽然顾氏是顾申的父亲,但即便顾氏怎么问顾申,顾申仍是没有说出口。那件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了,正因为顾氏是他的父亲,他才更无法说出口,他害怕从顾氏眼中看到怜悯悲伤。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都烂在心底。
车子开动后,华年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早上简直是跟打仗一样,顾申不断地在一旁催促着她,她难得耐着性子没发脾气,沉默将一切事情办完了。然后再马不停蹄地赶到车站。
这期间,她连一口水的时间都喝不上。
华年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顾申这会已经闭上了眼睛,正在歇息。从他终于松开的眉头可以看得出,顾申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华年试着去顾申的角度想了想。
那个顾艳花还住在医院,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安排的楼层是一样的,虽然隔得很远,但在顾申看来,这个距离似乎近到他连喘口气都不敢。
昨天晚上,顾申一夜没有睡着。华年同样也是。
上半夜的时候,顾申不断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虽然动作的幅度很小,尽量放得很轻,连呼吸都放轻了,似乎怕吵醒了华年。
但顾申到底还是高估了华年的睡眠质量了。
华年虽然没有认床的习惯,但头一天晚上还是会因为陌生的环境而睡不着,更何况是今夜的顾申一直在翻身。
下半夜的时候,华年睁着眼睛,对着顾申的床,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声音故意拉得老长,务必让顾申听见,知道她还没睡觉。
在顾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华年已经站到了他的床边。
华年的人隐在黑暗之中,只能接着微弱的月光,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无声地站在他床边。
顾申吓得缩起了双腿,抱着被子不住地往后退。
华年背着光,将顾申此时的表情完全看在眼底。
在月光的照射下,顾申的脸上清清楚楚地露出一种名为惊恐的神情,他的眼睛睁得很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她。
在顾申的身体抵住墙壁的时候,华年这才出声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怕吓到顾申。
“顾申,别害怕,是我。”
她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现,显露在月光之下。清秀的五官,还有熟悉的声音,这一切让顾申的动作停顿住了。
华年坐上了床上,伸出手拉住了顾申,将顾申的身子拉向自己怀里。他们两个一起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
顾申侧着身子,双腿往上缩,头枕在华年的肩头上,整个人依偎在华年的怀里,身子拱成虾形,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埋入华年的怀里。
这是顾申在家里一贯的睡姿。即便到了医院,在这一刻,顾申仍是习惯性这么睡。
华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抚着顾申的背脊,用着哄小孩子睡觉的语调哄着顾申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华年都开始有倦意的时候,顾申才终于睡着了。
顾申的睡容沉静如水,睡得跟小孩子一样香甜。
华年默默地望着这样子的顾申。
结合顾申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再想想顾申往日的睡觉习惯,那种黏劲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她误解了。
顾申不是故意想黏着她,而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一般人睡觉不会睡得如此拘谨,四肢都不会像顾申这样放不开。
如果,她能早点注意到顾申的不对劲,那是不是意味着顾申心底的那根随时会戳痛的刺不会越埋越深呢?
那天晚上,她抱着睡得香甜的顾申,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想了很多。
等华年从昨晚的回忆中回过神的时候,顾申已经睁开眼,在看着她了。
“怎么了?”
她疑惑地望着顾申。
顾申却笑着指了指华年手中的东西。
“我闻到了话梅的味道了。一定是我爸放在里面的。”
华年顺着顾申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顾氏塞给她的那袋东西。她拉开了外面的环保袋看。
这一看,倒是略微吃惊了下。
里面的东西有顾申所说的几包话梅,还有一些零嘴,更有重量的还是那用白色陶瓷坛子装着的东西。就算是密封包装再好,华年仍是隔着袋子,隐隐约约闻见了酒味。
华年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应该是顾申的父亲所说的荔枝酒了。
“你要吃吗?”
她拆开了话梅的包装,递给了顾申。
顾申以前倒是不怎么吃这些东西,但最近开始一直买这些零嘴回家,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顾申的嘴巴是停不了的。
恍惚之间,华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的眼睛落在顾申张张合合的薄唇上。
对了,顾申最近的胃口是时好时坏。
最初的时候顾申是吃不下东西,但后面的一段时间总是说饿,东西吃了很多,却不到几个钟头又开始找东西吃了。
华年愣愣地想着。
其实,如果有当过父母的,就应该会了解这些东西的。但可悲的是,华年身边并没有一个能告诉她这种事情的人。
华年勾着的嘴角,淡淡地一笑。那笑容却带着隐约的苦涩。
顾申吃着话梅,跟她说了会儿,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即使如此,顾申的一只手却紧紧地握住华年的手。
华年看着这样的顾申,没说话。
白天的顾申看起来正常一些。
华年并没有在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主动问起发生在顾申身上的事。
她的外表再年轻,她骨子里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她见识过那么多事与那么多人,她认为在这个时候,最恰当的做法还是等顾申主动告诉她。
顾申现在不告诉她,那她也不想知道,她会在顾申想说的时候,静静地听他倾诉的。
大巴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的时候,爬上楼梯回到家的时候,却已经差不多八点了。
华年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找个地方先放下。
她挠着头,想想现在是要吃饭还是什么。她的视线落在顾申身上。
顾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脑袋转来转去,正在观察着这个公寓的四周。华年一看,便知晓,顾申一定在检查这段时间是否有人搬进来。难道又怀疑她把陈木青私藏了起来吗?
华年心大得很,任由着顾申打量着。她走到客厅,拉出了抽屉,将里面的外卖单拿了出来,挑了一家看起来干净卫生点的餐馆,按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点了几个菜加白饭。
在点菜的过程中,华年有些纠结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现在的资讯这么发达,手机跟电视随便一看,都能知道怀孕的人饮食要注意的。但具体该注意什么,她是真的不清楚了。
华年看顾申那模样,估计也是不知道。她只得拨通未来的岳父的电话,让他指点指点迷津。
不出所料,在顾氏得知今晚他们吃外卖的时候,顾氏狠狠地训了华年一顿。但训完后,顾氏也知晓两人刚到家不方便,便熄了怒火,让华年报菜单给他。
一个电话打了将近半个钟头,手机都在发烫了。直到晚上十点整,华年与顾申终于吃上晚饭了。
两人收拾完剩下的东西,再洗澡,躺上床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当华年的脑袋一沾上熟悉的枕头,她舒服地轻叹出声。
从今晚开始,她与顾申的日子开始有所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