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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东宫,一入内,姜吟玉就从他手中抽出手,回身侧开一步躲避他,裙摆摇动。
她将碎发理到耳后,道:“我先去配殿歇息。”
姜曜问:“你不是想要看烟火的吗?子时还有一场烟火。今夜又是除夕,你不守岁,歇得这样早?”
姜吟玉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快步走到配殿前。
关门前,她抬起眸子,怯怯朝他望了一眼。本是无心之举,未料姜曜也在紧盯她,连忙“啪”的一声,将木门在二人之间关上。
姜曜见她进屋,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内殿,席地而坐。
殿内扇门向两侧拉开,院外的凉风朝殿内吹来,院中红梅已盛开,一阵清淡幽雅的香气飘来。
一粒雪,吹落在姜曜眼睫上。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啪嗒”,门打开的轻微动静,接着是一阵脚步声靠近,绕过屏风,缓缓走来。
姜曜侧开脸,见姜吟玉在方几另一侧坐下。
姜吟玉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披风,面颊被狐毛刺得映红,轻声道:“我想了想,还是准备守岁,出来看一下烟火。”
她看了他一眼就飞快移开视线,像是对自己的出尔反尔有些羞愧。
姜曜“嗯”了一声,与她一同坐着。
姜吟玉长松一口气,轻轻拢身上的披风。
二人相对无言,雪粒纷纷然,闪着迷离的银光,从天上飘落。
姜吟玉有些冷,正准备进殿拿毛毯,这时候吴怀走了进来。
他先是给他们二人支起了暖炉取暖,之后又带了食盒进来,从里取出一叠叠点心小菜,放到案几上。
姜吟玉不解看他,吴怀压低声音:“太子说公主在宫宴上没吃多少东西,特地让奴才准备一点吃食送上来。现在等烟火还得等好一会呢。”
姜吟玉哦了一声,余光瞥一眼姜曜,见他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处理公务,身边堆了一叠一叠的折子,他随手翻开一本,正低头仔细看着。
灯烛微微跳跃,他一张脸清俊贵美,神清骨秀,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大概察觉到姜吟玉的视线,他放下手上折子,偏过脸看来,问:“怎么了?”
姜吟玉摇摇头,伸出手去案几上捞了几颗樱桃,不开口打扰他办公。
在这漫长沉默之中,殿外的雪开始变大。
灯笼光照射下,雪粒漫天飘落。
姜吟玉坐在案几边,靠着暖炉,等了许久,睡意都涌上来了,天空还是没有一点要放烟花的迹象。
她人困倦极了,双目渐渐阖起。
忽然“哐当”一声,突兀在大殿中响起。
姜曜循着声音看去,见姜吟玉身子靠到案几上,手肘一扫,案几上的酒盏坠落,砸在地板上,酒水从杯中溅出来,弄湿了羊毛毯。
也是这一声,将快要陷入睡梦的姜吟玉惊醒,伸出玉臂撑起了额头。
姜吟玉伏在案几边缘,双瞳从涣散渐渐变得清明,一手撑额,一手捞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点果酒,问:“烟火放了吗?”
她明显有些醉了,面容染红,声音软颤。
姜曜派人出去问,不久人回来,说是皇帝歇下前,特地叮嘱过宫人,子时不许放烟火。
姜吟玉听了这话,有些失落。
姜曜看她目中沾染愁绪,吩咐手下几句,那手下看向姜吟玉,目露迟疑,片刻后,还是谨遵姜曜的命令退出去了。
他继续低头翻看奏折,姜吟玉围着暖炉烤手,一边给自己倒果酒。
今日这酒不算烈,入口像是樱桃汁做的甜饮,可姜吟玉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几杯下肚,额头开始昏昏涨涨。
殿内寂静,姜吟玉撑着额头,道:“我先去配殿休息。”
姜曜出声:“再等等。”
姜吟玉已经支起半个身子起来,柔声问:“已经过子时了,等会还会有烟火吗?”
风吹雪花飘入殿内,洋洋洒洒如柳絮。
姜曜招了招手,让她到身边来。姜吟玉虽醉了,可潜意识里还不想过去,摇了摇头,便听姜曜道:“你不过来,还是我过去?”
姜吟玉这才走过去,小心翼翼将奏折推到一边,半跪在他身侧,问:“皇兄,有什么事吗?”
她口中呼出热气,一靠近,一股幽香便若有若无地拂来。
姜曜抬起眼,先看到她那双澄澈晶亮的双瞳,随后看到她耳上那只珊瑚耳珰,手抚摸上去,声音低沉而温柔:“怎么还带着这只耳珰,不换其他的?”
姜吟玉低下头:“不想戴别的,习惯了戴这个。”
姜曜一只手拉她靠近,问:“父皇今年除夕给你送了何物?”
“几套头面首饰,和姊妹们一样。”
姜曜嗯了一声,从一旁拿出一只木质的盒子给她,姜吟玉疑惑,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躺了几颗夜明珠。
姜曜道:“南边进贡来的,你若喜欢,就将它们挂在床帘上做装饰。”
这一颗一颗南海夜明珠,色泽饱满,大如鸽子蛋,放在外头市值千金,也只有在寸土流金的皇宫,才能被如此奢侈地使用,当做照明的灯烛一样,随意做个摆设。
姜吟玉盖上木盒,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姜曜问她喜欢吗,姜吟玉不语,一双秋波潋滟的眼睛与他对视,良久,点了点头,“喜欢。”
姜曜便问:“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姜吟玉愣了下,有些难堪道:“没有。”
宫里除夕新年,一向都是长辈给小辈送礼物,表示关怀,姜吟玉没想到姜曜会给她送东西,更没想到还会反过来和她要。
她抱紧木椟,问:“皇兄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我也送你。”
姜吟玉担心他会不悦,姜曜只神色淡淡,浅笑道:“上次你跳的那支舞很好看。”
这话的意思,是让她再跳一次舞。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可姜吟玉一想到,他说过对她的妄念,就始于行宫里她乐的舞那次,她就犹豫不决。
一个动了心的男人,想看她再次乐舞,更像是让她来拨动他的心弦。
姜吟玉低头不语,顶着他的目光,看到他送她的礼物,姜吟玉一时也无法相出理由,拒绝他这一要求。
她侧开身子,拿起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看向姜曜,面色被酒气蒸腾得微红,明眸水汽濛濛看他:“真要我跳?”
许久得不到他的回应,姜吟玉道:“我去配殿换衣裙,你等着我。”
姜曜目送着她慌里慌张离开的背影,过了会,也起身回到自己的寝殿,换一套外袍。
方才他身上那身,溅到了一些酒水。
姜吟玉出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他才换好衣衫,少女已走进了他的寝殿。
她一身绮罗红裙,明媚张扬,发间金簪步摇明灭,一摇一曳,衬得她肌肤胜雪,脖颈线条流畅,延伸进衣襟。内里只穿了一件内衬,露出雪色的锁骨,外套织金的罗裙,裙边绣金丝,浓密的长发垂下。
甚至她来时,还给自己抹了口脂,薄薄的一层,鲜润透亮,折射出耀眼的光。
姜吟玉素手曼妙,手势如兰花开,问:“你想看哪种舞,我都会。”
姜曜问:“上次是哪种?”
“那是鼓袖舞,我跳得最好的,今日换一个吗?”
话说到一半,姜吟玉提着裙裾,又跑了出去,回来手上就握着酒盏。
她几乎将一壶酒都饮下了,也是靠着酒劲上来,才慢慢开始起舞。
少女轻盈舞动,长发飘散,赤足脚踝间铃铛摇晃,娇媚横生。
一舞毕,她酒气上涌,摇摇晃晃靠在桌案上,连手势都摆不好了。
她喘着气,走到姜曜身前,声音带委屈道:“我跳不好了,喝太多了。”
可她又忍不住想问他:“我跳得好看吗?”
殿内比外殿热了许多,她撩起长发,香汗腻腻,将外衫解开,俯下面问他:“好看吗?”
姜吟玉惴惴不安,等着他的回答,看他的眸色微抬,落在她脸颊上。
一滴细腻的汗珠,从少女鼻梁上滑下,滚到下巴,最后落在姜曜的脸颊上。
姜曜的手搭上了她的腰肢,他的面色依旧平静,若非那手在慢慢地收紧,姜吟玉绝对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在变化。
他的温热的掌心,变得灼热,带了轻轻的颤抖。那是男子被激起了血液中亢奋的表现。
姜吟玉腰肢发软,道:“换个礼物吧,跳舞不行了。我给你送香料好不好,我会制香,你喜欢什么样的香?”
她晕晕然,醉得不轻,看着姜曜,能听见胸膛里的心跳声。
恍惚间,也好像听到了殿外有烟火升起的声音。
“砰砰砰——”
她再扭过头,透过窗纸,看到了夜空中五彩缤纷的光亮,呢喃道:“外面谁在放烟火?”
姜曜坐在榻边,呢喃道了一句话,姜吟玉没有听清,回头问:“什么?”
姜曜又道了一遍,烟火声巨大,姜吟玉耳畔一片轰鸣,依旧听不清楚,只呢喃从他口中辨认出“香”一类的词。
他黑眸湛然,光亮莹莹,眼里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
姜吟玉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询问道:“皇兄到底喜欢哪种香?”
二人靠得太近,周围的空气又滚烫又焦灼,呼吸难分难舍。
他薄唇一张一合,姜吟玉凑近摇头道:“听不见。”
姜曜道:“再靠近一点。”
她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长发缱绻贴在二人周身,有几缕甚至搭到了他和肩膀上,柔顺地滑下他的后背。她半推半就,靠近到一半,生了退意,想要离开,被他一下拉入臂弯。
她被他搂着,全靠双手环绕住他的脖颈,才勉强稳住身子,低头红唇擦过他的面,问:“皇兄喜欢什么样的香?”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他话。
他的嗓音比以往低沉了许多,在她耳畔纠缠。
“喜欢柔一点,媚一点,味道浓一点的香。”
“最好是玉檀香。”
姜吟玉俯看着他,颈间都是他的呼吸。
少女的唇瓣轻轻抿住,修长的脖子紧绷成一线。楚楚惹人爱怜。
无他,只因为他说的玉檀香……
他道:“那是你身上的香气。”
姜吟玉咬住唇,她后退一步要离开,脚被床榻踏板一绊,身子一晃,向他倒去,连带着将她也扑倒在了榻上。
她长发散乱,犹如云堆,被卧在榻上,看他的俊容俯下,在眼前发大。他双眸里如同浩亮的星辰,里面倒映她的面容。
在他们的耳畔,是络绎不断的烟火声,宫人的喧闹声影影绰绰飘进屋内。
天上盛大的烟火盛开着,火树银花,绚烂无比。
而在宫殿帷帐里,寂静的夜晚。
姜曜与她相对,他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滑进她一头细软的发丝,唇贴着她耳后,唤道:“柔贞。”
声音犹如呢喃,低醇好似美酒。
姜吟玉头向另一侧肩膀倒去,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修长的指尖搭在唇边,抿住红唇,双目涣散。
他的唇已经挨了过来,半贴在她耳后,一点点往下,最后贴在她后颈一侧。
她浑身一僵,整个人开始颤抖。
焰火的光芒映照在窗上,殿内时亮时暗。
他噙笑看着她,然后他修长的指尖,慢慢搭上了她的锁骨。
他贴着她耳,低声道:“今夜你跳得很好看。”
姜吟玉轻轻呼吸,心口起伏,声音都在颤:“有多好看?”
“好看到,”他目若朗星,指尖在她锁骨上打圈,笑意深深,缓缓道,“我想在这里留下我的烙印,可以吗?”
姜吟玉摇了摇头,妙目噙泪看他,企图用目光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姜吟玉喉口滑动,颈间酸软,巨大的羞愧感让她攥紧裙摆,口中溢出了一句“不要”,便见姜曜面容挨过来。
他的唇若即若离贴着她的锁骨,几乎相贴,又好似相离,低柔地问:“可以吻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