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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晖洁:“强行登陆成功。各自眼睛睁大点,不知道哪里有伏兵和炸弹,别阴沟里翻船了。”
老陈她们的快艇一路冲上游轮,然后再由塔露拉的纤纤玉指一模,把关着的船舱大门烧化,她们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内部了。
游轮内比想象中安静许多。
原本预想进门就遭到激烈抵抗的,但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
拉菲艾拉的表情都比平时要严肃了十个可颂,小脸微微紧绷的说:
“船上的人不多的,大概。选手们没有上船,只有爸爸的船员在,应该只有十几人。但爆炸物就不清楚了......爸爸和哥哥瞒着我,多准备了很多炸弹。”
“这证明他们是认真的吧。”
拥有丰富炸人与被炸经验的德克萨斯,淡定说道:
“总是做好两手三手准备,备用的备用计划也有好几分,这是常态。”
能天使很惊讶的望着她:
“诶?小德德平时一直是这样的?我怎么没发现哦?”
德克萨斯:“因为我从来不记。只要知道去哪里,要杀谁就行。别的太麻烦了。”
罗真家的黑手党公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让人能直观感受到她年轻时候(?)家族的人对她有多头疼了。
这群人,从前条子到前黑手党,甚至到降维打击的前恐怖分子,一个保持紧张感的都没有。
毕竟这事儿对她们来说,和出门买个菜也没难多少,都是新手日常任务了属于是。
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这次还带着拉菲艾拉这个新参妹妹,需要保护好她。
老陈检查了一圈仓库,确认没爆炸物后,就对拉菲艾拉说:
“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需要撤离的手段,这几艘快艇需要有人看着。”
“不要。”
拉菲艾拉瞬间拒绝。
这孩子发挥出了倔强的本性,一个劲摇头:
“我要去见爸爸。姐姐们放心,我没事的。罗真哥哥的温暖还在我身体里,就像他和我在一起一样,我不会害怕的。”
“......呃,是吗......嗯,随你吧。”
对拉菲艾拉这大胆又热情的告白,饶是老夫老妻的陈sir都有点害臊,脸色微微发红。
那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七个人很快分配好任务,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她们去客舱解救人质,星熊和林雨霞去镇压轮机室。
陈晖洁和塔露拉,就带着拉菲艾拉去舰桥,准备和老潘乔直接对峙。
船上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她们的入侵。
但不知道是不是人手太少,从她们进来到现在,一个来对付她们的人都没见到。
但即便如此,游轮也依然在开动着,而且速度正越来越快。
熟悉船上地形的拉菲艾拉,带着双龙姐妹花直奔上层。
然后到舰桥前的走廊,小渡鸦倏的停下脚步:
“等等。”
她一双通透的眸子直视前方,清亮的微微发光:
“哥哥......不,埃内斯托。出来。”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哥哥吗。嘛,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金毛忠犬大狗狗,从甲板上层缓步走下。
陈晖洁和塔露拉隐隐挡在拉菲艾拉面前,杀气已经锁定了他。
得亏是埃内斯托没掏出武器。
如果他但凡露出一点敌意,那现在已经是水火交加,被这双龙变成一滩湿垃圾了。
感受到这俩人压倒性的力量,埃内斯托只苦笑着高举双手:
“我投降。我还没蠢到这种时候还做垂死挣扎,请不用这么警戒我。我兜里有一次性手铐,如果两位女侠不放心我,可以来把我铐上的。”
陈晖洁:“免了,我这辈子不太想再碰手铐。”
塔露拉:“哎呀真巧,我也是。而且手铐这玩意也好拆了,最起码得是带炸弹的项圈才行。”
双龙姐妹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微妙的倔强。
然后两人同时一哼,撇过头不看对面,都不知道是关系好还是不好。
这让看着这一幕的埃内斯托,都有点微妙的滑稽:
“我从看比赛的时候就觉得了。陈小姐和柳德米拉女士,你们是不是很熟?该说是比其他女侠要更相似一些呢,还是气氛更不一样呢......就连五官眉眼,都微妙的——”
“闭上你那张讨打的嘴吧。”
陈sir非常冷漠的抬起下巴:
“想投降就自己乖乖蹲到角落里,等着警察来抓人。要审判你的不是我们,你自己考虑怎么和你家市长求饶吧。”
“......坎黛拉市长大概不会苛责我吧。甚至说不定会夸奖我给她惊喜,给我升官涨工资呢。”
埃内斯托笑得不能自已。
他好歹跟着坎黛拉这么多年了,常年耳濡目染,多少是理解她的行事作风的。
只是虽然能猜到做法,他却始终理解不了那个人的内心。
埃内斯托虽然是个年轻有为的事务官,平时也深得坎黛拉信赖,但他本质是个保守派。
因此即便受到坎黛拉的吸引,对她所作所为带来的结果有所动容,他依然没有像多索雷斯的其他居民一样,沉醉于这种世俗式的成功。
这是座没有信仰的罪恶之都,是不可持续性、也没有普世性的。
所以在老陈勒令他滚开前,埃内斯托还是倾诉出自己一直以来、没法和别人说的想法:
“陈女侠,柳德米拉女侠。你们都是玻利瓦尔以外来的人,而且都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我很想知道从你们的角度看,这个国家、这个城市怎么样。”
“坎黛拉女士是必须被推翻的。就算我们不行,今后总有一天会由别人来做。但那该是到什么时候?谁才能保证用最好的方法解放多索雷斯?能做的比我父亲更好吗?......你们真的就不能,成为我父亲的协助者吗?”
陈晖洁:“我反倒好奇,你为什么死吊在你父亲一棵树上。”
老陈瞥了眼身边那个有丰富占领移动城市经验的女人,然后就被塔露拉躲开视线装没看到。
埃内斯托的话说的很实在。
实际上,如果不是老潘乔的计划太极端,而且毫无实际可行性可言,老陈她们原本是一点都不想掺和这件事的。
作为一个外国人,罗真是为了可爱的女孩子,老陈她们则是为了最朴素的人道主义正义感,都不可能赞同老潘乔的计划。
埃内斯托很理解,非常理解。
毕竟他自己也不赞同潘乔的做法,只是没办法阻止他而已。
“......哥哥,告诉我。”
拉菲艾拉发出了灵魂拷问。
她非常伤心的垂下眼眸,轻声问道:
“你和爸爸,到底想做什么?我无法理解,怎么都想不通......我们不是家人吗?为什么你们总瞒着我很多事,为什么不把我当自己人......果然,因为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拉菲艾拉。”
埃内斯托坚决的摇头否认。
他和老潘乔可以做到任何事,但唯独不可能否认和拉菲艾拉的亲情。
埃内斯托像个幽灵似的勾起嘴角,笑得很难看:
“拉菲艾拉,这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只是你还太小了......你没法理解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必要去理解。”
“父亲变成如今这样的疯子,可以说是必然。因为他亲生经历了十年前的那场地狱,看着一生的战友们死在面前,像被收割的玉米一样纷纷倒下。”
“我又有什么资格,劝说他放下这股恨意?或者说,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又有谁能给死去的那三千名士兵正名?”
埃内斯托的眼神,逐渐失去了高光。
这个一直伪装着自己的男人,到这时候,才终于表现出一点真实的内心想法。
十年前,拉菲艾拉还不到十岁,埃内斯托则比她大几岁。
拉菲艾拉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战死了,潘乔被背叛了,所以必须躲到多索雷斯。
而埃内斯托则理解的更深一点。
他是潘乔的亲生儿子,和他朝夕相处的时间更多,更明白潘乔在事件前后的变化。
而且对埃内斯托来说,同样在军队大院长大的孩子,死去的那三千名士兵不止是父亲的战友,也是他的家人。
埃内斯托:“我从小在军队长大,接受着【真正玻利瓦尔人】的熏陶。父亲他们都一心为了这个国家而战,一生戎马,从来不知享乐为何物。别的部队我不知道,但最起码父亲他们的部队,是货真价实的马革裹尸还。”
“我从小已经见过太多叔叔伯伯,前几天还摸着我的头,后几天就要一把火烧了埋进坑里。甚至有机会分辨出尸骨都已经算庆幸,更多的时候是连谁和谁的尸体都没法区分开来,大家只能作为共同的战士被埋葬。”
......对埃内斯托这很有画面感的讲述,陈晖洁和塔露拉都只沉默听着。
她们可以不尊重埃内斯托,但都必须尊重为理想而死的士兵。
潘乔有一万个错,但唯独他作为士兵的坚韧是真的。
能在多索雷斯生活十年,而且还是被坎黛拉委以重任,他都没有沉迷于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
这种几乎禁欲的生活作风,是值得所有士兵作为模范来看待的。
而从小被这样的父亲教育的埃内斯托,即便表面看上去和他天差地别,内在却意外的相似。
他继续说道:
“从十年前的那天开始,父亲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更像是个怨灵,是作为同伴们的代表,来向活着的人索命的。”
“我知道他有多错误、多疯狂。但所有人都有资格责备他,只有我不行。”
“因为我也和他一样。就算那时候我还没参军,但我也早就是那支部队的一员了。如果再稍微大两岁,我就该和那些叔叔伯伯死在一起,和拉菲艾拉的父亲死在一起。”
“那我怎么能不为家人们报仇?对践踏了他们忠诚的【真正玻利瓦尔人】,对攫取利益的联合政府,对脑满肥肠的辛嘉斯贵族。当然还有这胡天胡地的多索雷斯,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埃内斯托的声音低沉又平淡,真就像是死者的话语。
他把自己当做了死者的代言人,扼杀了自己本人的想法,所以才一直协助着潘乔。
塔露拉:“......这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是你【觉得】你应该有的想法?”
对埃内斯托的控诉,塔露拉表现的格外平静,一针见血。
眼神早就一片灰暗的埃内斯托,听闻塔露拉这灵魂拷问,瞬间瞳孔收缩。
他一下子苦笑出声:
“真厉害啊......柳德米拉小姐,您到底是什么人?我从您身上也有发现和父亲类似的军人气质,您果然也参过军?”
“算是吧。”
塔露拉淡淡回答:
“不管是荣耀的死,还是毫无意义的死,还是该被怨恨的死,我都看到想吐了。我不会说这是应该习惯的事,相反,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曾经教会我,不能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
老陈眼神一撇:“我怎么不记得他有说过这么好的台词?”
“多嘴。”
塔露拉翻起白眼:
“我稍微精加工一下怎么了。理解他的核心思想就行,信徒都是这么干的。”
信徒......?埃内斯托疑惑的皱起眉头。
总之,塔露拉想表达什么呢。
她继续说:
“你其实早知道该怎么做了。你父亲被死者的亡灵所困,走不出来。但你不一样吧?”
“你能走出来,只是受制于幸存者内疚,不想走出来而已。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最好的解决之道不在多索雷斯,更不在玻利瓦尔。而是该走出去,去看更大的世界才行。”
作为一个踩过很多坑的过来人,塔露拉言之凿凿,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埃内斯托心口。
以前的塔露拉也是这样,受制于科西切的话语所骗,所做的一切都故意要和他反着来。
但这其实是不对的,塔露拉现在知道,自己是被那条老毒蛇诱导了。
自己一开始就不该接下和他的赌注,也不该完全否定他。
这个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他所说的话有他的价值,自己应该从中提炼出正确的部分,再作为自己的养分吸收。
但自己却被他的话术所骗,全盘否定他说的每一个字,那自然会走向反向的极端。
现在的埃内斯托虽然理由不同,但也差不多。
他觉得自己应该肩负起幸存者的责任,给死去的三千士兵讨回一个公道,为此否定了所有绕路的选项。
为了死人而活,这或许不失为一种选择,但最起码是塔露拉现在绝不会选的路。
塔露拉:“你要真想弥补罪恶感,就现在自杀吧。那样你就不用见到自己协助父亲犯下的更大的罪,不至于再背一份债了。”
“但你要是还有点自我思考能力,就好好想想。自我满足的为死人而活,还是咬紧牙关为活人而活,你自己想吧。”
“......为了活人而活,吗。”
说完,塔露拉就牵起拉菲艾拉的手,带她越过埃内斯托,继续前进。
在这之后,陈晖洁才悄悄蹭了蹭塔露拉:
“你刚才的话,也是对你自己说的?”
“你要这么想也行,但也不全是。”
塔露拉轻轻笑道:
“我不是为了活人而活,而是为了主人而活。因为我是他的奴隶,是光荣的奴隶一号呀。”
红龙公主略显炫耀似的眨着眼,已经完全变成圣子的形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