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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真:“你所说的【卡西米尔】,是指包括你自己在内的卡西米尔国民,还是监正院和商业联合会这些掌舵人?”
对临光那稍显彷徨的问题,罗真只淡淡的予以回问。
用问题回答问题,这本是不应该的。
但罗真和玛嘉烈都知道,这问题其实不是问题。
临光轻轻笑着,手中的勺子盛起少许米饭。
她张开沾染了少许油渍的嘴唇,将米饭送进嘴里,专心咀嚼。
她用餐的姿态足够端正,而且毫不扭捏。
大大方方咀嚼食物的样子,足够让罗真赏心悦目,看多久都能看得下去。
在把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后,临光才低垂着眼眸回答:
“这是一样的。虽然我很想和所有卡西米尔人站在一起,但这是做不到的呀,罗真。”
“对商业联合会来说,我是会威胁他们权力的敌人,让他们想除之而后快。同时他们也确实令卡西米尔得以发展,街道的繁荣日新月异,人们的生活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
“那么,如果我和联合会为敌,不就等于是和这些受到他们恩惠的同胞为敌吗?他们难道不会敌视我,用愤恨的眼神望向我,把我当做恶魔吗?”
临光真诚的直视罗真,试图向他求道解惑。
罗真不置可否的眨眨眼,一手撑着脸颊:
“但即便如此,你还是觉得联合会是错的......或者最起码不够好,对吧?为了你口中的同胞,你能容忍这种心情吗?”
“而且,你不信任监正院吗?别的人先不说,现在监正院的大骑士长,那个叫罗素的老奶奶我也见过。她确实是个优秀的人,能成为你志同道合的战友吧。”
临光:“......骑士已经死了。最起码,骑士阶级是应该死的。”
临光摇着头,说出了对她而言,非常悲观又露骨的话。
在外人看来,临光一直是骑士精神的践行者。
而且她出生在临光这个历史悠久的家庭,无论天赋还是心性都完美无缺,理应是骑士的最佳代表才对。
但在这里,很容易有个误区。
临光确实在实践骑士精神,也试图展现出骑士应有的形象。
但她认定的【骑士】,和卡西米尔大多数人所认为的【骑士】,是完全两回事。
临光继续说道:
“罗素大宗师,确实待我很好。她是位可敬的长辈,也是优秀的领袖。”
“但她在身为骑士前,首先是监正院的大骑士长。她的一切所思所为,都是为了她心中的卡西米尔。因此她无法成为我的战友......无法成为我的闪灵和夜莺。”
对临光来说,【战友】这个词是非常特殊,而且神圣的吧。
闪灵和夜莺是她的战友,而且是最深的生死之交,能让她毫不迟疑托付一切的人选。
但那个罗素奶奶是不行的,这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是6年前的临光,若是没被逐出卡西米尔,她或许就会站在监正院这边。
但现在的临光,是亲身走出了卡西米尔这个温室,体验过大地上的各种苦难。
并且和闪灵、夜莺,还有罗德岛,深深交心的她。
“罗真......我一直在思考,我在痛苦什么。”
临光仿佛在向神明告解似的,低垂着金色的眼眸。
她的目光中,看到的是晶莹饱满的饭粒,是精心培育出的商品农作物,能养活人民的宝贵粮食。
而这些都是商业联合会带来的。是如果还维持着骑士阶级统治,恐怕到现在也没法让普通人品尝到的贵族专享。
她无声的叹息着:
“大骑士领有着优渥的生活。只要有一技之长,努力工作,各国的人都能在这座城市找到一席之地。偏远的村落或许落后许多,但为了给大骑士领持续输血,商人们也还是会保护他们的温饱和安全。”
“比起在乌萨斯冻土上开垦挖矿的贫民,比起在玻利瓦尔乱局中躲避强盗的难民,比起在萨尔贡热土中渴求一口饮水的旅人......我们难道不是生活在安稳的环境中,已经很得天独厚了吗?”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痛苦......被这份痛苦所扰,年轻时的我横冲直撞,试图告诉世人【我在这里】。所以我才闯进竞技场......但可笑的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在那之后想做什么。我只是个无助的孩子,在对所有人撒娇而已。”
罗真看着满脸自嘲的临光,轻声问了一句:
“所以你爷爷才找个借口驱逐你,让你去外面见见世面吗?”
“......或许吧。”
临光点头承认了。
临光其实根本没有矿石病,到现在为止,都是个健健康康的普通人。
但6年前,在她夺取了特锦赛冠军后,很快就有人给出了一份她已经被感染的体检报告。
这份报告得到了骑士协会和监正院的承认,甚至临光的爷爷都很快接受,并主张应该驱逐她。
临光有趣的笑了:
“当时的我完全不知情,真的以为自己被感染了。所以对爷爷的安排,我也完全不生气......只是玛莉娅当时为我发了好大的火,还去找爷爷吵架,真是对不起她。”
“然后,一直到遇见闪灵和夜莺,被她们诊断后,我才知道自己其实没感染......明明我都没做过什么特殊的防护,还经常出入危险的环境,为什么就没感染呢?”
罗真:“临光,你很讨厌自己吧。”
罗真突然说了句有点奇怪的话,惹得临光眨了眨眼。
他耸耸肩:
“只有自己天生体质这么好,怎么折腾都不会感染。但世上很多人,却因为感染而死。那他们肯定会嫉妒自己,恨自己。所以自己必须承担别人几倍的重担,才算对得起他们——像你这种老好人,肯定会这么想对吧?”
临光:“......我能够认为,这也是伟大的圣子陛下,心中的真实想法吗?”
在被戳破心事的短暂愣神后,临光逐渐坏笑起来。
罗真两手一摊:
“我早就过了这个阶段了。毕竟我是超人,还能用自己的血治疗矿石病嘛。比起怕别人嫉妒,我小时候可是一直怕被人关起来,每天就只放血玩的。”
“但事实证明,拉特兰的人都是群虔诚过头的傻瓜,都没多少人想反我的。”
【没多少人】,而不是【没有人】。
这微妙的用词,让临光马上get到了。
罗真肯定也经历过许多事情,让临光颇有亲切感的直点头。
客观来说,这种因为自己有天赋,有好运,就对运气不如自己的人有所怜悯的行为,就是所谓的凡尔赛。
就算他们本人是真心的,但依然会让人感到厌恶。
所以不管是罗真还是临光,平时都绝对不会表露这种近似怜悯的同情,因为没任何意义。
而该怎么利用自己的天赋,就成了他们追求的目标。
罗真很讨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
所以他坚定拒绝道德绑架,甚至拒绝别人感谢、感激自己。
他坚持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做的自我满足,因此也不需要别人报恩。
但即便如此,他身边还是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信徒......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临光也是同理。
她很想做些什么,但又生怕自己的莽撞反而害了别人。
所以在离开卡西米尔的6年来,她和闪灵夜莺一起走遍大地,亲身体验了众多苦难,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好事。
她是在求道,想寻找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而她现在对罗真吐露的这些心事,证明她依然有点小小的彷徨。
所以嘛,罗真就说了:
“在拉特兰,萨科塔天使的生活水平都很高。”
“中央教廷对所有天使都有严格管制,他们必须遵守繁琐的公民义务,但同时也有相应的福利。一个最普通的萨科塔天使,不用花多少钱就能在街上开家甜品店,过上很富足的生活。而且还不用担心内卷过度——萨科塔人多少糖分都能吃得下去,甜品店开多少家都不会够。”
“但给这个甜品店老板打工的,可能是黎博利族家庭的小女儿。她的祖辈、父母、兄长,可能都已经在戍卫队的工作中殉职。如果她不找个正式工作,可能连住处都被教廷回收走。”
“......”
临光专心的眨着眼,听着罗真所说的一切。
罗真继续说道:
“同理,乌萨斯也有一大批贵族,和依附于他们的佣人。玻利瓦尔的军阀和土地主遍地都是,更别说多索雷斯城里的一大批有钱人了。萨尔贡的黄沙里也有所谓的王酋,更别说传说中的黄金之城里的大贵族了。”
临光:“......你的意思是,我所感受到的,那种没由来的痛苦,只是庸人自扰吗?”
“当然不是。你的痛苦是对的,非常好。”
罗真爽快的摇头。
临光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还想寻求他的认同而已。
罗真对这悲悯世人的天生骑士,如是说道:
“世界是不公平的。头脑聪明的人,身体健壮的人,各有各长处和天赋的人,总是五花八门。没有人能剥夺这种差别,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变得一模一样。”
“但让有不同长处的人各司其职,是应当追求的理想。强者不欺凌弱者,弱者不嫉媚强者。相亲相爱,互相帮助,彼此认同......如果说世上真有什么【地上天国】,那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能达到吗?”
临光的眼神闪着光,对罗真所描绘的那种乌托邦,显得非常憧憬。
但罗真就很不给面子,只轻佻的耸耸肩:
“不可能达到吧?最起码我们都是不可能见到的。真要能达成这么理想的状态,那真是除非每个人都不老不死,或者变成单纯吃饱就无所求的动物。”
“但人类不是动物,临光。在人类自诩为灵长,建立社会开始,我们就不能回去了。”
在罗真的观点中,人类之所以是人类的地方,就在于人类会在差别和矛盾中螺旋前进。
临光也承认,现在卡西米尔的生活比以前要好很多。这份进步就来自于商人对骑士的反抗。
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都该接受商人的剥削。不满足的人们依然会继续对抗,直到商人被迫让步,做出妥协,就和曾经的骑士阶级一样。
临光,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人。
如果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那她早就能够摆烂,随便妥协一点就能活的随心所欲了。
那个锈铜骑士英格拉就是典型。
如果只是想满足自己的欲望,对临光来说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即便生于安乐,她依然继承了父母祖辈的优秀品质,并坚持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感染者,却依然选择为了感染者而战。
这其中没有任何利益纠葛,单纯是她扪心自问,觉得感染者受到的迫害并不公平而已。
坚持自己的本心。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能像玛嘉烈这样真正坚持的,那就是少中又少了。
罗真直视着临光的眼睛:
“你的痛苦是对的。不好的事情就是不好,不管有多少情有可原,都不能改变不好的事实。人们应该始终追求更好,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
“卡西米尔或许比更烂的地方强点,但低着头自我满足的,有那些脑满肠肥的食利者就够了。你没必要被他们的诡辩影响,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
“......但是,如果我做的也不够好呢?”
临光激动的前倾上半身,桌下的膝盖也都和罗真碰到一起。
罗真也前倾着身体。
一直到快和临光的额头碰到了,他才愉快的笑了:
“那还有我们在。闪灵和夜莺就不说了,你也是我的好兄弟,我当然会为你两肋插刀。”
“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什么事都办好,这本身就是傲慢。所以你可以尽管依靠朋友——但我先说好,如果你想就此留在卡西米尔,退出罗德岛,那我就得把你绑架走了。毕竟玛莉娅和佐菲娅肯定会跟我走,你也不会狠心再丢下自己妹妹吧?”
临光:“......那为什么不能是你把玛莉娅留下,别把妹妹从我身边夺走呢......真的是,你这人好贪心啊,罗真。”
临光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表情终于明媚了不少。
她本就不是会踌躇不前的人。
哪怕有顾虑,有担忧,她也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因为她早就有把自己变成灯塔的觉悟了。
所以,她会愿意在罗真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彷徨,才更显得信赖的可贵。
临光主动抵住罗真的额头,桌下的腿蹭着罗真的膝盖,难得的坏笑道:
“先说好,虽然我没打算干涉玛莉娅的恋情,但我依然是她的姐姐。如果你对她不好,那我就会以大姐的名义拿你是问。到时候我们俩就是私仇了,我可不会留情哦?”
罗真:“那敢情好啊。你是玛莉娅的姐姐,我得叫你一声大姨子。但你也是佐菲娅的侄女,就得叫我一声姑父了。咱俩各论各的,你对长辈是不是该尊敬点呢?亲爱的大侄女。”
呲呲呲呲......
罗真和玛嘉烈的目光蹭出火花,两人都玩闹似的互不相退,额头都蹭红了。
一直到玛嘉烈先忍不住,噗哧一声大笑出声,罗真也跟着笑了。
两人放肆的大笑,在深夜的食堂里传得老远。
玛莉娅:“罗真哥哥和姐姐,大半夜避人耳目,在食堂幽会......!这就是传说中的出轨?我被姐姐牛牛了吗?......好耶!不愧是姐姐,出手就是快!ヾ(??▽?)ノ”
在门缝里偷看的玛莉娅,一脸被自家好哥哥和好姐姐的糖嗑饱似的表情,心满意足的回房间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