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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玛嘉烈的这个叔叔有多倔强,罗真已经从临光家的三匹母马那里亲身品味个够了。
不管是佐菲娅、玛莉娅还是玛嘉烈,她们没有一个试图好言相劝,说服玛恩纳的。
反倒是玛嘉烈想和他决斗,来物理说服的时候。
玛莉娅和佐菲娅也只是担心她会受伤,对这做法本身却完全不否定。
而且再话说回来啊,玛嘉烈本身就倔强的要死。
佐菲娅也是个颇为强势(最起码外表上)的女人。倔强娇蛮的脾气是肉眼可见,也是匹烈马。
就连看起来最乖巧懂事的玛莉娅,那也只是有张乖巧的皮,内里可是豆浆永动机的暴走机车呢。
那这就不是她们个人的问题,而是临光家的基因有啥问题了。
就像纯血马的脾气基本都很差似的。这临光家不说有没有黄金血统吧,最起码大概是有黄金精神的。
“......哼。就算你再强,那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能做到些什么?”
在罗真日常开小差,已经开始考虑怎么延续临光家的宝贵血统的时候,玛恩纳毫不留情的毒舌依然全力全开。
他完全不给罗真面子,和跟上司打电话时的卑微态度真是判若两人。
这便宜叔叔哼哧哼哧吃着炒饭,顺便还在diss这一饭之恩的恩人:
“你也是,玛嘉烈也是。都太夸大个人的力量和精神,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就算你们再优秀,面对时代、面对万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要统御人类,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就是利诱,其次就是暴力。”
“所以曾经是骑士、现在是商人,位居社会的顶点......但你们呢?你们对这两者都嗤之以鼻,还妄想靠美好的精神去感召其他人吗?何等贻笑大方。”
罗真:“嗯......叔叔,你开起口来,也挺会叨的嘛?”
罗真对玛恩纳在说什么,其实都不怎么在意。
反倒只因为玛恩纳第一次这么长篇大论,隐隐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不由感觉乐呵起来了。
玛恩纳见罗真这态度,顿时眼角直抽抽,低头默默恰饭不说话了。
但这反倒让罗真确信了,虽然比玛嘉烈和玛莉娅要差很多,但他果然也是临光家的人。
罗真悠然回答:
“我也很赞同叔叔你的说法哦。而且就算是玛嘉烈,她也不是真那么理想化,觉得光靠精神感召就足够了的。”
“她只是做出了取舍。她知道自己没法给出什么现实的利益和好处,因此把这些都托付给同伴了。她自己能做的就是展现精神,把自己变成偶像。”
“炎国有句话,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换在卡西米尔的情况,其实大多数人都已经解决温饱了吧?所以玛嘉烈才在这基础上更进一步,告诉人们,生活中也是可以有点精神追求的。”
玛恩纳:“......她想让所有人都成为真正的骑士。但即便是骑士统治时期的卡西米尔,大多数骑士也没资格称为骑士。她会被现实的无力击垮的。”
沉默了一会儿的玛恩纳,显得颇为疲倦的闭起眼睛。
但他却没有否定罗真的说法,也没有否定玛嘉烈的理想,甚至没有骂她一句天真幼稚。
这就让罗真更进一步,故意坏戳戳了一句:
“叔叔你这话说的,果然很关心自家侄女嘛。而且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也干过差不多的事情?”
“......臭小子,别想试探我。”
玛恩纳不高兴的哼了声。
归根结底,玛恩纳其实并不否定玛嘉烈的理想追求。
玛嘉烈其实也早就知道,商业联合会的时代,和骑士贵族的时代相比,毫无疑问是进步的。
她只是对此仍不满足,没有对这【进步】背后的龌龊妥协,想努力让它【再好一点】。
玛恩纳看似对此早已绝望,所以才自甘当个卑微的社畜,顺应现在时代的大潮,像个普通人一样对上司卑躬屈膝。
但这也只是看似而已。
从玛嘉烈她们的评价就能看得出来,玛恩纳未曾有过一天放下剑术,实力依然保持着现役水平。
所以他并不是被剥夺了暴力,而是主动封印的暴力。
这行为本身,就足以体现他的高尚。证明他也是玛嘉烈理想中的真正骑士。
所以嘛,罗真才很愿意和他交流:
“放心吧叔叔,玛嘉烈没你想象中那么天真。6年前她或许还小,但现在已经是个真正的理想主义战士。而且找到了确实可行的方法,还有一批可靠的同伴。她会成功的。”
“......你怎么保证?”
玛恩纳仿佛有些刺眼似的眯起眼睛,愈发看不透眼前的少年了。
他一开始觉得,这小子可能是自己的种,搞得他还真的慌了一把。
在到处走访,基本上撇除了嫌疑后,他就肯定这小子是自己大哥的种。
那从关系上来说,他就是自己的侄子。玛恩纳一下子就硬气起来了!
......但是现在,能够和他侃侃而谈玛嘉烈的他,看起来又像个遥远的陌生人。
这让他不禁眉头紧皱,问出了心中越来越凸显的问题:
“罗亚......你到底是谁?在这所有的事情里,你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诗怀雅集团雇佣了你,作为撬动卡西米尔利益的楔子......这不对。你的所作所为,早就超过了一个外国资本走狗该有的限度。再加上玛嘉烈,罗德岛......你像是主导了这一切,但又总是后退了半步,只是推着其他人前进。”
“你有什么目的?让玛嘉烈走上台前,真的只是帮助她实现理想?......还是说,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把玛嘉烈捧到最高处,再把她狠狠摔到地上——”
罗真:“因为我想追玛嘉烈。这个理由足够吗?(笑)”
咳咳咳......!
罗真很简单的一句话,呛的玛恩纳连连咳嗽,差点把胃里的饭都吐出来了。
远处一直偷听八卦的老骑士和大白熊,也跟着喷了对方一身的酒,现在正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罗真秉持着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的原则,真的是非常坦荡的挺着腰:
“讲道理啊,我来卡西米尔,一开始就是为了追诗怀雅家的美女,就是现在卡西米尔负责人的紫音小姐。正好临光——这是她在罗德岛的代号,直接用了自己的姓氏——也托我照看下她的妹妹。为了和她亲近点,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啊。”
“然后到了卡西米尔当地,我发现玛莉娅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然后她的姑妈佐菲娅,也是又可爱又有魅力。叔叔你也是男人,能理解我的心情吧?喜欢上她们,然后想追她们,所以为她们想做的事情帮忙助力。这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玛恩纳:“对你个乌萨斯大列巴!一般的男人才没你这么滥情放纵!就算精神上想,身体上也会吃不消的!就连老子当年想对个贵族家的五姐妹下手,都差点被她们五个分尸......啊。”
被罗真挑上山的玛恩纳,激动的啪啪拍着桌子,差点就开始炫耀自己年轻时候的那点破事了。
得亏他还是及时反映了过来,在长辈颜面丢光(现在还有吗?)之前缓过神来,艰难的咳嗽几声。
......但是怎么说呢,这就很尴尬了。
玛恩纳怀疑罗真别有用心,生怕他祸害自家的侄女们。
但现在问题是,这小子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想祸害她们的心思的......
但却不是玛恩纳想的那种祸害......不对,虽然也算是那种祸害吧,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就让玛恩纳很纠结了。
作为人生的老前辈,玛恩纳看到一个如此出息的青少年出现,那是真的很想为他摇旗呐喊,感慨一声青出于蓝啊。
但作为临光家的扛把子,自家侄女也被这种臭小子霍霍的话,那就实在是......
“......但现在说这些,也早就晚了啊......”
玛恩纳暗自长叹一声,彻底放弃了,摆烂了!
反正这就算有错,那错也不在自己。
绝对都是自家那看似正经,其实外面不知道搞成什么样的老哥的错!自己的锅自己担着!
而且玛嘉烈怎么想的先不说,最起码佐菲娅和玛莉娅,她们现在确实很幸福,还毫不掩饰的。
那玛恩纳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呢......还不是只能拍着手祝福她们,然后像个看自家养大的白菜围起来把猪拱了的老农一样欣慰嘛。
他疲惫的长叹一声:
“随便怎么都行了,我不管你们了......但你真的只是为了这些?玛嘉烈是为了理想献身,但你就只是为了......为了多和几个女人接触?仅此而已?”
“除此以外,还需要什么?”
玛恩纳非常疑惑。
但罗真非常坦荡,甚至可以说是理直气壮:
“人生在世,为的就是让自己开心点,再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点。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希望她们和我一起开心。然后为了让她们开心,我就要让她们关心的人开心。叔叔你也在这范围之内,虽然比较远就是了。”
“玛嘉烈是这其中最贪心的人。她想让全卡西米尔都开心,所以我就在帮她实现这愿望。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事情,但只要她还保持这理想,那我就会一直帮她。我觉得比起好听的借口,这种具体到人的愿望还更现实点哦?”
现实,现实呢......玛恩纳只能苦笑了。
这小子大概没有自觉,他这种可以说是贪婪至极的态度,反过来也可以说是圣人的典范了。
爱爱人之所爱。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要实际做到,那又是何其的困难?
按这臭小子的逻辑,他如果对大多数美女都有这种想法。
那他需要爱的人,不用多久,就要覆盖整片大陆、整个世界了。
这才是字面意思上的【垂怜世人】,博爱的跟神一样。
这让玛恩纳彻底放松身体,扬天长叹,把肺里的积攒的废气全部吐了出去:
“真离谱啊......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还想成为神不成?我临光家何德何能,出了个你这样的小子呢......”
罗真:“这个嘛,就说来话长......”
罗真微妙有点尴尬的挠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也不用等他解释了。
在这对叔侄快速加深感情的时候,酒吧里一直当做背景音乐开着的老旧电视机里,紧急插播了一条新闻:
“【据可靠消息,近日在距离卡乌边境不到二十公里的一处乌萨斯帝国补给站,遭到了不明集团的洗劫。现场出现近百名伤员,众多军用物资及车辆被夺去。】”
“【乌萨斯帝国辩称,这是我卡西米尔对他们发动的无端袭击。对此监正院予以严厉驳斥,否认这种无理指控。对这一袭击究竟是何人所为,现在还众说风云。对此,哥伦比亚专家发表见解称......】”
......对这突然插播的国际大新闻,酒吧内的气氛也微妙的变了。
店长老马丁也微微皱眉,金属制成的手指摸着下巴:
“乌萨斯的营地遭到洗劫,这还真稀奇。是那附近驻守的征战骑士......不,这只会给乌萨斯动手的借口。既然只是嘴上说说,没有实际开打,说明乌萨斯很清楚并不是征战骑士动手的吧。”
“那当然。”
玛恩纳严厉的冷哼一声,眼神变得颇为凶悍:
“驻守那段防区的是银枪天马,是莱姆的部队。如果他真要动手,那就不会是【近百名伤员】这么暧昧的说法了。乌萨斯这说法,实际估计都可能没有伤亡,放出来都难以造成借口。所以边防官为了推卸责任,只能嘴上朝卡西米尔喊两句。”
“也就是说,他们是被专业的、而且极少量的部队,打了个措手不及。能在极短时间内洗劫乌萨斯的营地,然后还带着大批物资跑没影的......是谁干的?萨卡兹雇佣兵?”
玛恩纳也不亏是真正立下战功的骑士,就算退下现役十几年了,他要看懂这些信息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就算是他,从这些只言片语里也猜不到,是谁能做到这种事情。
对此,罗真表示不予置喙。
他只凑到了自家好妹妹羽毛笔面前,为刚才一直冷落了她而道歉,揉那又软又嫩的小脸都揉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