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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很平常的,在这片残忍的大地上,随时都可能发生的故事。
有个身处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名叫婆山镇。
这个小镇是如此的偏僻和与世隔绝,以至于镇民们一辈子大多都不会离开村子,对移动城市的认知也仅限于添油加醋的口口相传。
瓦房和农田,猎人小屋和乡间凉亭......大家想到哪里建到哪里,随意的拓展小镇的范围,就像一朵朵散落的油菜花。
......但这种一开始就充满隐患的开头,往往都会有一个符合预期的悲剧结尾。
某天,天灾来了。
最早发现的,是镇里的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喜欢在乡间田野里玩耍,恰巧看到了从西方山脉上飘来的天灾云。
大片大片的天灾云遮天蔽日,仿佛把天空都分割成了东西两段,逐步侵蚀太阳的光芒。
那是场在历史上,都能留下重重一笔的特大范围天灾。
大片区域都被毁灭,甚至连好几座移动城市都受到影响,自然没人有空来管这与世隔绝的小镇。
幸运也不幸的是,因为小女孩的提前发现,镇民们勉强来得及逃难,在第一波天灾中都活下来了。
......但随后到来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不熟悉外界的镇民们,连最近的移动城市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寻找重建小镇的地方了。
大人们只能盲目指定一个方向,低下头,扛起行李,背起孩子......默默的往前走。
他们走了很久,饿了很久,渴了很久。
有大人倒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有孩子哭着哭着就再也没了声音。
镇民们从最初的痛哭哀叹,到最后的麻木绝望,连回首多望一眼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问最早发现天灾的小女孩怎么样了?
嗯......她被父母抛弃了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是这片残忍的大地上,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已。
本就体弱的女孩子,虽然尽可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努力去山里摘菜、去溪里抓鱼了。
但连大人们都难以找到食物,更别说这连去田里帮忙都还嫌太小的女孩子,完全只是累赘而已。
所以在某天,当女孩捧着一堆让人啼笑皆非的野草回来,想询问大人们能不能做成食物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早就人去楼空的寂寥景象。
......女孩子并不怨恨大人哦,真的。
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大人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仅仅是放弃了最难活下去的累赘。甚至还没到易子而食、析骸而炊的地步呢。
女孩只是和大人们一样麻木了,连悲伤哭泣的力气都没有,换了个方向漫无目的的走着而已。
那是走了多远呢......完全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那时候我最终到达的,是个小小的凉亭。
光秃秃的山上,只有个破旧的凉亭遗世独立。
长满青苔的砖瓦像青色的小花,看上去还挺有食欲的。
......嗯。
然后的事情,你也肯定能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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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在那里。”
黎小姐躺在罗真的腿上,小手依旧像上瘾似的,把玩着罗真给她编的辫子。
罗真在她讲故事的途中,基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偶尔应和一声。
他一手搭着黎细嫩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黎讲述的过程都很平淡,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化的一面。
可见这对她来说,确实已经是非常久远的故事,久远到能够当做别人的事情来说了。
黎挪了挪脑袋,调整了一下睡姿,继续说道:
“叚大概是一时兴起吧,夕救了我,还让我跟着她学画画。”
“我在她的画里住了许多年,担任她的学生和助手。”
“她本不需要人替她砚墨,没墨了也只要画墨取墨就行,真的不能用人类的常理去衡量。”
“但在那许多年里,这依然是我的工作,是我强行为夕做的。”
“夕是我的恩师,我的再生父母,即便叫她一身母亲都不过分哦。”
“不过当然嘛,我也很快就发现,夕其实意外是个废人了。”
“她脾气很坏,经常无理取闹。像小孩子一样情绪化,总是会撒娇。”
“明明走过的岁月深不可测,却只有外表长的超凡脱俗。只要深入了解一下,就会发现她是个格外别扭的丫头呢。”
罗真:“丫头啊......你这样说她好吗?人家好歹是你的【养母】吧?”
罗真也滑稽的笑了。
黎愉快的耸动肩膀,笑得很开心。
按黎的说法,她小时候确实是很崇拜夕,把她当做女神一样仰望的。
但随着年龄增长,当黎的身高越来越高,最后和夕持平以后,她就逐渐发现夕的真性情了。
她也不是什么女神,只是个苦恼于自己的烦恼,每天都害怕到不能入眠的女孩子。
黎自认是只麻雀,只能活在小小的笼子里,抬头仰望在高空翱翔的苍鹰。
但即便是那美丽的黛青色苍鹰,在麻雀眼里貌似无拘无束、海阔天空,却也只是活在更大的牢笼里罢了。
但即便如此,苍鹰依然是苍鹰,麻雀依然是麻雀。
夕可以举手之劳的拯救黎,将她带入画中。
不花多少力气的培育她成长,将她塑造为一个凡人眼中的画师大家。
但黎帮不到夕,甚至连分担哪怕一点点,都做不到。
黎眼神变得更加寂寞了:
“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夕害怕的东西是什么。我无法跟上她的脚步,连给她少许慰藉都做不到。”
“在感到连待在她身边都觉得痛苦后,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父母抛弃的时候。”
“所以在我能独立勘破画中世界后,我就向夕请辞,与她分别了。”
黎也是能独自勘破画中世界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的天才了。
这得益于她多年在画中世界成长的经历,同时也离不开她自己的优秀天赋和心智。
夕认为,以黎的能力,肯定能成为一代大家,作为画师留名史册。
但夕不懂人心,再次失算了。
在离开画中世界后,黎再也没有动过笔。
因为啊,在和夕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每天看着她是如何挥笔作画之后......
有哪个人类,还敢妄称自己是画家的?
正因为黎喜欢画画,所以才远离了画笔,一生未再动笔。
她将与夕共同经历的时光,当做一生的宝物珍藏在心底,度过了平凡的一生。
只是在她人生的最后,作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去世之前,夕再次来探望过她。
对这个容貌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美丽的宛若女神的养母,黎提出了一个任性的请求:
“我让夕把我画在画里,画出那我早就遗忘的婆山镇。画出我家对面那衣着光鲜的当铺女老板,将我的时光停留在那里。”
很丢人对吧?黎自嘲的笑道。
这只是一个老女人,弥留之际依然不肯乖乖去死的挣扎,甚至还希望把自己的时光留在年轻的时候呢。
但是当然,夕画出来的黎,和真正的黎,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了。
黎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点。
所以她幽幽的从罗真腿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被他揉乱的秀发。
黎寂寞的笑着:
“现在你知道一切了。你所认识的黎,只是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水中月。”
“我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偶然意识到自己是画中人罢了。大概是因为我以前......不,因为作为我原型的那位黎女士,曾经就有过勘破画中世界的经验吧。”
“我是黎,但也不是黎。我只是夕以那位黎女士为原型,临摹出来的模型。我只是一个墨点,一个被夕的神力赐予了活性,按照既定的规则运作起来的人偶。所以罗真君,别再对我————呜嗯!?”
在黎一脸寂寞的撒着娇,说着和【快安慰我】一个意思的抱怨后,罗真自然马上动手了。
他将黎拥入怀中,以比平时都强硬许多的动作,直接将她扑倒在床上。
以黎的小胳膊小腿,根本反抗不了罗真。
所以她只软绵绵的锤了罗真两下,马上就迷离的闭上了眼睛,从眼角滑落一滴透明的清泪。
......罗真很快放开了她。
在黎胸口起伏、娇弱喘息的时候,罗真一脸认真的说道:
“黎啊。你以为,我抱过多少别扭的女人?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傲娇了,我们就一步到位吧。”
“我之前也说过,我不是那种因为知道是水中月,就会乖乖放手的聪明人。就算你是水中月,我也会一遍遍的抱你、吻你,把你变成我的形状。”
......这求爱方式可太野蛮了,黎都忍不住一下子破涕为笑。
黎诉说的这段故事,确实有超乎罗真预料的地方,但总体还在他的预测范围内。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黎明明清楚知道画中世界的事情,气息上却和嵯峨这个外人大不相同。
因为她确实是土生土长的画中人,如她所说那样,只是夕用墨笔画出来的虚构生命。
但即便是虚构的,生命依然是生命。
在她拥有独立意识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脱离了造物主,成为独一无二的人了。
而且,罗真还能揣摩到很多事情。
黎......是指那个已经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在弥留之际再次见到夕的那位黎女士。
她最后向恩重如山的夕提出的愿望,并不是让自己活下去,或者返老还童。
实际上,以夕的能力,是可以再把她带进画中世界里,将她的时间固定住的吧。
毕竟嵯峨也是一样。
嵯峨已经在画中生活了十年,但她的外表年岁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个水嫩嫩娇滴滴的少女。
而按黎的说法,在她幼年被夕救下后,就被带到画中世界生活,并且是能够正常成长的。
夕对画中世界的掌控,就是这样精细到每个个体的程度,可以控制个人身体的时间流速。
如果年迈的黎提出要求,说自己不想死,恳求夕救救自己的话......夕会不会同意呢?
不对。
如果黎是这种人的话,夕也不会特意在这个养女兼徒弟的弥留之际,还来探望她了。
那可是个见光死的宅女,出门一次不知道要经过多大的心理斗争,由此可见黎对她的重要程度。
所以,黎提出的愿望,必定还有深意。
她恳求夕画出婆山镇,而且是完全按照她的记忆。
现在罗真也明白了,这世界之所以日月同天、时间固定、西方山脉会涌出怪物,这都是源自黎的记忆。
这是在天灾降临的前一刻,漆黑的天灾云覆盖了半边天空时,年幼的黎对家乡的最后记忆。
这是黎一辈子的留恋,到最后都忘不掉吧。
但黎请求夕画出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夕。
她很清楚夕看似超凡脱俗,还有着创造世界级别的伟力,但本质也和凡人一样会恐惧、会害怕。
夕甚至因为害怕什么事情,到了晚上都不敢入眠,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睡过觉了。
黎自觉,自己没法为夕做到什么实事。
但最起码,给夕一个念想,让她能延缓一些自暴自弃的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这婆山镇并不是给黎自己的,而是给夕准备的。
这是名叫【遗愿】的锚点,是用来束缚住夕这个心理不安定的乖僻少女的。
这是什么神仙女人啊......罗真都深深佩服那位黎女士。
所以嘛,罗真才对眼前的黎说道:
“你不是水中月。你的名字叫黎,是在这个画中世界出生的,年轻漂亮的当铺女老板。然后你也是过去那位黎女士留下的种子,是束缚住夕的锚点,是她们两人愿望交织的结晶。”
“所以黎,不管你撒娇多少次,我都会给出同样的回答。就算你自己不愿意承认,我也承认你的存在。我来当你的锚点,为我活下去吧。”
“......罗真君......”
眼泪停不下来。
如果按记忆来说的话,那黎现在的岁数,早就超过一百岁了。
本以为早就经历遍了人间的沧海桑田,已经不再会有什么事情,能扰乱自己的心了。
......但还是不行,果然不行。
毕竟就连那个夕,她经历过的时间,更是不知几度星霜,却依然是个任性又敏感的姑娘呢。
所以自己......就算丢人的扭捏作态,像个小姑娘一样,依偎在少年郎的怀里......是不是也能被原谅呢?
“罗真君......我也......对你......”
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懂的都懂。
罗真和黎融化在一起,彻底敞开心扉,互相理解了。
什么夕,什么岁相,现在都不在罗真的脑子里。
他只想好好爱护眼前这个敏感易碎的女孩,将她这么长久以来构筑的心理防壁融化掉。
......所以嘛。
当炎熔匆匆忙忙的冲进房间时,罗真难得感到了意犹未尽。
炎熔是这么说的:
“罗真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个好可怕的大龙!而且夕也......嗯?你在和黎小姐干嘛?”
“只是在聊人生聊理想而已。对吧,黎?”
......黎小姐羞涩的捂住脸,整个人裹着被子缩到墙角去,完全不理罗真。
这害羞的样子也好可爱,罗真一本满足。
......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来打扰,这也未免太没眼力劲了,哪怕是夕也不能原谅。
所以罗真二话不说,拿上星薙和蔷薇,就大踏步走出门。
在婆山镇外,西方的天空之中。
如灭世的巨神降临,一只腾云驾雾的黛青色巨兽,正傲然的睥睨着大地。
因为它裹挟着云层一起下降,整个大到恐怖的身躯都若隐若现,让人难以判明它的全身。
但光是能看得见的部分,它的体长都起码超过千米,名副其实的巍峨如山峦般的巨兽。
“【有兽色青,形似重峦。】”
“【其数十一,戴月披烟。】”
那经天纬地的巨兽张开嘴,从中发出了清冷又美艳的女性声线。
虽然听起来太过年轻,但那骨子里的威严和冷傲,却意外的和这巨兽的模样很契合。
甚至于,在它的双眸捕捉到罗真后,那愤恨的感觉也显得威严满满:
“【游戏结束了,凡人。】”
“【对黎下手的代价......就用你的血来还!】”
——■■■■■■■■■!!!
巨兽震天的咆哮,伴随着如字面意思上一样,产生了把周围的时空都扭曲了的效果,朝罗真发动攻击。
这不单纯就是个对女儿过度保护的傻瓜妈妈了嘛……罗真愉快的不行。
因此罗真阻拦了想过来帮忙的炎熔她们,这已经不是她们能参与的事情了。
而罗真嘛……罗真一向是无所谓的。
【——搜索基因库序列,寻找战斗基因】
【——确认神明因子,解放多重转录许可】
【提问:是否要从梦中醒来?YES/NO】
“当然……醒来。”
久违的应龙模式,应该能让自己稍微爽爽了。